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回屋,对女儿道:“真儿,我怎么觉得沈家……不是,是楚氏这事,有些怪……。”
分晓对姐姐说道:“姐,沈红照就想你做她丫鬟,好使唤你。”
“呵呵……”真晓看着弟弟笑了起来,小孩子有时候挺敏锐的。
她看向母亲道:“这主意我看是沈红照出的,她是有点好心,只不过这种好意是扭曲的,不理她们就是。”
凌氏点点头道:“人家确实跟咱们不一样,咱们过咱们的。”
她望着屋外朦胧的灰暗天空,担忧道:“下雨山里不好走路,今晚你爷爷他们可能赶不回来了……。”
她希望有人能反驳她,但儿女们都沉默着。
比起沈红照母女的事,真晓也更担心父亲和爷爷,担忧无用,一家子只能等待。
下午,雨停了,天边出现太阳,虽然空气还是冷飕飕的,但心头那种阴霾褪去不少。
凌氏出门去逮逮野菜,走前叮嘱孩子们在家,别进山找新鲜玩意。
母亲出门后,真晓教弟弟朗诵诗词,没一会儿,又有客人上门了。
这回是沈红照。
“真晓,能进屋说话吗?”沈红照看着读诗的姐弟,面容如常,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她的到来,真晓毫无意外,她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真晓爽快地领沈红照进入自己的屋。
关门之前,沈红照望了堂屋里好奇地望过来的陶分晓一眼。
真晓关上了门,对客人平静道:“小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们姐弟很努力,看是不甘平庸啊,我承认你有学习天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沈红照看着真晓,对真晓说话常常不带拐弯。
对于沈红照的风格,真晓早已了解、习惯,只是看着她,不急着表示什么。
沈红照接着道:“自古以来,世人便分高低贵贱,人生下来就定下了身份,挣扎也无用,重要的是看得清自己的命去生存,确实有才子高中一朝富贵的活例子,但那毕竟罕见……”
“我们沈家,注定门庭赫奕,荣华富贵,我与你说过,我堂姐想嫁入城里,那不过是我委婉的说法……”
“我们沈家,是要入京的,女儿嫁的是王公贵族,现在,我就要为将来的一切做准备……”
听到这里,陶真晓微微点头,毫不怀疑沈红照吹牛皮。
沈家果然非寻常人,看来以前就是名门望族,如今……不,应该是在栅道府被割舍之前就家道中落了,如今沈家是打算东山再起。
“你现在可以当我故意折辱你,将来待你家成为佃户,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微不足道的一切时,你便会明白,一时为奴虽耻辱,但坚持不为奴的清高傲气并不能改变你家的生活……”
“我本想看在我们一路同甘共苦的份上帮你一把,改善改善你们家的生活,野花野果一时吃着新鲜,天天吃,就腻了……”
“我本想日后帮你们家还债,保住宅子和地,不用沦为佃户,可惜,你太固执了,……”
“真晓,你我出身不同,你明白吗?”
真晓点头赞同:“我明白,我也理解你的想法,我真心感激你为我家着想,祝愿你,你家心想事成。”
沈红照点点头:“我以后会很忙,不过,若真晓有事找我,我也是欢迎的。”
“好的。”真晓道。
有事可以找你,没事就不跟你套近乎。
客人离开后,陶分晓凑近姐姐:“姐,沈红照对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真晓道:“她教导我下等人的生存之道。”
“……什么?”分晓每个字都听得懂,整个句子就听不懂了。
真晓笑着捏捏弟弟的脸蛋:“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分晓讨厌这句话,瞪着姐姐把姐姐的手拨开:“哼!我已经长大了!”
“你才多大啊……”真晓转念一想,估计等不到弟弟长大,沈红照就上京城去了吧。
沈红照十二岁了,想要嫁入贵族,自是得趁芳华之际,这古人判定老姑娘的标准年龄是过十八岁,她可能也就在村子里呆个两三年。
上京后,沈红照奋斗的黄金时间,也就三年,最多不超过五年。
加油啊,沈小姐!
