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地牢只有周念秦还保持着清醒。
周念秦在等一个人,他笃定那人一定会来找他,所以他一直没睡。
那人是他最后逃出地牢的唯一机会。
任如初拿着一支火把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姬九思和梁惜月,三人眼中不见一丝恐惧。
周念秦:“有何贵干?”
周念秦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后悔,他想要炫耀“战绩”,她自然不能用质问的语气,得捧着他,让他飘起来。
伤心到极点就没有力气做任何事,任如初的脑中过了无数件伤心的事才强压住内心的愤怒,“想请教你一件事。”
“哦?”周念秦起了兴趣,任如初对他从来没这么客气过。
任如初说,“你为什么要杀黄寡妇?”
“为什么不先问秦秋韵被杀的原因?她不是你最亲的人吗?”周念秦的手指摩挲着他长满小胡子的下巴。
“我若是问,你能如实说?”
“为什么不呢?”周念秦笑的十分大方,“你想先听哪个?”
“黄寡妇。”
周念秦说,“她啊,她是我见过最蠢最贪的女人,比秦秋韵还蠢。”
任如初的右手大拇指掐着左手手心,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我叫她喂二傻子吃无条叶,她还真就做了,只不过我叫她去死,她倒没听。”
“她以为杀掉拖油瓶就能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她也不用她那猪脑子想想,她哪点配得上我?”
任如初打断他,“你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招惹女人?你明明不希望任何女人和你有肢体接触,却还要主动接近她们,让她们产生被喜欢的错觉。”
周念秦倒打一耙,“我有吗?我只不过是装作很关心她们的样子利用她们,哪晓得她们真信了,这不能怪我,应该怪她们蠢,怪她们天真,有谁规定对你好的人真的对你好?没有这一说法吧。”
“还有,那也不能叫关心,应该称之为施舍,倒点温水、买点礼物、说点体贴的话花不了我什么精力,做到这些并不难,只是她们没有见过世面罢了,才会被这些小伎俩迷得晕头转向。”
“你跑题了。”任如初提醒周念秦回到正轨。
“一看你就没认真听我的话,我说了呀,黄寡妇想和我在一起,我不想,我就把她杀了,本来我是想着留她一条命的,谁叫她拿二傻子的死威胁我,她居然敢威胁我!”周念秦的脸上露出被弱者挑衅的不屑,似乎觉得黄寡妇小瞧了他。
“秦秋韵嘛,蠢得不那么彻底,她倒聪明,发现我不喜欢女人后就同我保持距离,但没说分手,”周念秦的嘴里连连发出啧啧声,“但她错就错在发现我和罗长青的事,那晚她要是不出门乱逛,就不会撞见我和罗长青,也不会喝到我亲手制作的果汁,更不会被送进洞里,连座坟也不能立。”
任如初闭上双眼,在心里狂骂周念秦是畜生。
周念秦说话只说了一半,他杀秦秋韵的原因不止是他说的那些,究其根本,是图财。
“你为什么不打我骂我?”
周念秦确实变态到一定程度。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打你骂你,秦秋韵就能回来?反正你明天就要死了,何必弄脏我的手?”
“那可不一定。”
周念秦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
“事情没到最后,还不知谁输谁赢。”
回去的路上,任如初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念秦那句话,难道周念秦的背后还有人?他还藏着什么秘密没说出来?
复盘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任如初觉得自己没漏了什么细节,但也实在想不出更多的可能。
这时,姬九思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周念秦的背后是村长?”
“不会吧,村长是村里最有钱的人,什么都不缺,他还有老婆女儿儿子,称得上幸福美满,他能有什么把柄被周念秦握着?”
