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盘问

察觉到璃月欲言又止的视线,白圩连忙道:“别误会,我虽然有个当县令的爹,但还不如没有。”

浔阳白家,白县令宠妾灭妻可是人尽皆知。

“我爹那个崔姨娘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给她那蠢儿子腾位置。”

这宠妾灭妻的戏码无论在哪儿,嫡出的公子小姐若是生母还在,自是有人护着,可若是......生母已逝,恐怕过得更是艰难。

璃月眸间微微闪烁,看向坐在对面的白圩。

观其样貌应是过了弱冠之年,可满头黑发却只用支木簪束住,身形瘦削,身上穿着的衣裳并非贵重布料。

恐怕在白家,白圩过得并不好。

坐在她对面的白圩若有所感地看了过来,笑得和气。

璃月连忙垂下眸子收敛情绪,

......这十年来她与师父生活在夕云镇,师父心善,对她极好,授予医毒之术,又教她读书习字......

她那时年纪小,镇上同龄的孩子都说她是没爹没娘的野丫头。

那时的小璃月只觉得委屈,也曾哭着问过爹娘在何处,为何不像其他人的父母那般与她一同生活在一起。

师父只是将她抱在怀里,伴着清新的药香轻声安慰,说她与旁人不同,她的父母或许在某个地方思念着她,只是找不到她了......

璃月无意识地攥紧手中的药箱,如今回到京城后,父母和阿弟皆对她极好,有时她也会想,若当年与阿舅去那灯会时,她没走丢,或许那个璃月更能当得起世家嫡女、郡主称号。

手上的劲松开,不过一切都已成定局,如今的她或许没有名门贵女那般多才多艺,却也因祸得福见到了宅院外的世界,女子亦能凭借自身能力活得自在。。。

此前,将戚三等人关去柴房后,又将那几具尸体寻了个地儿安置,陆铭与楚梵便去了浔阳城。

肃一依旧保护在沈澜之一侧。

客栈内的人皆因今夜发生的事不敢合眼,如今大堂内又静了下来,白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不敢发声。

沈澜之第一时间看向璃月,“如今事已了,离天明还有些时辰,阿月回房再睡会儿?”

璃月眼睛微微动了动,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明日便要入城,大人该如何查那吴家小公子的案子?”

沈澜之道:“若要重新查起,不外乎是先去府衙查看卷宗,又查看尸检?册,再寻吴家人前去问话,又去吴家小公子死亡之地查探究竟。”

这案子既然能成一桩悬案,恐怕浔阳府衙中人没能查出什么来。

顿了顿,沈澜之看向白圩问道:“你父亲乃是浔阳城县令,你可知晓些此案的细节?”

白圩连忙抬起头来应声道:“大人用得上草民,是草民之幸!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只是......”他咽了咽唾沫,颤抖着声音,“只是那吴家小公子确实死得蹊跷。”

“前几人我还在街上遇见他打骂身边的小仆,那小仆瞧着也是**岁的模样,却瘦得一阵风就能给他们吹走,吴泽差点没将人打死。”

“吴泽?”沈澜之抓住这个名。

“是,那吴家小公子,名唤吴泽。”白圩点头道。

他见沈澜之没再说什么,便继续道:“过了那日大概三四天的样子,就传出吴泽死亡的消息来。”

“草民的父亲在浔阳城做县令已有三十年了,却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案子,回家后与那崔姨娘诉苦,说那吴泽像是睡着了一般,双目紧闭,面容和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伤痕,周围更是没有挣扎的痕迹。”

“就是有个比较奇怪的点,被发现时,他身上衣衫尽湿,胸口处又有个冰霜般的纹路图样,极浅,如同埋在肌肤之下,稍不注意便无法看见。”

说着,他看向沈澜之,“可他是死于房间内,尸体被发现时便是在床上,房间周围并无水塘。仵作查验后也说并非溺亡。”

“也是因此,府衙中人怀疑吴泽是中了某种毒,毒发才会突然暴毙。”

“......只是人已死,吴家又不让仵作解剖更深入验尸,更无法验证其是否是中了毒。”

“死因无法确定,要寻凶手更是艰难。”白圩垂下眸子,“家父在浔阳只是小小一县令,那吴家背靠慕王爷,我们白家惹不起,才会递了折子去京城。”

璃月跟着他的话在脑海中描绘吴泽死亡时的场景,面容和缓,尸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周围无挣扎痕迹。

浑身湿透,胸口处肌理下方有冰霜般的图样......

“衣衫湿透、冰霜?”

沈澜之侧过头看向她,“阿月有何见解?”

璃月眼睫微颤,略微颔首道:“只是在猜测,若周围并无水能导致尸体衣衫尽湿,又加之尸体胸膛处有冰霜纹路。”

“或许如府衙中人想的一致,是中了毒,极有可能是寒毒。”

寒毒......

