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何意饮酒吃菜功夫,外头急匆匆踏进一个人来。
他一进酒楼,就迫不及待的左右张望四顾,但神情却不见焦急难耐,搜寻不到人影,才冲着楼内环巡的店保一招右手,店保快步上前听候差遣,话还没问出口,已被他的问话打了一脑门。
“余大爷在不在这儿?”
店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大爷在雅座吃酒,客官,我引您去?”
这人便摆摆手,不理不顾地奔上二楼去了,这店保只是略低一低脑壳,不知是喜是忧,转头冲着柜内去了。
来人三下五除二迈上了楼梯,到雅座上,辨认出余何意所在座头,当即奔过来,冲着余何意低声说了几句。
余何意双目一凝,霎如雷霆震怒,原来此人是白虎堂下一个喽啰,被柳岁派来传话,余何意正生气时节,西牌楼掌柜的已探头探脑来看,余何意叹道:“浪费了一桌酒菜,你就在这儿替我吃完它吧。”
说话时,余何意已然踏上窗牖,挥袖捋袍,自西牌楼二楼倚栏处飞身而下,引得底下阵阵喝彩声,长安城江湖人士繁多,老百姓们对此都颇有些司空见惯之念,而市井闲汉之辈又惯爱起哄架秧子,见到热闹哪会不大声拍手。
譬如前几日南昭文在漕河渡口那一幕,就已经被好事者编为话本在长安茶楼内广为流传,想必半月之后,就该传到各州各府,届时南昭文的声名,又将更上一层楼了。
若论平时,余何意不愿如此大开声势,惹人注目,但目下盛怒之时,他也顾不得这许多。
以他的轻功身法,几个呼吸之后,他已身到白虎堂口,堂口值守已是换了一批面孔,但幸都认得这个闹出不少风波的魔星,对他毕恭毕敬的抱拳行礼,没等招呼,余何意已然踹门而入,嘴里呵道:“柳狐狸,出来见我。”
柳岁正在大堂之内安坐,听到余何意威风凛凛得杀将进来,他只是笑了一笑,很淡然地举起茶盏,啜了一口,品完香茗,复又落盏。
余何意到堂前时,正赶上柳岁落盏之际,他眼神一斜,张嘴就骂道:“好你个柳岁,我搏命争杀,你却在后头放我的火。”
“余老弟,何必如此动怒嘛。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我也难办。左右你也无事,不妨在长安多耽延一段时日,正好也可以安心修习斩妄剑法,难道我还会亏待了你?”
提到秦破云的师承剑法,余何意态度稍稍和缓,但随即又道:“背着人情的不是你,怎么说都行了。”
余何意拿这话搪塞,换做南昭文、江映竹等人,兴许瞒得过去,但要想骗和他臭味相投的柳岁,可就犹有不足。果然,柳岁听他这话,顿觉不对,心道我这老弟一向寡恩鲜义之人,以往碍着师门戒律倒还假作清高,现如今师门都已没了,还演给谁看。总不见得真是记挂着楚岭救命大恩,非要尽心尽力去给他卖命吧,就为了一柄早已到手的宝剑听锋?怎么看也不合理啊。
柳岁心里想了一遍,已觉出十分不对,嘴上却只是笑吟吟地问:“人情债,多一桩不多,少一桩不少,要是楚岭倒了,人情,不也就没了吗。何况他的儿子失踪了这么久,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余何意哪会听不出他语带试探之心,不过口中只道:“楚岭能死,南昭文呢?南昭文又是风雨楼的门客,江湖中薄有声名,他跟在我身边,推得过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吗?”
柳岁佯装恍然大悟,以折扇敲头,大大的‘噢’了一声,站起身来又踱两步,又转过身来,对着余何意道:“唉,不是为兄不想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能用的我都用了,人就是死活也不肯接这桩生意,我能怎么办?
老弟,你不懂这里头的门道,那个秦桂堂的脾气又臭又硬,就算你真的威逼他做了,也难保他不会在兵器里做什么手脚,咱们江湖的人,最忌讳得罪三种人,你应该明白啊。”
余何意冷哼一声,问道:“他为什么不肯接?总也有个原因吧。”
柳岁听到这儿,知道是好谈了,笑着道:“那是自然,不过这原因到底真假,我还没派人去查,姑且听听。他说,他的关门弟子秦庶,前两天接了一单生意,要为人赶制三百柄朴刀。现在铁铺里所有人手都上了阵。”
秦庶?
余何意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讶然问道:“三百柄?是什么人要这么多朴刀,想造反吗?就不怕靖安署抄他的家?”
柳岁笑了一声,仿佛余何意说了个怎样的笑话。
“靖安署哪会有空管这种芝麻小事,三百柄,也不过就是城郊军营里一支骑兵的分量,料想不过是周边山脉中,有几股小势力的流寇窜到这里,被你撞上了。”
言外之意是你余何意就这么倒霉,他柳岁也无可奈何,只好麻烦你多加等待了。
余何意紧锁眉头,正在回想,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什么,但他并未开口询问,顿了顿,转到下一句问道:“那依你看,这三百柄朴刀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几时轮得到我的听锋?”
柳岁见人缓和下来,也认真道:“他铺子里人手不多,我再派几个人去帮忙,约在十一月上旬,那三百柄刀就做完了,再来锻打你的听锋,里外里有一个月功夫,也就完成了,刚好能在长安过个新年。”
余何意心中否决道,这绝无可能,踏松月的事不等人,楚岭的儿子也不等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化功**即将练到头了,后头的功法还一应未知,而化功法本中曾经提过一句,凡修此功者,如逆水行舟。
何为逆水行舟?即不进则退,余何意现如今每日都在练功,尚觉得身体无事,但要是修到五层之后,无法可练了呢?届时会发生什么,余何意没体会过,也不想去试验。
而且还有玄铁信签之仇未报,庄府之谜未解,那神秘的雍州老人,总之时局紧迫,也无时间容他余何意安安稳稳的在长安潇洒度日。
虽然如此作想,但余何意仍应承道:“那就暂且如此吧。”
说着,礼也懒得拱手,径自出门走了,柳岁在后边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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