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钟声尚在耳畔回响,陈北潞得知余斯羽邀请沈星颖去余家小住的消息后,软磨硬泡了陈志行一整晚,终于得到了回顺安小住两天的特许。
“表姐,你住这间吧。”陈嘉阳熟稔地推开二楼东侧房门,“衣帽间连着卫浴,毛巾浴袍都是新换的。”
沈星颖刚要道谢,门铃声突然响起。透过雕花铁门,只见余斯羽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正雀跃地朝她们招手,鼻尖冻得通红:“妈妈炖了汤,特意让我来接你们。”
穿过覆着一层薄薄白霜的欧式庭院,余斯羽指着爬满枯藤的铸铁秋千轻笑:“小小时候北北总抢着坐这个,有次荡太高了,直接摔进那边的草丛里……”话音未落,荣初瑶带着笑意的嗓音已从敞开的玄关传来:“羡羡快带客人进来暖暖。”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余羲和帮衬着放碗筷。
荣初瑶将沾了水的手在碎花围裙上擦了擦,温暖的掌心轻轻抚过沈星颖的肩头,仔细端详着:“呀,这就是阿和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姑娘吧。”目光慈爱又带着点打趣。
沈星颖耳尖瞬间绯红:“阿姨好。”
“真可爱。”荣初瑶温柔地夸赞着,又转向陈嘉阳,“这么久不见,这么久不见,阳阳又长高了一大截呢!”
“您这不是废话嘛,”余羲和不知何时已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拖着调子调侃,“您儿子都这么大了,陈嘉阳要是还跟五年前一样高,那还得了?”
荣初瑶嗔怪:“净胡说。”
“哎,北北那鬼丫头呢,她小时候可最喜欢来我这蹭饭了。”荣初瑶张望着。
“我姐堵路上了,说您给她留一口吃的就行。”陈嘉阳笑着解释。
“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古灵精怪的。”荣初瑶的笑容里满是亲切,“好啦好啦,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阿姨手艺一般,你们多担待啊。”
“不喜欢吃就赶出去。”余羲和也半开玩笑。
荣初瑶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再乱说把你赶出去。”
余羲和立刻做了个“把嘴缝上”的手势,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
饱餐过后,陈嘉阳起身收拾碗碟的动作让众人一怔。少年自然地挽起袖子,语气稀松平常:“我在家承包了五年洗碗工程,一天不洗就浑身不得劲儿。”
余羲和听着也笑了,故意板起脸:“嘿,你小子抢我活计?妈您给评评理?”
当厨房传来水流声与少年们低语的笑音时,沈星颖望着窗玻璃上凝结的薄霜,忽然觉得这个冬日竟比想象中温暖许多。
老式摇椅被月光镀上银边,余斯羽拉着沈星颖窝进铺着厚厚垫子的椅子里,老旧木架发出惬意的“吱呀”轻响。
晚风掠过沈星颖耳际碎发,也将荣初瑶晾在晾衣绳上的戏服水袖吹得翩然欲飞,宛如月下洛神遗落的飘带。
“羡羡,你妈妈……”沈星颖望着那抹游弋的素白水袖,“是舞蹈演员吧?”
余斯羽的瞳孔瞬间漾起星辉,倒映出母亲在剧团练功房旋转的千百个晨昏:“对!”
“哟,两位嫦娥仙子私奔呢?”他倚着门框,语调懒洋洋的。
沈星颖借着摇椅晃动的惯性仰头反击:“哟,天蓬元帅来捉奸?”
还没等到对方回复,她已默契地伸手接住他抛来的一个牛皮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语图示,还夹着半张“无声小食”的送货单。
楼下防盗门突然“哐当”一声巨响。陈北潞裹着夜露撞碎满室静谧。“瑶姐!”她乳燕投林般扑向荣初瑶,“我要吃扬州炒饭配三虾面!”
点完单,她便熟门熟路地跑上楼,三个女孩顿时笑闹着挤作一团,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直到荣初瑶在楼下喊吃饭,才嘻嘻哈哈地把“战场”转移到了餐桌。
六人围坐餐桌,气氛却在荣初瑶开口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阿和,羡羡……妈妈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我想辞掉剧院的工作,开一家……免费的社区儿童舞蹈培训班。”
余羲和的手机“咔哒”砸在转盘上:“辞了剧院开免费班?您疯了?”
