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对这柄来历不明的宝剑其实也不太看重,见余何意选了它,反倒庆幸,自然也不会对余何意的取名有什么置喙,随他取什么都行,别说叫映月了,叫春花秋月都行,与他无关。
两人交换了剑,余何意嘱咐过后,自行出了白虎堂。
回渡口之前,余何意专程又去了一趟西牌楼,听锋留在了白虎堂中,现今身上背的是那柄新得的宝剑映月,剑在鞘中,佩在腰间。
余何意飒沓流星,大步迈前,许久不曾这样轻快与简便。去了听锋的桎梏,走起来都有飘飘如仙之感,在外人看来,这位青年英俊走得极快,身法潇洒,佩着剑,一看就不是等闲江湖人士,所以都抢着让路。
南关大街热闹如旧,余何意快步走到西牌楼外,店保上前迎接,大声问候。
“少侠楼上坐,您几位?要点什么?”
“一位,来一壶汾酒,一碟落花生。”
那店保听他只说一位,先已把他看低了,又听余何意点的都是店里头最低廉的汾酒,态度再冷三分,到余何意说完之后,店保已经不肯带路了,只是口中招呼。
“好嘞,您随便坐,就来。”
好在余何意刚办成一件事,心里大是快意,也不计较什么,店保离开之后,也自顾自上了二楼,转到靠东窗的位置,随意拣了个座头,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不多时,店保就把简单的酒菜都上齐了,依旧照例招呼了一句‘少侠慢用。’就要走人,余何意诶了一声,拦住他道:“小二,你还记得我吗?”
店保被这一拦,愣了一愣,就仔细端详余何意,上下左右,然后恍然大悟。
“诶呦,这不是余……”店保续道:“余少侠吗,好一阵日子没见您来了,掌柜的前两天还念叨你呢。”
余何意含笑点了点头,见他登即要喊掌柜的,又抬手拦道:“不用打扰他,我就是来坐坐,前阵日子省亲去了,最近才回来。这是之前的酒钱,多的,留给你了。”
说着话时,余何意从怀中掏出一锭一两左右的白银元宝,成色上佳,店保眉开眼笑,余何意之前在这儿不过喝过几次水酒,菜色也不多贵,这锭银子付完酒菜钱,余下的比他三个月月钱还多,平白得利,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店保忙道:“嗐,这都哪儿跟哪儿的话呀,您跟我们西牌楼的关系,那还用讲究麽。不用这么多,不用这么多。”
余何意笑了笑,说道:“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这钱我也不白给你,这两天帮我注意一件事。”
店保听了这话,才把银子接下,揣入袖中,应承道:“那是自然,您吩咐,一句话的事儿。”
余何意遂道:“南关大街是上朝必经之路,我最近有事求到朝廷身上,你帮我看看,这几日,有哪位官员,途经此地上朝的,事无巨细,都要记得。每日的条子,照旧送到白虎堂去,会有人给你赏钱。不过……”
店保神色一肃,恭谨得说:“您放心,我办事儿啊,一定严实,耽误不了您的。”
余何意颔首道:“好,你去吧,替我向掌柜的带句好。”
“得,您慢用。”店保转身下楼。
这里酒客嘈杂,谁也没注意余何意和店保说的这几句话,西牌楼的确是个让余何意很熟悉的地方,这熟悉不仅在于,他经常在西牌楼喝酒,也还在于,西牌楼从上到下,都算得上余何意的眼目之一。
这就与白虎堂无关,只是余何意自己的人脉,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余何意其实很明白,有些时候,最重要的信息并不需要耗费多大的代价,这些最平凡的桩子,有时反见奇效。
江湖上,门派中,谁也不把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都当他们是蒙昧无知、随意可欺的草木一类,殊不知正是这些最普通之人,往往正是让他们功败垂成的关键所在。
余何意慢慢饮酒,慢慢得看楼下来往的人群,吃到午牌时分,一壶汾酒终于用完,期间掌柜的也来和他打了个照面,招呼了几句。
到最热闹时,余何意起身离座,为西牌楼接下来的流水客让出座椅。
店保热情地把他带出门外,又回到店内忙碌,掌柜的问他:“景福,余少侠有什么吩咐?”陈景福挠着头笑了两声,说道:“王掌柜,没什么吩咐,就说他前一阵省亲去了,最近才回来。还托我给您带好嗯。”
王掌柜听了,安心道:“最近我眼皮老跳的厉害,那个什么教,又成天来咱们这儿吃饭,咱们西牌楼可别闹出什么事来。余少侠的事儿,能推就推了吧,为那点钱也不值当。”
陈景福憨憨得笑道:“诶,我知道的。放心吧王掌柜。”
画舫上,江映竹正在与含霜对弈,棋布错峙,黑白厮杀,偌大一片棋盘,下的几近尾声,江映竹下子的速度愈见其缓,但含霜却淡笑如常。
最后一炷香尽时,江映竹一推棋子,泄气道:“唉,你又赢了。含霜姑娘,你的棋艺之高超,真乃我平生所见之最。”
含霜微微颔首,谦逊得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自己闲着没事,多读了几本棋谱,只是占了江姑娘不擅棋道的便宜,称不上什么高超。再来一盘吗?”
“不下了。”江映竹颇有些心灰意懒,望望江色,又道:“还是教我弹琴吧,那首观南海我记得差不多了,你来听听。”
江映竹走到琴后落座,摆开阵势,含霜坐在棋盘前不动,静静听着,一曲作罢,含霜道:“不过半日功夫,江姑娘就将曲子记得纯熟,实在记忆惊人,含霜自惭形秽。”
江映竹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过是学武之人应有之份,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含霜神色一黯,随即又道:“那也是的。”
江映竹倒不曾注意到她的变化,只是又把曲子弹了几遍,随后向着船舫外的守卫问道:“余何意回来了吗?”
其中一个道:“刚刚回来。”
江映竹一拍掌在琴上,压住了琴弦回弹,赫然起身。
“好,终于回来了,我找他去。含霜姑娘,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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