梁惜月说,“那可不一定,我们最先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都是表面,真相往往藏在背面。”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对了,周念秦刚才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惊讶,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来找他,他应该在等人,但肯定不是我们,我们快回去。”任如初拉着她们往回跑,速度比来时还快得多,生怕错过那人。
好在,她们最后赶上了。
这次进地牢,她们没有点火,而是摸黑前进。
姬九思方向感强,她走在了最前面,只前进了一小截路,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快睡着了。”这是周念秦的声音,矫揉造作到令三人头疼。
那人说,“宝宝对不起,是我的错。”
任如初望向姬九思,姬九思真猜对了,那人是村长。
村长便是周念秦抓住的最后机会。
周念秦向他撒娇,“你想办法把我搞出去,我不想死,我还要和你过一辈子。”
村长指着躺在周念秦腿上的罗长青,“你真的只想和我过一辈子?那他算什么?你不是说你只有我,其他人都是过客吗?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吧,罗长青是怎么回事!”
“是意外!”
周念秦立马推开罗长青,极力撇清和他的关系。
罗长青的脑袋咚地落在地上,磕出了血也不见他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睡着了,永远不会醒过来的那种睡着。”
“你又在干什么?”村长捏着周念秦的手质问他。
周念秦反握住他,“他知道太多我们的秘密,为了你,我必须杀了他。”
“为了我?”村长笑了,笑得很无奈,怎么就把杀人的帽子扣到他头上,“我只叫你找钱,可没叫你杀人。”
“秦秋韵的事,他也知道了,难道你想让他把钱分去一半?”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早死晚死都得死,”村长又说,“那秦秋韵的东西呢?你找到了吗?”
“我敢肯定就藏在任如初的家里。”
“意思是你还没有找到。”
见村长转身要走,周念秦抓住他,“你什么意思?利用完就想抛下我?我告诉你,没门!”
村长说,“宝宝,你想多了,我这是出去给你想办法,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我会难受得吃不下睡不好。”
“你最好是!”周念秦不得不放开他。
等村长鬼鬼祟祟地走出地牢好一会儿后,三人才溜回家。
任如初终于明白一件事,村长对周念秦的偏爱的是有理由的,一为钱二为情,怪不得以前她老觉得村长和周念秦的关系怪怪的,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她算是弄清楚了。
周念秦这是有恃无恐,仗着自己背后有人胡来,杀人从不考虑后果。
但杀人就是杀人,不可能没有报应。
周念秦的报应就是她,谁叫周念秦倒霉,遇上了她,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坏人没有报应。
村长算什么?她照样要周念秦死无葬身之地。
任如初说,“明天我要看着周念秦死。”
“明天村长可能会找人换走周念秦。”这是梁惜月从村长和周念秦的对话中找到的有效信息。
然而到了中午,手上脚上绑着铁链的那个人还是周念秦,周念秦旁边的罗长青看着像是昏迷了。
梁惜月凑到姬九思耳后问她,“怎么会这样?”
周念秦怎么会真的出来?村长不是说要救他吗?
姬九思说,“不像是假的。”
不像是假的,意思是上面的人也可能是假的,只是假的过于逼真,让人分不出来。
围观群众拿着火把在下面起哄,“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他们的眼里只燃烧着怒火,没有生命的存在,仿佛树上绑着的那两人不是他们的朋友、亲人,而是他们的共同敌人。
一部分人类在面对共同敌人时往往会出乎意料的团结,他们甚至能放下个人恩怨。
“安静,”村长走了出来,“点火。”
一向爱说教的村长却在此时省了废话,真是奇了怪了。
一支支火把飞向周念秦和罗长青的脚下,火焰一下跳得老高,竟完全遮住了他们。
但当任如初听见周念秦撕心裂肺的叫声时,她安心了。
村长没有换掉周念秦,他放弃了他,他们的爱情廉价得上不了台面。
围观群众举手欢呼,为他们的勇气、力量而欢呼,他们消灭了危害他们村稳定的敌人,他们觉得自己无比强大。
村长躲进人群中抹泪,似乎真的在为周念秦的死而难过。
但又好像不是,他或许是通过周念秦的下场看到了他的下场,如果他被这些人发现他喜欢男的,他也会被他们绑在树上活活烧死,就算他是村长,也不能成为例外。
他们烧人的标准很统一,只要喜欢男人的男人,就该被烧。
至于这被烧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走吧。”任如初叫姬九思和梁惜月回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周念秦在她面前死了就行。
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事,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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