今夜,陶家父子俩没回家。
分晓也担心不已,掌灯后,他字也不写,时不时走到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
亥时了,他也不睡。
真晓安慰弟弟:“睡一觉起来就能看到爷爷和爹爹了,我要去睡喽。”
凌氏柔声道:“分儿今晚跟娘睡。”
分晓望向母亲和姐姐,嘟着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可以自己睡。”
他一脸“我也是个小男子汉”的表情,大步进入他和爷爷的房间。
真晓和母亲对视一眼,各自回房去。
一夜碾转难侧。
第三天,陶家人早早醒来,辰时后太阳出来了,空气清新。
今日天气不错,陶家没人出门,一直在家里等候。
午后,凌氏坐不住了,出门去村口等着。
真晓也跟着去,分晓也跟着去。
母亲道:“咱们全都去等着,太显眼,村子里还以为咱们家出事了呢。”
真晓对弟弟道:“分儿,在家等着,爹和爷爷一定饿了,你把饭热着等着。”
分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跟:“我也去,热菜不花什么时间。”
无奈,母子三人一起去村口等。
下午快申时的时候,也还没见人,凌氏往前走,都进山路了。
姐弟俩也跟上去,在湿润的山间走动,小路两旁青葱翠绿的野菜、姹紫嫣红的花儿,都没心情去欣赏。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母子仨心急如焚,在山路上已经走了很远。
凌氏眼都红了。
真晓自责,自己该跟着去的。
分晓心里生了某种恐惧,一脸快要哭的样子。
谁也不说话,脚步在继续,速度快了起来,母子三人打算去那山里找家人。
这时,他们听到前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磕在地面被拉着走。
母女三人小跑着上了一面小坡,视线里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山间小路上响起欢快的叫声。
“当家的,你们回来了!”
“爹~”
“爷~”
“你们没事吧……”
陶请福和儿子陶佳文拉着一张木筏,上面绑着十来袋东西,麻袋被塞得满满的,陶佳文拉着,父亲扶着。
“你们怎么来了?”
“来了好,正好搭把手……”
陶请福和儿子停下,擦擦脸上的汗水,纷纷取下腰间的水壶“咕噜咕噜”地灌起来。
真晓三人快步围上去,见亲人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笑容。
“爹,爷,吓死我们了……”
“有这么多,太好了!”
“来,拉这里……”
“先回家……”
真晓看出来爷爷和父亲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不是时候。
凌氏上去跟相公一起拉,祖孙仨在后面扶着,一路艰难地将一堆东西拉回村子。
回到村口时,太阳躲入山后面,只剩一小半露在外面,木筏变得很难推动,地面湿漉漉的,有的地段有小石仔,有的全是泥。
陶真晓想,得找个机会动员村子修修路,要致富先修路嘛。
陶家干脆不拉了,反正都回到村子里了,把物品搬回去就行。
陶请福和儿子左右肩各一袋扛着走,凌氏和女儿各扛一袋,留小儿子看着剩下的货。
陶家人这阵仗,自是少不得被村人围观,打探询问。
“陶老哥,前天就见你们出门,原来是弄好东西去了……”
“这里头是什么呀,这么多……”
“老哥,我帮你们搬回去吧,看你们累的……”
陶家父子俩把袋子封得紧紧的,没露出半点,瞧不出里面是个啥。
两个村民帮着陶家搬货,陶家也不推辞。
也有人有所顾虑没询问,只望着。
“多谢了赵老弟,陈老三,哪天晒好茶请你们尝尝。”陶请福大方告诉他们袋子里的东西,但没有细说。
帮忙的二人好奇归好奇,也不好细问,总归是知道了是什么货,搬完东西后,他们也就爽快地离开了,请喝茶的话就当客套。
陶家把东西全搬进堂屋,一家子这才真的放松下来。
真晓和弟弟忙去厨房,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
爷儿俩先洗澡净身,换上干净的衣裳,疲劳去了大半,然后在饭桌上把这两天的事告诉家人。
那山里确实有好些野生茶树,跟唐民富说的一样,分散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好找,但能找到。
第一天下午,父子俩找到了山里,天黑之前找到了几处茶树,晚上在山里过夜,等第二天白日再采摘。
第二天下雨了,这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不过,唐民富说雨后采茶最好,他们也是高兴,下午雨停之后,他们就赶紧采茶,直到天黑看不见才停手。
父子俩原本只带两个麻袋进山的,后面不够装,他们不舍得这次采茶的好机会,陶佳文便连夜下山,在附近的人家寻找麻袋,最后花了两文钱买下十个麻袋。
“难怪这么久才回来……。”凌氏给公公添茶。
“我们昨天都没吃东西,不想耽误时间,”陶佳文灌了一杯温茶,痛快地呼了口气,“山里确实危险,真儿准备的驱虫药粉还是有些用的,但遇到蛇就没用了,好在有惊无险。”
真晓忙确认:“真没事?你们没被咬或者沾上毒液什么的?”
“没有,”陶佳文安慰女儿,笑道,“真没事,就是有些诡异。”
“如何诡异了?”真晓追问,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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