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远赴和亲

昨日的风雨和暴雪冲刷着东黎的一切,今日阳光的升起昭示着东凌的新生。

牢狱中,这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阳光初升,牢里腐蚀败霉,鲜明讽刺。

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两位女子的心理,恐惧莫名。

在这里,只有渗进心扉的黑暗才是你永远的伙伴,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到处都是……

沈卿谙倚靠着沈卿落,两人蜷缩在角落里,牢狱中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一夜之间,她们从金枝玉叶的公主变为国破亲亡的阶下囚。

“卿谙,我听士兵说,杨空尘要派送我们和亲,等你到了南冀,裴三皇子会照料你,阿姐也安心。”

“啊?裴宇宸?我和他就相处五余月,人情薄似秋云,如今又过了五年,他会帮忙吗?”沈卿谙眉心一跳,垂下眼睫,眼底有些黯然。

“五年前你救过他一命,五年后该他救你一命。”沈卿落叹息,她想到了办法,但对即将到来的希望感到渺茫,脸上翻涌着悲楚和痛苦。

“阿姐,你曾经对我说,救人乃善义之举,不能因为别人救自己一命就以身相许,因为战场上有太多为国为民牺牲的壮士。”

“这话我和裴宇宸说过,他应该会记在心上,再加上东黎灭亡,江山易主,我们现在是亡国公主,对他们有什么益处?”

沈卿谙呆耸着肩膀,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浮现出可悲的神情。

沈卿落听了这话陷入沉默,裴宇宸身为皇子,生在皇家,一切以权势为重,一个亡国公主还真无足轻重。

“不管他如何行事,但他应该能保你性命,阿姐不求你锦绣绸衣,只愿你平安顺遂,至少希望下次见面还能听到你喊我阿姐。”

“大周与东黎曾经有过节,在南冀裴宇宸可能会顾念旧情,不会那么诸事不顺,若老天无眼,万般不测无奈,那就只能靠自己。”

沈卿落也很担心她,但是自己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终为一日她需要自己抗起责任,眼下沈卿谙去南冀和亲已经实属上策。

“我知道了,但是阿姐——”,沈卿谙急忙握紧她的手,眉峰凝起,眼底划过一丝凉意,不安问:“你把我的前路安排好,可你呢?你怎么办?温琳公主这个身份父王从来没有对两国宣称,哪怕是东黎的百姓也都不知道,你去了大周……该怎么办?”

一滴泪落在沈卿落的手上,她伸手去擦拭,将沈卿谙揽在怀里,柔声道:“别哭啊,哭什么!阿姐不会轻易死的,东黎的仇还没有复,我不会有事,卿谙放心。”

“愿做飞蛾扑火,护你余生喜乐,如果非要做选择,那阿姐宁愿永坠深渊的人是自己。”

沈卿谙止不住哭了起来,“阿姐,我如果想你怎么办?”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阿姐不会永远在你身边,但阿姐会永远把你记在心上。卿谙如果无温饱之忧,遇到良人,空瑕时可以给阿姐写信。”沈卿落叹息道:“离别一何久,相见知何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你别怕,因为天下何处不相逢。”

雪花透过狱中的门窗飘进来,片片飘落都在诉说着离别。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是一位黑色长袍披身的青年,一副雍容清贵的模样,话语中的傲势和鄙夷似要溢出,“诶呦!这不是我们尊贵的温琳和嘉柔公主吗?如今怎么沦为阶下囚了?”

“梁毅?!你来干什么?早知道你和杨空尘一起谋反,那年我就不该救下你,你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掉下悬崖。”沈卿落两人站起身,她将沈卿谙护在身后,目光中的狠毒恨不得现在就要杀了眼前的男子。

在沈卿落十二岁刚寻回宫中时,还不被东黎群臣认可,就连东黎王也态度冷淡。

一日皇家围狩时,梁毅策马在悬崖边垂死挣扎,沈卿落追着一只兔子碰巧遇见他,她在林中找来藤蔓缠在树上,这才救了他一命。

“是啊公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梁毅今日不止自己来牢狱中,还带有几个护卫,他吩咐护卫将狱门打开,“温琳公主这么高贵干嘛?还矜持着呢?身为女子如今沦为囚徒,你应该知道自己剩余的价值。”随着门打开的吱哑声,踏步而入。

“你干什么?”沈卿落从头上拔出发簪对向眼前奸笑的人,“杨空尘下旨不许任何人进入牢狱中,梁毅你这是抗旨,你想脑袋搬家吗?!”

说完此话,梁毅的脚步停住,与她们隔了一段距离。

不过沈卿落内心觉得可笑,自己一边痛恨杨空尘给自己带来的这些伤痛,又一边搬出杨空尘的旨意来解决眼下的状况,还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温琳公主不愿意……”,梁毅的目光移至沈卿谙的身上,嬉笑玩味着打量沈卿落身后的人,“那……嘉柔公主虽然年纪小了点儿,不过也没关系。没记错的话今年十五岁,是到了及笄之年,我的手下们是不介意的,但就是不知道温琳公主介不介意了?”

