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鸣奏赫兹吹散自述

4.

刚同意包子去兼职那几天一直心不在焉,饭也吃不了两碗

一问包子怎么样他只笑着答一切都好,让我们别担心。

忍了两天忍不住了在校门口宣布我伟大的决定——去花店边上偷偷观察他,“这不就是跟踪吗?”改之举手吐槽

“……呃,我也知道…”

但我有理不直气也壮的坚定:“万一过得不好怎么办?被顾客刁难怎么办?才这么大点的人呢被……”

“不说了有道理”

我话都没说完就被柒岁拽着跑。

三个人一放学立马狂奔着去门口蹲点,看见他每天乐呵走进去上班,活也做得很好,上述担心事件全都没有发生。

还得看着他下班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家装无事发生。

5.

柒岁的道歉信我看了,我也回了一封放进他课桌。说来也怪,吵架后再没怎么碰到他,校外更不用说,唯一那次见了面后点头打了个招呼。

结果当天回家看到包子手上提着那袋和柒岁打招呼时手里拎着的纸袋。

包子和柒岁关系好我也知道。

柒岁发奋图强那会儿的假期,包子给他送水果零食,一进去就没出来。

有时进去敲开门看见两个人靠着睡着了,看着书桌上潇洒的字迹和包子工工整整在旁边的批改和注释,偶尔试卷上还留有小涂鸦,于是拉了灯盖好被子祝他们好梦。

要是柒岁还清醒着,可能也会把包子送回来,这人前几天不熟练,抱着人不舒服,一般抱到床上就醒的差不多了,所以一般是抱到门口我就接过包子,两个人接力抱着回到床上;后面越来越熟稔,稳稳当当地抱到床上还能揉揉他的发。

于是心里纠结矛盾,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没去问。

反正我也知道了,还免得加重包子说谎骗我的心理负担———以前一次照例问他,今天有没有吃太多甜的和重油重辣东西?

他摇了头我就当走个过场,结果晚上抹着泪钻过来说对不起不该骗你。

然后倒珠子似的把今天一天行程和吃了几口垃圾街的麻辣鱿鱼还有喝了几口汽水全倒了出来。

笑得我都舍不得板起脸训他,摸着柔软发顶又去给他擦眼泪擤鼻子,问了有没有不舒服吃了辣难不难受,下次注意点忌口这事就算过去了。

知道柒岁一直想去找安北,也自知那天我们专挑对方软处下刀,我当然…明白后果,也深知道歉也又是及时止住胡思乱想的恨,无法修补已经破裂的关系。

我也知道如果再见,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了。

也许我们的开场也只会是:“包子死前说过想你。”

6.

和包子同时种了两盆月季,第一年时我就纳闷了,同一包种子同一个地方的土,怎么他养的总长得特别好?

长长的枝一直伸出窗外,一直把气温回暖的消息告诉每个抬头看见花开的行人。

是他初三那些夜里裹着毯子跑到阳台松土,碎碎念的哭声也被花朵听见了吗?是他每一滴眼泪都流淌进土壤深处,连带着心跳也变成它们的养分了吗?是他泛滥出来的,对大家的关心和爱顾及到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吧。

以至于那些漂亮的生命也能感知到吗?

我实在也解释不清了。

窗外的玉兰花总喜欢落一地的泪瓣,他放学回来总抱了一大捧花店的花,上面挂了还没腐烂的花瓣,或是几朵花枝,养在瓶子里竟然也给他养开了花。

可惜这种花开得早谢得也快,一周不到就掉得枝头光秃秃的,家里几朵也没能幸免。

我对这类早开早谢的花还是颇有微词,包子反倒挺喜欢玉兰的,不知道是否是窗外那棵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因。

给他收拾遗物的时候看见他作业本里夹着的花瓣,还有一篇看起来是初中时候的作文:玉兰花开,柔软的花瓣落在掌心里,就像牵着哥哥的手一样。

看着我的那盆月季枝蔓缠上了栏杆,我和改之一下都傻了。

他说,说不定包子回来过给他们做思想教育呢。

我先是干笑,然后又哭。

别人是惜春伤春感春,我们两个在大好春光里对一盆长势喜人的月季抱头痛哭。

6.

当时跟柒岁吵架时他也骂了,说我对包子的事不动脑子还不讲一点理,那时没意识到我哪里没带脑子。

后来包子死前那天纸晔在校园广播里找我,跑到校门口时救护车呜呜地开远,几乎不假思索就追上去。

跑到医院看他被推进手术室才记起来,浑浑噩噩去护士站借了电话给改之学校打过去找他。

在门口蹲着喘气时才记起来这句话,喉咙口一股子血腥气,像是被柒岁的话遥遥刺了一刀。

很危险,我知道。

但一急起来真什么也记不得。

兴许是缺氧的缘故,一看见包子躺在病床上就鼻头发酸,他苍白色的手腕握在掌心才发觉眼泪决堤。

包子扑进怀里时我真想过抱着他死掉吧,把他推回刀口下是对我们的煎熬。

可是你那么年轻,笑容那么美好,那么鲜活,那么想,见到大家。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死。

以前逗他说长大了成家该不要我们了,小孩子逗着好玩啊,立马黏上来撒娇说哥哥对他这么好才不要分开。

脑袋跟个钻土机似得一个劲往怀里钻,恨不得把我胸口钻透了;那天只堪堪扑到我怀里,靠在我小臂上喘着气发颤。

真是,说什么离不开我呢。

一闭眼手一松就从我怀里溜走,合眼瞬间就像世界上最后一片大洋干涸,我是浅海里最后一只水母,哭出的眼泪不足够我存活。

我才是,更离不开你的那个吧?

