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皓离开后,花朝阳又恢复了他一成不变的生活。
上班,下班,回家,偶尔跟着部门同事聚餐,假笑着应酬着。
他身处繁华热闹却又游离在繁华热闹之外,他像是个过路人一样匆匆地从每个人身边路过,不留下一丝一毫。
“铛~铛~”新年的钟声敲响,花朝阳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他已记不清这是自己独自过的第几个新年了,“9年还是10年,不对,是11年了了,真快啊!”
花朝阳一口喝完杯中的酒,他突然很想下去走走,实在是这室内的寂静太过可怕了,他刚刚竟然想回家看看,回那个从来都不属于他的家去看一看不属于他的爸爸妈妈。
“我真是疯了,回去干嘛?给他们添堵吗?这大过年的我不回去打扰他们就算是孝敬他们了。”花朝拿起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人来人往的街头,花朝阳独自感受着别人的快乐。
“妈妈,妈妈我要气球。”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花朝阳寻声望去。
原来是一家三口,可爱的孩子,美丽的妈妈,高大帅气的爸爸。
“喜欢哪个妈妈给你买。”女人轻轻的捏着孩子的小脸温柔的问道。
孩子歪着头可可爱爱的道:“嗯~奥特曼的我喜欢,海绵宝宝的我也喜欢。”
女人笑着摇头,“不行哦!只能选一个。”
身旁那个至始至终都温柔的看着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开口了,“都给他买吧!大过年的让孩子也高兴高兴。”
“你呀!你就惯着他吧!”女人虽说着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女人还是把孩子喜欢的气球都买给了他,她轻柔的把绑气球的长绳系在孩子的外衣上,“给,拿好了,开心吗?”
孩子开心的拍着手掌道:“开心,谢谢妈妈,谢谢爸爸,我最最爱你们了。”
“爸爸妈妈也最最爱宝贝了。”夫妻两人说完相视一笑,抱着孩子渐渐走远。
花朝阳看着走远的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街上有很多很多,他们笑得都很幸福,花朝阳也被这幸福感染了,他想了想走了过去,“老板,我要那只大头儿子的气球。”
花朝阳举着气球快乐地走在人群里,此时的他是真的开心,他甚至有些雀跃,他拿着气球走在幸福快乐的人群中,自己仿佛也是幸福快乐的。
“妈妈,好热闹啊!”耳熟的声音传来,花朝阳怔怔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家三口,他下意识的躲进了人群。
却又忍不住去关注那一家三口。
“是啊!真热闹,小来冷不冷啊!妈妈围巾给你带上吧!”女人说着取下了围巾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给笑容灿烂的男人围好围巾,“你啊!出门的时候妈妈再三跟你说外面冷,要戴好围巾,你不愿意,现在冻着了吧!”
“嘿嘿!我有妈妈的关爱,我才不冷呢!对不对爸爸。”
“是是是,你有妈妈的关爱你不冷,爸爸的心都冷了。”
“哈哈~妈妈爸爸吃醋啦!爸爸~我也爱你,你的心暖和了吗?”
“暖和了,暖和了。”
“你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跟我吃起醋来,我们小来就是最爱妈妈,对不对小来。”
“我爱妈妈也爱爸爸。”
“哈哈哈~”
花朝阳怔怔的看着挽着胳膊走远的三人,他那颗热乎乎的心脏突然就冷了,冷的他都打起了哆嗦。
“妈妈,那个叔叔怎么哭了,是因为他的气球跑了吗?”
“嘘,小声点,叔叔可能是想家了。”
花朝阳看着空空的手,那个大头儿子的气球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想必他是飞回爱他的爸爸妈妈那里了吧!
他抹了把冰凉的泪水,“真冷,是要下雪了吗?”
花朝阳往那早已看不见的一家三口看去,“差点就被发现了啊!看来我真不适合这热闹的氛围,还是回去吧!”
