第168章 第一六七章 观中事

车夫目送南昭文与蒙兆虎入屋,等过半晌,才自去睡也。

蒙兆虎进了屋内,先将蕡烛点亮,屋内一室烂焕,大明之后,他在桌上拿指一揩,见有薄薄一层灰来,忍不住薄怒道:“好不识礼数的修行人,招待外客也不知道先扫洒收拾吗?真是欺人太甚。”

骂完,他又转过围屏后头,看有一洗漱铜盆,盆下一张隔架,上方置一古镜,也许年久无人来住,镜上也是灰扑扑一层。隔架下方放着一个约有三尺的木桶,料是泡脚用物,蒙兆虎又骂:“娘老子的,东西倒全,就是人不是全人。”

南昭文在旁听得直皱眉头,但也不便问他,你出家人,就算是还没有落发,怎么能不修口业。这个就是南昭文想当然耳,其实前头蒙兆虎就说过了,他拜在了凡门下三年,不悟佛理,不堪造就,才被转做俗家修行弟子,失去与了凡的缘法,这其中与他的口业也不无干系。

蒙兆虎可不知道这位长辈现如今心内在想什么,他只是问道:“南前辈,你要洗漱吧?我去打两盆水来。”

说完也不等南昭文点头与否,提着木桶与盆,径直踹门出外去了。

南昭文在榻上落座,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长气,想想余何意此子收下的王可儿,又想到蒙兆虎和故人了凡,又叹了一口长气,忍不住心想,现年老朽身也到了知天命的时候,可惜早年混迹江湖,为免牵累,始终不成家业,后来又逢撞不上一个有缘的徒儿,唉。

他心里这样想着,口中连连叹气不休,南昭文流离半生,江湖威震四方,当然不是完全没有人仰慕他的声名,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也曾如过江之鲫,不过那时的南昭文年富力强,心气亦高,自想着要收一个心性品行俱佳的人才做徒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

可是但凡心性品行俱佳,那都是明珠放光,早被名门正派收入囊中,怎么会轮到他南昭文来做人家的师傅,就算有一两个还没被名门正派收录,等人家自愿学艺时,也不会找一个孤家寡人的捉刀客来做师傅,出门在外,师门就是另一张底牌。

须知就算是龙头山的暴客,看见太清山、月宫等大门大派的弟子,也要容让几分,留他们一条性命,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因此南昭文寻摸日久,始终没找着一个好苗子,多数都有些硬性的隐患,随着年岁渐老,南昭文的期待也一降再降,但总还是空置。

这厢南昭文在屋内想事,那厢蒙兆虎拎着盆桶独行在廊下,月光灼灼逼人,蒙兆虎边走边骂。

“小娘皮,老娘皮,一个两个都不识体统,外客留宿,竟然还要咱自个儿打水洗漱,这是什么规矩,这叫什么规矩,这要是搁在少室山,非得罚她们日挑十五担水,再劈三十担柴。唉,这趟出行真是老大不便,这江湖里的人也都不讲道理,老子他娘的再也不来了。

“送过英雄帖,老子就回山修行,再不理会这些俗人俗事,无怪师父给我起了个法号叫无怒,原来是劝我这个意思,师父真有先见之明啊。”

蒙兆虎说着走着,转过院门,看见一口水井,心想,我得快着点儿,别让南老前辈等急了。他大阔步走到井边,围着井口绕了一圈,却没见辘轳和舀水的家伙,心里古怪,奇了,这偌大一个观宇,怎么没有个打水的家伙,她们这班人喝水做饭,从哪来啊?

但眼下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问题在于,没有辘轳,他蒙兆虎怎么打水?蒙兆虎盯着水井,一时犯了难,难道就这么空手而返?这可不行,到时候南老前辈问起来,我怎么说?也显得我太没本事了,不行,非得打上水不可。

蒙兆虎围着井又绕了两圈,可巧这会儿月上中天,月光正洒向井口,照的内里水波粼粼,映着井壁凹凸不平,蒙兆虎看着看着,心生一计,想道,这井不深,我以一招金钩倒挂在井口,倾身下去打水,那也使得,姑且试试。

想到就做,蒙兆虎提起一个木桶,往嘴里一咬,两脚往井边一纵,勾住井口,身子倾了下去,两手撑着井中砖石,直到身子打直之后,见自己离水还有不少距离,一手撑住石壁,一手拿下嘴里叼着的木桶,往水里一舀,诶,没舀着。

原来这井十分干净,月光照射时,水波反映出井壁,因此视觉上觉得井水并不浅,但实际上水离井口所看见处还是颇有距离,蒙兆虎身量不算高大,只有七尺来高,恰恰未够得上这处井水,所以一捞时就没捞上。

蒙兆虎又舀几次,勉强打了一点儿水,但要洗漱还是远远不够,正在为难之际,外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继而一个女声响起,蒙兆虎正要上来,却因那声音止住了动作。

“那几人都安置下了?”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是,依照吩咐,都让他们住东厢房了。”是女童回话。

“贵客晚间要到,你看好了他们,可不要让他们四处乱走,打搅了贵人。”

“晓得了,不过,为什么要留下他们,打发了岂不是更好。”

“这些跑江湖的人,难缠得很,你不晓得的,要是和他们吵嚷起来,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总之千万不能误了好事,不然你跟我都跑不脱,唉,快去吧,这些事和你说,你也不明白。”

“哦。”

两人说着话便慢慢远了,蒙兆虎听了一肚子疑惑,翻将上来,心里想道,这地方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得回去和南老前辈说说。

想的是如此,就连水也不打了,径自回返,走到厢房外时,被那个女童抓了个正着。

“哈!你在这干什么!”女童当头一喝。

蒙兆虎正在沉思,吓了一跳,往后撤了两步,看清楚是女童在喝问他,反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娘希匹的,你们好会招待人,屋子里都是浮灰不说,连个洗漱的家伙也不预备,水也没有,叫咱们怎么睡觉?”

说着时,他把木桶往前一伸,喝道:“你看,水也打不着,你待要怎地。”

那女童本来也畏怕他长相粗莽,吃他这一骂时,气势更弱了三分,也不敢强争,只说:“噢,我叫人送水来,你回屋等等吧。夜晚了不要乱走,咱们这儿有规矩。”

“谁要乱走?要不是你们招待不周,咱要到处去走吗?他娘老子的。”

蒙兆虎骂骂咧咧,回房去了,女童在后头也不敢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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