我把额头死死抵住他的肩,突出的锁骨硌得生疼,我宁愿是我太用力。

他就像片泡到烂软的玉兰花瓣那样瘫软在我怀里,就硬生生抽去了心里的某块血肉。

一直到火化那天,抱着他的骨灰往家走,小小的粘人鬼又变成了我一只手抱得起的模样。

走到楼底下我又突然有种要发脾气的恼火,想把手里的小盒子砸在玉兰树下,手上却把他抱得更紧。

我当然爱他,爱他给我们生活带来的活力,爱他用孱弱的生命为我笼造出童话一般的美好盼想。

我也当然恨他,恨他来了这个世界分走妈妈的爱,恨他轻飘飘离开了却又不甘心地说不想死。

为什么告诉我?

我恨他这样做。

但也知道,这是他终于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也打醒了我———总能以为他会长大,总能以为他会流入灰色的人群,都忘记了他会仓促死去,死在彩色的童话里。

于是他的笑容再也不会褪色,代价是永远留在记忆里。

坏消息是我记性差,好消息是我实在见他太多面,我们的童年和青春期,就像一条DNA双螺旋链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剥离;于是他的一生就尴尬地停在我的肩头,我只好用生活里的灰白与麻木掩起那片绚烂,又矛盾地回忆一片干涸的海。

我坐在那个,他死后我就进去过两次的房间里

他只是站在床头,轻飘飘的,我甚至不敢呼吸,生怕空气流动就会将他吹散。

他扬起笑脸,说我好想你。

夜间粘腻嘶哑的风,搅动了空气里的灰尘,滚烫的灼热的糖浆粘住了口鼻,甜腻湿热却裹挟了鹅黄嫩绿的新芽,夹杂了柔粉的米白色的花瓣。

孩童遥远的清脆的笑声萦绕了一个弯,回到他被妈妈推上前,牵住我的手怯生生喊哥哥。

莫比乌斯环最终截断在他抓我的手哭着说我不想死,我却无能为力的那刻。

我想冲上去抱他,我想抓住他的衣角,我说我也不想你离开。

糖浆灌入身体将回忆冲涌出来,再浸染眼眶模糊了视线,将灰蓝色弥漫成混入乳色的蓝。

腕上的红绳分不清是一根还是两根,他的一生也就这样缠上我的未来。

我讨厌你

我爱你

我恨你

……我想你

于是我张开双臂:“再抱抱我吧,闹钟要响了。”

是什么都好,是那个小粘人鬼也好,是我的臆想也好,见到他的那刻我就知道,我不会再遗忘了,春天已经来了,没人可以跃过春天,没人愿意忘记他。

梦境融化在他冲上来拥住我的瞬间。

if改散:

“滴滴——”座机响了,说实话2016年了还有谁家用座机

但我还是把之前和母亲一起住时的座机搬了过来———走时跟改之留了这个号码,现在能打这只座机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我们有约定好,因为他也说过,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响三声以内不用接,只是想念的意思。

照例响了三下就挂了,像是强行砍断了什么言语。

我拿起落了灰的电话,拔动有些生锈卡顿的号码盘,响过三次却没有放下。

任它响了第四下。

对面在第五声才接起,“…喂?”改之的声音响起,和记忆里的一点都没变。

突然又想起过年时他总给我打回来只为了说一句新年快乐的电话。

“喂。”

我接着他颤抖疑惑的话尾

“我也想你。”

if柒岁回来:

包子生日当天吃过午饭,决定去睡一个长长的午觉让这天快快过去。

门外传来细小的锁声,还以为家里来贼了,如临大敌地做好防,门开后对上柒岁赤红的双眼。

他回来了?

事实显然是摆在这里的,他回来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进来就会遇到我,呆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不该进来。

“进来坐坐吧。”我让开位子。

“…不了,包子呢?我…我见见他就走。”

五味杂陈。

我便没做任何回应,努力扯出一个笑——我知这可能比哭都难看

“什么意思?”他踢了鞋冲上来,“吹散?他怎么了?”

他揪着我的领子,掀起一阵暖意的春风

“死掉了。”

我想起已经长出绿叶的玉兰,已经不再会倒春寒的天气和已经看不到这一切的人。

柒岁通红的眼眶像是虹膜破裂洇散开的血,我却因此又想起一片海

“…怎么会?”我听见他喃喃道

是啊,怎么会。

我大概笑得比哭都牵强,第一次看见他几乎悲愤的表情,而我压耐下感情,我知道他会懂我,于是我只能握住他揪起我领口的手,说,“他死前说很想你。”

看着他陡然熄灭怒火的身遭气场和蓄满泪水的眼眶。

我就知道他也会被这句想念困扰很久。

(所以吹散啊还是恨他吧…?明知会被困在回忆里也想让他陷入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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