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刁奴

珈蓝不想她这样难受,于是说道:“姑娘不是说咱们可以搬出去了吗?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瞿幼璇扭头说道:“话不要说那么满,只是暂住,有喜有悲罢了。我平素虽然和表兄不对付,他也对我很是严苛,但是他一走局势只会更差。舅母不是好说话的人,心思又活络,不知道又要起什么风波呢?我只念她还有些做长辈的矜持,事情不要做的太绝了。”

“如今咱们日渐大了,不是小时候吃她用她的了,隔出个小院子各过各的日子,唉!到头来还是要仰人鼻息,受他们的嫌弃。世道真是变了,亲戚不像亲戚,仇人不似仇人!老太太还在怎么会容着他们搞三搞四?只是国公大人毕竟也是母舅,人话说娘亲舅大,爹死随便埋,娘死等舅来,怎么这国公府的日子如此难捱?”

“步步为营吧,既然有人赶着咱们走,就不信能拦得住。说破天去,也只是怕赶走咱们让他们落个坏名声,我娘留下来的置办谈不上有多丰厚,但养活咱们两个也是有的。我想好了,不过是借坡下驴,挨上一顿打若能换来一身轻松,于咱们这种人来讲也是赚了……我只怕她将我草草嫁人去,我晓得她挫磨我的手段,不敢有片刻不设防。”

瞿幼璇顺从地趴下,任珈蓝骑在身上给她按摩。

“小姐,就算咱们出去了毛都不剩,我也能凭这一份手艺到医馆去帮工,挣个活命钱。怎么样?我的手艺还行吧?”

“是挺好的,你力气大去漕头附近支个小摊子揉面,我端茶倒水伺候客人们,总之无论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过不误的!”

“我心疼小姐!小姐才不要抛头露面地!”

瞿幼璇被她情急之下的力道按的只嘶,转过头说到:“好丫头!你是诚心欺负你家小姐我?这两只蹄子着实欠打!”

“这还不是因为小姐吃劲吗?平日里被那些坏人罚到祠堂里跪也就算了,那个破祠堂里东西两厢,一面阴湿一面温煦,他们总是欺负我们到阴面去,一跪下来就是一整天,每次我去小姐都走不了道了……别人家小姐都是上赶着要使女陪着,说是跪也就是靠在使女身上,哪像你这么实诚,不肯我陪着你……”

“这是什么好事吗?总共就咱们两个人,连你也病倒了谁还陪我?我身体好,跪一跪也就罢了,若有片刻徇私这不是上赶着给他们把柄吗?不老实去办,人家说你偷奸耍滑,咱们头几年都是埋头闷声,别人当咱们是木头,一朝忍不住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珈蓝焉哒哒地垂头丧气,捏着肩说道:“我知道小姐对我好……”

“好了,不说这些话了,明日还要赶到书坊里查账目呢?前月里为着安顿学子们花费了不少,这月是该精打细算好好打理一下店面了。”

转日,分别的时候便不由分说地来到了。

“既然担了皇命谕旨那就好好干,我和你父亲等着你的好消息。唉……都知道你的性格强势,说到做到,记得遇事不可逞强,尽人事听天命吧!”

阎湜钰站在马车前由着亲人们送别,听着母亲焦虑又不舍的嘱咐点头的同时,却又心不在焉地瞟着送行人群里的每个面孔……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到了也没来送他一下……

“哥哥,你路上千万别忘了给我回信啊!南省的首饰有好多样式是京城没有的,千万千万别忘了给我带些回来啊!”

阎宜晴不舍地拉着兄长的手臂轻轻摇晃,口中的哀求叫阎湜钰短暂回神,他抿唇一笑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好了,听话些不要再任性了,你年纪渐长了该和母亲还有诸位婶婶学习理家了,南省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一时受阻也是常有之事,你不可过分苛求信使,绝不可再生殴打之事了!”

连夫人推推阎宜晴说道:“听清楚了吗?你哥哥叫你收敛些呢!万不可再给家里惹是生非了!好了湜钰,不要再责怪你妹妹了,家里的事书信相传,必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阎湜钰点点头,一一相谢过婶娘们纷纷送上的关怀,这才登上马车欲撩帘入内。

“啊!哥!哥!哥!你把你手里的人给我用用吧!他们做事不力让我的马儿病了,我把他们都给赶走了!你留给我几个吧!”

阎湜钰失望地低下了头,握着帘子的手几分僵硬,低落之间草草应下便入了内……

“怎么想起朝你哥哥要人了?家里难道还给你买不起几个奴隶、几匹马了?”

连有容望着马车徐徐远去,遣散了几个妯娌后站在门前询问起自家女儿的异常。

阎宜晴狡黠地低笑着,牵起母亲的手往母亲怀里钻,连有容宠溺地用掌心拍拍自家女儿的脸,无限慈爱地瞧着仰望着自己的女儿,听她说道:“娘~我不想让哥哥知道嘛~你知道的,要是闯了祸叫他知道了不好,其他事情就罢了,让哥哥知道了骂几句就好了,要是我和姐姐妹妹们又打起来他绝不会轻饶我的!娘~”

连有容宠溺地笑着,将女儿抱得更紧说道:“好了好了!你的那点小心思娘能不知道?你是娘的女儿,娘疼你!你放心,家书尚且还轮不到有些人来写,娘能害你吗?再说了你哥哥怎会偏心他人,对那些个姊妹只不过是不给外人留下话柄罢了!”

阎宜晴娇笑着玩笑道:“娘快快把她们都嫁出去才好!家里只留我一个!我陪着娘,娘才省心呢!”

“好!好!好!”

