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行深,他忘了,这人抛开正直的军人壳子之后,内里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不吝!
而他对此掉以轻心的代价是惨重的。
时意被傅行深扣住肩膀重压在桌上时,他除了毫无意义的挣动做不出任何抵抗,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时意挣扎间灰尘涌入肺腔,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暗中,傅行深感受着掌下单薄脊背发出的震颤内心如同山上的雪一样冰冷静默。
眼前的人无疑是个隐藏身份技艺高深的骗子,没有哪个普通人会在外人面前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没有哪个普通人轻轻松松就能带他进入封存已久的军方秘密基站……
他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傅行深有的是办法撬开他的嘴。
于是,当时意的咳喘渐渐停下时,他感到傅行深冰凉的虎口紧扣着他的下颌,他被迫向后仰起头,傅行深拿在手里的那把匕首就紧紧贴在他的后颈上——
“说说看,你究竟是谁?”
汹涌的杀意毫不留情地从森冷的刀刃刺进时意身体,他毫不怀疑傅行深会在顷刻间手起刀落杀了他。
这个人向来有这种魄力,时意有些苦涩地想。
他张了张嘴,刺痒的喉头颤动着要发出声音……
“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耐心有限,如果让我发现有半点问题,你的谎言就只能说给上帝听了。”
时意听到这句话无声地笑了。
上帝?
不好意思,他是个信仰坚定的无神论者,就算是死了那所谓的创世神也不会听到他半句谎言。
傅行深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还是感觉到掌下的人侧过面颊,就像一只温驯的羔羊,在屠夫的斧刃下引颈就戮——
“那你呢长官,你的谎话只说给我听过吗?”
“……”
傅行深被那只眼睛里的洞察刺得挪开了眼。
很奇怪,眼前这个人几乎将他看了个对穿,他却甚至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情况,比起现在就杀了时意,傅行深清楚应当留他一命,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放开钳制决定和此人谈判——
“我只要资料,把资料给我,我放你离开密道。”
傅行深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时意,确定此人是个不精于搏斗的普通人,面对时意即便没有武器他仍然有十成的把握抓住他。
时意思虑半晌,答应了。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把刀扔过来,我把资料放在密道的入口处,等我离开后你再来取。”
傅行深点头照做,将弹簧|刀扔到了时意脚边,自己站在原地等他离开。
“沙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傅行深听着动静知道这人信守承诺将资料留在了洞口,还算讲信用。
傅行深勾起了嘴角眼底冰冷,“最好别让我抓住你。”
说罢便抬步往出走,果不其然,那叠纸就放在洞口外,傅行深弯腰捡了起来。
……
随着一页页翻动纸张,傅行深的脸色逐渐黑沉下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名单!
他气得脑瓜子嗡嗡,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
那叠资料的第一页用黑体加粗的大字明晃晃写着——“2235-2245年间大兴安岭观测台行星观测数据记录表”的字样。
和傅行深想要的东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时意,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话音还未落,隔着一堵墙的外面响起了越野车发动的声音,轮胎摩擦雪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响,像是某些人嚣张的告别。
“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抓住你,骗子!”
傅行深攥着手中没用的资料双目通红,这个大骗子!