沈星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他袖口安抚,却被猛地甩开。“余羲和你发什么疯!不能先听阿姨把话说完吗?”沈星颖也急了。
“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余羲和抬脚踹开椅子,眼眶发红,“当年她扔下我们去巡演时,说的什么?”
“元旦场《晚唐》,就当……当给妈妈最后一次谢幕。”荣初瑶抚过儿子椅背上搭着的校服外套,轻声补了句:“就当……给妈妈最后一次谢幕的机会,好吗?你小时候……最爱躲在幕布后面看妈妈跳舞……”
“不去!”余羲和微微仰起脸,强忍着眼中的湿意,声音冷硬地打断。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冲回自己房间,“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陈北潞立刻揽住荣初瑶微微发抖的肩膀。
“阿姨,你别理他,他从小就这样,轴的很。”
荣初瑶擦着眼泪,打发他们:“没事,阿姨没事,你们去玩吧,我……我收拾收拾。”
她站起身,欲盖弥彰地去擦桌子。
陈北潞明了,笑着道谢:“那羡羡我们就拐走啦!”
荣初瑶摆摆手:“去吧去吧。”
夜半,众人聚集在别墅。DVD推进驱动器,液晶屏的光映得客厅明明暗暗。
沈星颖忽然转身,对瘫在沙发里的陈北潞和陈嘉阳扬了扬眉:“等会儿去露台看跨年烟花?”
陈嘉阳却像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转着手机:“你们玩,我去楼下打两把游戏。”说完便溜走了。
影片演到雪崩场景,窗外骤然炸开的金红色花火几乎盖过对白。陈北潞猛拍暂停键,一手一个拽起余斯羽和沈星颖就往露台冲。
烟花在头顶炸开,幻化成稀稀落落的火星,慢慢下坠,宛若千树花开。沈星颖转身想去拿相机记录。
镜头停顿在她的双眸之中。
流光溢彩只一瞬,便消失殆尽。
余羲和慌乱地将手机塞进大衣口袋,有种“被抓个正着”的窘迫感。
“今年烟花局这么抠门?”陈北潞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放两下就没了。”她没觉察到异样,自顾自抱怨着。
沈星颖想侧身绕过挡在阳台门前的余羲和进屋,却发现他像堵墙似的横亘在那里。清冽的薄荷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扑面而来,他双臂撑在两侧的墙面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对不起……刚才在客厅,不该冲你吼,不该说你多管闲事。”
“让开!”沈星颖的嗓音冷硬非常,带着被冒犯的怒气。余羲和纹丝不动,远处又炸开一簇烟花,将他通红的耳廓照得透明。
“哥你干嘛呢!”余斯羽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
“对不起,”余羲和看着沈星颖,眼神里带着懊悔和恳求,“我刚刚不该吼你,不该那么说你。是我太心急了,口不择言。你能……原谅我吗?”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堵着人不让走?”沈星颖心中莫名翻腾起来,委屈、心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像一瓶被剧烈摇晃过的汽水,气泡汹涌地顶到瓶口。她突然发力想撞开他冲出去,却在身体相触的瞬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余羲和低下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沈星颖的虎口上:“我错了……”
沈星颖浑身一僵,愣了片刻才猛地抽回手,用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温暖的室内。那滴泪在虎口处残留着灼烧般的触感,像攥了把未烬的烟花。
注意到露台的动静,陈北潞踮脚张望的侧影突然僵住。她眼疾手快地揪住旁边假装看风景的陈嘉阳的耳朵,把人往沙发方向拖:“能耐了啊你?谁准你私自开门放他进来的?!”
“哎哟姐!轻点!”陈嘉阳痛呼着,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根,“他……他说请我们所有人看电影赔罪……”
手机在深夜两点震动,陈北潞咬着指甲琢磨了半个小时,删掉第n个质问版本,最终只发出句:“余羲和你那些破事够我编八十集八点档了!少打我们家阿星的主意!听见没?!”
羡羡:哥你干啥嘞
阿和:我在给你泡嫂子
[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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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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