连有容略有所思地应下,神情沾上三分思虑。

马车上,瞿幼璇撩起帘子瞧着外面的白衣学子齐齐往笔墨铺子里扎,隔着帷帽便看见了为首的男子愤怒地说道:“你这奸商!怎敢卖我春闱学子这等下乘笔墨!京城不易居,衣食住行用花费从来不少!我们花了比平常更多的钱,你们却将这等粗制滥造之物倾售于我们?简直是丧良心!”

闻之众学子被鼓舞,也纷纷仗义执言痛骂奸商无德。

“这些奸商真是丧良心啊!春闱大考是为天子寻门生,他们就不怕惹急了学子们被收拾吗?”

珈蓝怒从心起也不由得仗义执言。

“……需要这些廉价笔墨的都是寒门子弟,商人心里最有计较,能投石问路的学子们难道差这些吗?说到底商人们恰恰是最明白其中勾连的人,寒门……寒门贵子究竟几人出头呢?一朝鲤鱼跳,飞升不落凡,仕途亨通了就鲜少有人再去计较了吧……”

瞿幼璇话刚落,便听见商贩们阴笑着喝道:“春闱考生怎么了?一到春闱大家都要用这些,争着抢着的,有钱的自然把好的都买走了!我哪里有上好的东西给你用?都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我们小本小利的哪里占得上什么便宜?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告到官府里去,我们行会自有公论!我偏要看看是不是我们理亏啊!”

学子们气恼,瞧着奸商拿定了他们无权无势,又仗着京城籍贯便利,官府易藏私敷衍,难以受理。

“难道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吗?这是什么世道竟纵容此等奸商之道风气靡靡!”

“行会都是他们的一家之言,一丘之貉罢了!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呢?科考所用自备笔墨砚台,这是拿准我们不可或缺啊!”

学子内不由捶胸顿足暗恨囊中羞涩、无权无势。

书坊内掌柜的早已等不下去,挤过众人将将来到马车旁,喘口粗气便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小主人!一时是此路不通的,还是绕远些从后面进吧。”

瞿幼璇这才放下帘子,对着外面的掌柜说道:“墨叔辛苦了,就从这里下吧,让马车拐在外面不要挡了学子归去的路。”

墨叔连连点头,瞧着事态不好内心也是嘁嘁,不由得叹息一口说道:“学子们不容易啊!他们这些人仗着官商勾结,偏偏为难这些贫寒子弟啊!京城居,大不易啊!”

瞿幼璇将珈蓝拉下来,整整衣带说道:“我记得这些月整顿库房,有些陈年的笔墨尚且无处安排。”

墨叔会心一笑说道:“我记得那些笔墨还是铺子赔给我们的租钱……虽说放的时间长了些,却也不算太过可惜,至少腾出了地方给新书,也积了功德。”

瞿幼璇笑了笑,扶着帷帽绕过学子进了书坊。外面虽然依旧吵闹,却渐渐没那么叫嚣了,墨叔摆了个牌子放在书房门前,瞧了一会儿见奸商回去这才默默转了一面,将那写字一面公示。

“唉?你们瞧这家书坊的牌子!”

众人闻之颇有惊喜却也在墨叔的示意下压低了声音,被引进书坊内。

瞿幼璇将账本搬去三楼,楼梯转角处一边叮嘱珈蓝和算账女工一边匆匆上楼,有学子擦肩而过之时同她颔首示意,她不由分说回敬后避让他,便接着说道:“店面盈亏无常,租客们想要拖延也是有的,吩咐他们不要过多为难,尤其是街门巷口那对做胡饼生意的母女,她们常送吃食给我,不要让人家难堪。”

望着女子戴着帷帽离去的背影,白衣学子站定,一直送到看不见为止才向下走去。

墨叔正帮着分拣着笔墨忙得分不开身,忽然视线里有人帮着分拣起来,他误以为是帮工边忙边说道:“给人家的时候客气些,这是璇姐儿的一份心意,万万不要轻慢了。学子们不容易,能帮一分是一分,咱们帮着主人尽尽心意嘛!”

那人开口说道:“掌柜,你家主人可是带着两个女使上楼去的那位?”

墨叔这才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位丰神俊朗的学子,心里有些掂量却也忠厚一笑,说道:“是啊,高挑的正是我家小主人。请问有事吗?”

白衣学子身姿俊逸,看着白白净净却又高高壮壮的,长着一张顶顶风流的面孔。

“你家书坊不仅宽容贫寒学子吃住,竟也如此妥帖,你家主人的慈悲让人由衷感动。不知可否知晓家门何处?来日学子们问起,投桃报李也好方便。”

墨叔为难地迟疑着,见来人确实没有坏心眼这才说道:“我家老主人是隆德年间的探花郎瞿玠瞿大人,现在的正是他的遗孤幼璇小姐,如今暂居母舅嘉远公府上,不过快要动身离开了。”

“瞿玠瞿大人!果然,先贤之后亦是忠厚慈悲之人。”

男子盛赞,手上仍旧不停帮忙,见他灵活快速,说话也是动听,墨叔不免心生好感,瞧着这张好脸,暗自希望他别是花花架子定要上榜,如此俊杰不如为小姐参谋参谋也是可惜了。

“是啊,若不是我家老大人早逝,小主人何至于寄人篱下呢……啊,一时竟同你说起这些,真是不该啊……人老了就笨嘴拙舌,学那些说三道四的人。”

墨叔眯着眼睛看他越发顺眼,有心问询,便说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中如何啊?”

那公子恬静地笑,说道:“在下褚靖徽只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家中不幸,父母都不在世,一介孤身远赴京城,求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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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柳
连载中鄢旒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