这天晚上花朝阳做了个梦,梦里他也有爱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的妈妈拿着给他买的新衣服,温柔的看着他试穿,爸爸也围着他,夸他懂事,他真的好幸福啊!幸福的他都笑出了声。
可是梦里幸福的画面突然就变了,一个小男孩可怜兮兮地哭着,爸爸大发雷霆地责骂着他,妈妈也不耐烦地抱怨着,他害怕极了,他想找爷爷奶奶,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花朝阳从梦中醒来,外面的天还没亮,他默默盯着小夜灯,期盼着天赶快亮起来。
他又想起那个梦来,梦里的事情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他从小就被爸爸妈妈放在老家跟爷爷奶奶生活。
一开始他们的借口是工作忙没有时间带他,后来奶奶去世了,他们的借口又变成爷爷一个人太孤单,他长大了要代替爸爸陪着爷爷。
花朝阳还记得他8岁那年的春节,他每天都等在村口盼着爸爸妈妈回来,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眼看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爸爸妈妈才姗姗回来。
他高兴极了,他跑上去迎接爸爸妈妈,却被爸爸挡住,爸爸告诉他,妈妈抱着弟弟,让他不要碰到了弟弟。
“弟弟~”花朝阳看着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疑惑地道。
“对,这是小来,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你是哥哥你要好好疼爱弟弟。”花爸爸叮嘱道。
他的妈妈也叮嘱道:“小来的爸爸妈妈去世了,他很可怜,你要让着弟弟。”
“好,爸爸妈妈,我是哥哥,我让着弟弟。”小小的花朝阳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那里知道,这一让他的爸爸妈妈,他的家都不再是他的了。
花朝阳也曾渴望过,刚开始他渴望他的爸爸妈妈能爱他,后来一次次的失望后,他渴望他的爸爸妈妈还能记得他,爷爷走后的第一个新年。
那是花朝阳没有爷爷的第一个新年,那天他看着欢声笑语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他很想笑想融进他们,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讨好不了他们。
最后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他都不知为什么小来突然就哭了,他茫然的看着爸爸妈妈围着小来安慰他,又茫然的看着爸爸对他嘶吼着,妈妈也抱着小来厌恶的看着他,后来他被赶下了饭桌,那天晚上他饿着肚子躺在冰凉的被窝里,听着外面的欢笑声,他哭了一晚上,他明白了在失去爷爷奶奶后,他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那是他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虽然不愉快,可花朝阳还是记了这么多年。
迷迷糊糊中花朝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睡醒外面的天还没亮,他拿过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不是天没亮,是天又黑了。
花朝阳费力的坐起身,他抬手摸了摸汗湿的头发,身上的睡衣也被汗湿了,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起床换了干净的睡衣床单,又量了体温,吃了药这才重新睡下。
拿起手机查看,手机上除了同事群发的拜年信息也只有刘清松给他发来了祝福短信。
一一回复后,花朝阳想起昨晚看到的场景,他突然就特别想恶心恶心他们,他找出花母的微信,删删减减编辑了长长的信息发了过去。
发完信息的花朝阳熄灭了手机屏幕,他突然又有些后悔发了信息,可他心底又隐隐的期盼着花母能记得他,能给他回个消息,就算是……就算是骂他的也好。
花朝阳盯着手机等啊等,等了好久,等到他的药效发作昏昏欲睡还是没等来手机的提示音。
天亮了,烧也退了,花朝阳摸着温热的额头,“还好退烧了,要不然大过年的还要去医院麻烦医生。”
忽然他想到了昨晚给花母发的微信,他猛地拿起手机,心里既忐忑又期待地打开了微信,花朝阳看着手机上那鲜红的感叹号,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那鲜红的感叹号。
他想到自己的期盼,忐忑,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为巴掌,用力的甩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一点。
“呵呵呵呵~”花朝阳无力的滑倒在床上,他捂着眼睛苦涩地笑了起来。
“花朝阳你都29岁了,能不能像个男人,能不能成熟一点,你不再需要父母的疼爱,你不需要,你一点都不需要,你不需要了……”说到最后呜咽声怎么忍也忍不住了。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了很久很久,花朝阳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呆呆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无处安放。
“咚咚咚~花朝阳,花朝阳你怎么了快开门。”花朝阳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
他晃晃悠悠晕晕乎乎地起床开门,“谁啊?”
“花朝阳你怎么了?”
花朝阳看着门外站着的人,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人是谁。
“花朝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发烧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你说说你这半年都病几回了。”
那人说着伸手去摸花朝阳的额头,“吃药了吗?头怎么还这么烫,手也冰凉,你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开门,你鞋呢?怎么连鞋也没穿。”
“快进去吧!别又冻坏了,感冒加重了有你难受的,怎么不走,要我抱你进去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人说着一把抱起花朝阳,关上门往屋内走去。
花朝阳重新在床上躺下后还呆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他怔怔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好一会儿,抬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嘶~好疼。”
“你掐自己干嘛呀?快松手,你看看脸都掐红了,不疼吗?”那人慌忙跑过来拿开花朝阳的手,轻轻的揉着花朝阳掐红的脸颊。
“疼不疼?”
花朝阳眨了眨眼,沙哑的道:“你怎么来了,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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