*
傅行深没料到这座显然荒废许久的防空洞中还藏着一辆越野车,是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对方把他骗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路,等回到基地时天色已经接近黎明,傅行深身心俱疲地返回住处,打开门一看,被褥还是昨日清晨一起离开时那般平整。
果然,人已经“肇事逃逸”了。
“……”
傅行深此时没有功夫思考时意到底逃去了哪里,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神色欣慰。
“这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暖黄的灯光下是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纸袋上的字迹已经被人为刮掉了,留下残破的毛边让人根本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秘密文件。
不过纸袋中的东西却留下了些信息。
那是一张被烧毁了大半的档案纸,档案属于一位曾经执行过机密任务的军官。
根据军方规定,凡是参与执行标注为“特殊”的任务就必须在数据库中记录在案,为了防止信息的丢失甚至需要备份纸质文件。
而如今,这项规定正方便了傅行深。
档案中附有这名军官的基本信息,一寸见方的证件照上印着一张舒展坚毅的脸。
这人曾是傅行深的同僚,二人同是参与过【方舟计划】的亚洲军官。
档案中提到他曾被派往一处边境执行任务,没想到竟就在漠河。
何其巧合。
傅行深仔细辨认那残页上的只言片语,目光落在一句只剩下一半的信息上,眉头紧锁。
[2504年-2506年派遣驻守漠河军事基地,其间多次未经上报潜入大兴安岭观测站,意图盗取机密文件■■■]
后面的内容被烧毁了。
简短的几行字在傅行深看来却疑点重重。
大兴安岭、秘密潜入、还有什么机密文件……
驻守期间擅离职守潜入禁区的处罚傅行深是清楚的,可这个人不仅被免除了刑罚,甚至在【方舟计划】期间一路高升。
傅行深只知道这人在参军前是国内顶尖高校的高材生,却没料到他在进入【方舟计划】之前竟然就已经留有案底。
可他是如何躲过联合政府的层层审查进入核心领导席位的呢?
在傅行深被撤职通缉的那段时间里,这人甚至接替他成为了新一任总指挥官。
“这中间一定有人隐瞒了什么。”
傅行深产生了一种挥开迷雾后陡然而生的茫然。
他看向手中那张纸,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人抹除了这个人曾经犯下的重大过失,耗费心力将他一路推举进【方舟计划】,为的就是……
傅行深卡壳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为的是什么呢?”
傅行深想不明白,脱力地仰倒在床铺上,头顶是眩目的电灯,昏黄的光在天花板上打下一圈一圈如波纹涟漪般的色泽。
他偏过头埋进被褥间,闭上眼,黑暗中只剩下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皂粉香。
他想起来了,在他入住的那晚为了表示欢迎,时意把自己洗干净晾晒好的床单被套借给他用……
啧,别想了。
别忘了那可是个三更半夜把人扔深山里自生自灭的铁心肠,七个小时前就是因为他你被困在山里叫天天不应。
傅行深回想起昨天夜里的经历打了个寒噤,动摇的心思瞬间又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时意跑去了哪里,最好别落在自己的手上。
“什么?!你说谁跑了?时先生跑了?哎呀,那可怎么办!”
翌日,傅行深坐在桌旁吃早餐,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张听到消息后生动的面部表情。
“装的有点过了。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我,兴许我下次见到他能发发善心绕他一命。”
“……”
张鑫被面前这个煞神盯得浑身汗毛倒立。
傅行深今早黎明顶着满头满身的雪一个人走回基地的事他也听说了,害,怎么说呢,要不是他和时意那层关系他铁定跟着傅行深一起骂。
奈何他这人向来帮亲不帮理。
“唉你也知道,这咱跟他也不是那么熟……哎哎!好好说着话你把刀放下!!”
傅行深听话地收回刀,“啪”一声拍在桌面上,吓得老张又是一抖。
“这是做嘛呢,我跟那个时意真不熟……顶多,顶多他有东西撂在我这,听我的,真要走他指定先去找我把东西要回去,这次就是出趟远门,指不定十天半月就自己回来了。”
傅行深半信半疑盯着他看。
“真的!你刀都快架我脖子上了我敢说假话骗你吗?!”
“行,信你一次。”
傅行深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形让人想起草原上舒展身姿的猎豹,精悍而充满爆发力,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面容和善——
“刚才开玩笑的,我向来是以理服人能讲道理绝不动手,放轻松啊。去打个鸡腿吧,挂我账上。”
老张:“……”
傅行深从老张那得到了准话,得知时意这一趟出去迟早得回基地便也不再追问,每日里在基地跟着安排参与基地的建设,生活再一次回到正轨。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没等多久时意就回来了,还是以一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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