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蝉鸣还黏在耳畔，沈星颖独自抱着帆布书包踏上摇晃的大巴。她抽出一本旧教材，忽然触到被胶带粘的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笔记本，扉页歪斜的化学式旁画着两只并肩的小帆船。
怎么把这本带来了。
沈星颖将笔记本拢在膝头，看窗外飞逝的风景。
这次联赛题比她以往做过的偏了很多，她入行晚，上次竞赛是侥幸，这次还是没能逃过磋磨。
“省三”的名次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阿星，你没事吧？你发呆都发了一天了。”好友的手搭上她微颤的肩头，沈星颖这才惊觉已经下课。
她扬起脸，碎发被风拂乱，苦涩酿成清浅的梨涡：“没事，我自己缓缓就好了。”
“我陪你操场走走吧？别闷坏了。”
“行。”
第二节晚自习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有很多小情侣会相约走操场。两人吹着暖和的晚风，挽着手走在跑道上，身边有几对相互依偎着的小情侣擦肩而过。
“其实这个成绩挺好的了。”
沈星颖抬眸，看他站在清亮的月光里。旁边的余斯羽跟喻尔桉打了个招呼。
余羲和走在沈星颖的余光中，手插口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五个月拼到这个奖，够牛了。”
“可我要的是站在国赛领奖台上——”沈星颖蓦地一顿，“那些结果不重要，过程最重要的话都是拿来骗人的。”
“但你已经在自己的战场上登顶了。”他展开那张批注密密麻麻如同星轨的培优讲义，“那些说过程不重要的人，永远读不懂这些你心里藏着的银河。”
远处篮球场传来少年们欢呼的声浪，沈星颖的目光却被跑道边摇晃的酢浆草牵住。那些粉紫色小花在夜风里倔强地挺立着。
自暴自弃是弱者的墓志铭。真正的战士，会把每一次跌倒都铸成向上的阶梯。
她沈星颖从不会因为一道题难解而放弃，因为一个知识点难背而罢休，因为全世界鄙视文科而松手。
她要把“不可能”三个字揉碎了咽下去，她要在灵魂深处锻造出无限可能。
*
天色昏暗，星子初现。余斯羽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阿星，我好像……恋爱了。”她垂着头，后颈晕开薄红。
沈星颖猛地刹住脚步：“喻尔桉？”
“这么明显吗？”余斯羽呼吸骤然紊乱。
“某人上周三故意把借书卡落在他习题册里……”沈星颖戳她腰窝，“前天还装不会求教洛必达法则！”揶揄声里晃动着促狭的笑意。
余斯羽耳尖红得能滴血：“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余羲和。我怕他生气。”
“瞒着他，他知道后更炸。”
“等我找个时机再告诉他吧。”她伸手捏住发烫的耳垂，仿佛这样就能堵住擂鼓般的心跳。
“行。”
不论是什么事，只要是时机未到，再多余的解释都是白搭，沈星颖决定直面内心，等待一个时机向余羲和袒露。
粉笔灰尘纷飞的教室里，沈星颖无数次从题海中抬头又落下。
直到国庆假期的风卷着游戏厅的霓虹灯牌扑来，她才在投篮机前找到了那个“时机”。
“帮我拿下。”余羲和突然把外套甩过来，带着体温的黑色布料罩住她半张脸。
等他转身走向投篮区，沈星颖才从衣领间摸出个蓝丝绒盒子。
“欠你的生日礼物。”他说。
沈星颖抽手查看：“什么东西？”
“相机……”他小声咕哝，没回头。
游戏厅音乐震天响，她没听清：“什么？”
余羲和单手虚扶在篮筐边缘，在篮球撞击钢板的轰鸣声中，他偏过头，微微躬身凑近她耳边，气息温热：“相机，二手的，之前崔雅那事，老余把我的钱上缴了，我二手淘的。”
沈星颖翻来覆去看着崭新如初的盒子：“二手？盒子这么新？”
“可能……前主人保护得好吧……”他眼神有点飘。
投篮机倒计时的红光里，余羲和扬手抛出完美弧线，篮球眼看要穿过移动靶心，沈星颖的球却横空出世，“砰”地撞偏了他的轨迹。
她装作无辜地对他眨眨眼，抓起第二枚硬币：“这次我保证……哎呀！”
最后一个球偏离轨道撞飞他的得分球，余羲和突然俯身撑住她两侧的操作台。
薄荷气息混着运动后的热意笼下来，他无奈地笑：“沈星颖，你故意的吧？”沈星颖盯着他眼底晃动的星光，突然将硬币拍在开始键上：“失误失误！失败乃成功之母，再来一把！”
这把甚至连第一关都没过。
沈星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懊恼。她转身看了看余羲和，想偷偷溜走做攻略：“我去趟洗手间，你等着看我破纪录啊。”
刚走出几步，还没掏出手机，余光瞥见余斯羽突然蹦跳着扑进喻尔桉怀里，高举的毛绒兔子蹭过他通红的耳尖。
沈星颖咬住下唇轻笑，转身却撞进余羲和的气息里。
“厕所迷路了？”他垂眸盯着她鞋上粘着的彩票碎屑，轻笑着问。
沈星颖猛地拽住他卫衣抽绳往后扯，撤出这片区域：“这层女厕维修！我走错了！”
两人回到篮球机，沈星颖掏出手机看教练分解投篮动作的慢镜头。
余羲和斜倚在机器旁，看她绷直脊背，模仿视频里的屈膝角度，卫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又落下，露出一小截若隐若现的腰线。
“看好了！”她屈肘，手背青筋微凸。篮球旋转着擦过篮筐铁圈，在边框疯狂打转的瞬间，余羲和突然伸手托住她手肘。
电流般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篮球应声入网的刹那，电子屏蓝光映亮两人交叠的影子。
“第二关而已。”他别开脸，喉结滚动，“下次教你三步上篮。”远处掀起抓娃娃机的欢呼声浪。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挤出游戏厅。
回家后，张蔚鸣又拉了个名为“吃瓜小分队”的群聊，这个群聊就比“摆烂小分队”少了个余羲和。
「隐姓埋名吴彦祖：靠！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妹妹和桉桉有情况的人吧？！」
「天天放大周：放心，余哥绝对垫底。」
“杀人诛心呢。”沈星颖对着空气喃喃，喉间泛起酸涩。
床头的星月夜灯有小虫爬行的轨迹，沈星颖蜷起膝盖，看着那道缓慢移动的影子忽明忽暗。
暗色里，少女咬住下唇将手掌贴住心口，温热的震颤顺着掌纹蔓上耳尖。
“没出息”脱口而出，窗玻璃上的倒影上少女一双杏眼亮得惊人，宛如偷藏了星子的夜空。
或许，她也可以成为他幸福的一部分。
阿星：你先等等哈，我去磕个cp再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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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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