护卫们将沈卿落和沈卿谙强硬分开,护卫分成两波牵制住姐妹两人,那些狗男人撕扯着沈卿谙的外衣,沈卿落厉声嘶吼着:“卿谙!不要!别碰她!不准碰她!你们放开她!梁毅你不得好死!”

“公主别急啊,这么激动干嘛,这不还有我呢!”梁毅徐徐来到沈卿落面前,因着她跪在地上,他蹲下身来掐着她的下巴,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顺手将一支带血的发簪向远处扔去,发簪与地面相碰,清脆的声响被沈卿谙的哭喊声掩盖。

“我愿意受辱,你放过卿谙。”

梁毅站起身,擦了擦手上刚刚沈卿落用簪子刺向她自己时的血迹,命令两波护卫:“放开她们!”

“卿谙,别怕,阿姐在呢。”

护卫将沈卿谙扔向沈卿落,她将自己那件虽然沾脏但保暖的裘衣披在沈卿谙的身上。

好在沈卿谙只有衣服被撒扯,护卫们没有真的让她**,看来梁毅的目标本来就是沈卿落,这对沈卿落来说算是庆幸,至少他们不会对沈卿谙行事。

沈卿谙哑声劝说:“阿姐别这样,你会受冻的。”牢狱中寒气重,如今又是冬季,沈卿落将裘衣给她,难免会生病甚至事情更严重。

梁毅轻轻挑眉一笑,带着冰冷的笑意轻轻俯在沈卿落的身侧,“啧啧啧,真是姐妹情深,温琳公主为妹妹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知在男人身下是不是也这般,本将还真是期待。”

“梁毅,你不是要我吗?好啊!你让你的护卫退出牢狱中,放过卿谙我就答应你。”沈卿落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眸色微微一沉,神情像是即将赴死的从容。

“公主脸色薄,还不滚出去!”

梁毅色眯眯的眸子笑的狡诈,沈卿谙已经被沈卿落推至角落里。

正当梁毅想伸手摸她的脸时,立刻发出一阵吃痛的惨叫声,回头再看时,沈卿落手中的匕首在滴血。

“反了天了,真是不识趣,你从哪儿来的匕首?!”梁毅退后几步,怒瞪着她。

“汝等鼠辈,穷极龌龊之事,令人侧目,注定不得其死。”沈卿落冷冷地扫了一眼梁毅,眼神骤然冷漠,仿佛冰川一样,丝毫不见刚刚的跪地祈求之意。

“可恶!我迟早办了你,不过是个中途寻来的公主罢了,矜持什么!能被我看上算是你的恩赐。”梁毅狰狞的脸上尽让沈卿落觉得恶心,她现在真想杀了他!

“没事,要不你向我父王去参我一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梁毅身为武将,近身会不利。

沈卿落站在一定距离将匕首对准他,刚刚那一刀刺向他的腿部,他现在要逃也只能爬着走,“长痛不如短痛,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沈卿落手中飞出的匕首被人用石子偏离方向,没有刺中梁毅,让他逃过一劫。

小得子带着一群士兵牵制住狱中的几人,高声道:“大胆!竟敢有人抗旨!”

“呵,抗旨就抗旨了,杨空尘这个皇位还有本将的功劳在,他这个皇帝还得敬我几分,你一个叛徒在这儿叫嚣什么!有什么资格管教本将。”梁毅的表情阴沉,笔直地站起身,好像腿上没有伤,硬是要在小得子面前立威。

“陛下仁慈,命二位阶下囚赴两国和亲,念在东凌新建,对二位不杀之恩以示祈祷东凌兴盛,二位请吧!”小得子命令士兵来架着她们向外走。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沈卿落正要说话时,梁毅的这句正是沈卿落想要表达的,却被他抢先出口。

小得子趾高气扬道:“梁将军还是老实点,你抗旨在先,如果安分守己,奴家可以不上报给陛下。”

梁毅“切”了一声,满脸的怨气。

出了狱门才知道,士兵们个个人高马大,且身佩刀剑,现在只能按着小得子的来做,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血偿血尝!

……

两辆车马,姐妹二人,各嫁异国,国破亲散,赴国和亲。

“卿落,这些衣服和首饰一些是我自己的嫁妆,还有些是宫中姐妹凑的,到了大周,如果穿戴粗俗难免会受人欺负,还有这几个丫鬟你放心用。”

“我对不起你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卿谙那边儿有希贵妃照料,一路保重。”

来给她送别的是东凌的岁皇后——岁晗,她是杨空尘的发妻,如今二十几岁的年纪却有了白发。

“多谢您!”沈卿落心中有万般言语堵在喉咙中,最终也只是简单说:“您也保重,顾惜身体,你们出宫已有一段时间,这么久会被发现的,快回吧!”

岁晗望着远去的马车,喃喃低语:“卿落你们要好好的。”

……

世人都说万民供养的公主就该履行为国和亲的职责,可是这不是她们本来的母国。

沈卿落幼时因为战乱与父母离散,十二岁因一次卜吉的战争被宫中寻回,学习礼仪,苦练琴棋书画,如今虚龄十七岁,到四月十二日才正式十七岁。荣华富贵没享多少,源源怅然倒是不少。

世事无常,兴尽悲来。

人生总是不完美,就像月亮不会一直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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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玉楼娉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