话落,璃月低下头来,此前舅母身上便是潜伏着寒毒,毒素一遭爆发,侵蚀五脏六腑,其肌肤之下便有青紫色、细丝状痕迹。

当夜她便梦见浔阳城疫病成祸,全城上下死伤惨重,那些患者身上的痕迹与舅母身上一致,甚至更严重,细丝状纹路已然凸出于肌肤,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而那吴家小公子或许是死于寒毒,只是与舅母身上的毒不是同种?

这般想着,她看向亦是在深思的沈澜之,“若是如今夜那几具尸体一般,吴泽生前中过迷药,他便不会挣扎。”

“若是中了寒毒,身体温度急剧下降,寒气侵蚀心脉而死,死后尸体温度低于周遭温度,尸体表面便会凝结水汽打湿衣衫。”

“大人觉得,此番假设可能说得通?”

沈澜之眉头舒展,微微颔首,“依据白圩方才说的,此番假设说得通。”

这般回着,他又看向白圩,“府衙中人可有盘问过吴家人?那吴泽身边随侍呢?”

白圩垂下眸子,点了点头,“问过,吴泽是吴老爷与吴夫人的老来子,当年吴大公子本是京城的京兆尹,却突然暴毙。”

“这小公子便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诸般宠爱,小小年纪便养成了暴戾的脾性。”

“府上都知晓,吴泽身边的小仆过不了多久便会换上一批,每当吴泽与小仆关在一屋,便会传出小仆的惨叫,再出来时,小仆便是鲜血淋漓。”

说着,白圩有些不忍,“仵作告诉我,那小仆身上各种刀剑伤、烧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吴泽死的那日便是同样的情形,夜里虐待小仆,周围人皆退开,没人敢靠近那房间。只是等到再次开门时,小仆死了,吴泽也死了。”

“房间内再无第三人的痕迹,府衙中有人怀疑是小仆杀的人。但那孩子......手脚筋皆被挑断,已是没能力杀吴泽。”

挑断手脚筋,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

小小年纪,才**岁就有这般残忍的手段,这吴泽莫不是恶魔转世投胎?

沈澜之眉头皱起,抓住其间的漏洞,问道:“尸体被发现时,吴泽与小仆的位置可接近?”

白圩摇头,“那小仆在窗边,吴泽在床上。”

沈澜之又问:“两具尸体的位置被发现时,可有移动的痕迹?”

“并无。”

这白圩只是县令之子,应是没参与进查案才是,怎会对现场这边熟悉?

感受到璃月的眼神,白圩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草民与验尸的仵作还算熟悉,聊过这案子,才知晓得这般清楚。”

“仵作前去验尸时,两具尸体还未有人动过,现场也无尸体被移动的痕迹,小仆确实是趴在窗边的地上,而吴泽则是躺在床上。”

“这听下来,案子......确实有些棘手。”璃月收回视线,默了默。

“那......”她又看向白圩,“房间内可有查过?吃食,熏香?这些都有可能被下毒。”

“想必是没有查到什么的。”白圩摇头,“若是查到什么,家父也不会递折子去京城了。”

既然屋内并无下毒的痕迹,那便是直接下在人身上了。

沈澜之又问道:“仵作可有验出两具尸体先后死亡顺序?”

白圩迟疑道:“这......那小仆是失血过多而死,据仵作所说,床上那具冰冷异常,比寻常尸体更僵硬。地上那具被发现时也已经僵硬,只能推测是死于夜里,却难以推测谁先死亡。”

“也罢。”沈澜之摆了摆手,“无论谁先死亡,这其间必定有第三人进了房间,仅凭小仆一人,杀不了吴泽。”

若是迷药与寒毒,只是一个仆从,无法获得。

“我已派人去浔阳城报信,明日便会有人前来押送戚三等人。”

说着,沈澜之侧过头看向璃月,轻声道:“回房歇息吧?如今也无别的事了。”

璃月看向关着戚三等人的柴房,点了点头。

那几人身上的幻幽散被搜下来,一并放在她这儿,他们却是被下了她研制的迷药。

哪怕天上下来雷劈到身上,他们也不会醒。

她收回视线看向沈澜之,点了点头,“好。”

两人接连起身,往楼上走,身后的白圩却瞪大了眼睛。

他眼中的璃月便是少年人模样,喉间有喉结,眉毛粗,就是面容生的秀气。

连着近十日扮男装,璃月说话间声音习惯性的压低,他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姑娘家。

如今见着沈澜之和璃月一并上楼,又进了同一个房间......

更是联想到沈澜之看向璃月的眼神,含情脉脉,是不同于看其他人时的温热。

此时白圩眼中只有震惊!

天呐!京城来的大官,竟然是个......断...袖...?

跟着沈澜之身后上楼的肃一若有所感地看了过来,当即眼神一凝。

白圩连忙低下头,收敛情绪。

果然是真的,就连身边的随侍都这般嗜杀,恐怕是不想让这消息传出去!

不!恐怕是知晓此事的人都被杀了!

白圩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抱起他那把仍是插着烤鸡的剑,哆哆嗦嗦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往自个儿的房间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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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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