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出了府衙便直接去了北门。
长街蜿蜒,石板路凹凸不平,辙痕交错,往来人车熙攘。
吴家虽封了城,可城内百姓还要过活,这个时辰,不似陆铭与楚梵来时的模样,而是贩夫走卒吆喝不断,蔬果鲜嫩、布帛斑斓,皆铺陈于道旁地摊。
按楚梵说的,这儿是白家、吴家、慕家都管不着的地方。
璃月挎着药箱往前走着,想先寻个客栈住下。
还未寻到,便先见到了他们口中的怜香居。
装饰精美,外观华丽。如今楼内已有乐曲声传来。
正当她要走出怜香居地界之时,楼内突然传来“砰”的一下,乐曲声随着停歇,那隐隐传来的歌声亦是没了。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县令!”
“本公子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
璃月被这声音冷不丁地止住脚步,看了过去,县令?
里面的人莫不是白圩?
那个被家中姨娘买凶嫁祸的大公子白圩?
可他瞧着应该不是会以权势压人的。
莫非......是他口中那崔姨娘的儿子?
楼内,桌上的酒盏被打翻掉落在地上,一女子脸上一侧通红,似被打了巴掌,如今正倒在地上。
而她前方站着的男子,约莫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花哨锦袍,颜色艳得扎眼,腰间挂着金镶玉坠子。
还算好看的五官,却因着眉眼间的轻狂生生拉低了几分,瞧着便让人生不起好感。
璃月站在人群外围看得清楚,此人并非白圩。
地上的女子抬手捂住被打的那半张脸,嘴角已有血迹流出,她眸中含着泪花,看着那男子,“二公子,奴家只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你何苦在此以势压人?”
“你的父亲乃是浔阳城县令,是为父母官,如何能纵着你欺压百姓。”
“你这贱皮子!你敢乱说?”
见着他攥紧拳头像是要再打人,璃月当即在人群后面道:“这二公子怎么还在这儿啊?”
“现如今崔姨娘可是被人带到了府衙,据说是因为买凶杀人,杀的还是白家那嫡出的大公子?”
“诶?难不成这二公子不是崔姨娘所出,如今他娘在府衙内怕是要没命了,他这当儿子的竟然还在怜香居?”
“这是要干嘛?强抢民女?”
白莒扬起的拳头放了下来,恶狠狠地朝着璃月所在的方向看过来,“谁在胡说八道!”
“我爹怎么可能把我娘带去府衙?”
两边的人在璃月说话的时候便自发退开几步,将她暴露出来。
如今听这白莒这般说话......璃月走出人群去到那姑娘的身旁,将人扶了起了。
而后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你倒是只说你父亲不会将你娘抓去府衙,却是不惊讶你娘会害你大哥。”
“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莒见她男装打扮,又挎着药箱,和他那当县令的爹一个样,只当璃月是普通百姓。
他当即冷哼道:“哪儿来的小白脸,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找本公子不痛快?”
“在这浔阳城,还没人敢让本公子不痛快!”说着话,他看向身边站着的小厮,“你,去把他给我捉来,本公子今日要他受尽百般折磨,出不了这怜香居!”
“是,二公子!”
璃月冷眼瞧着那小厮,手中已然捏紧毒药,将人护在身后,若他当真要动手,这毒便能让他吃尽苦头。
却在这时,怜香居外,一小厮从外面喊着跑了进来,“二公子!”
“姨娘被人带去府衙了!连大公子也跟着去了!您快去看看啊,快去救人!”
白莒恼怒,瞪着来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娘去府衙也是去找我爹,哪儿能是被带走的。”
“二公子,小的真的没骗您,姨娘买凶杀人,要嫁祸给大公子,如今是被人带去了府衙!”
白莒这时候才怕了,慌不择路,往门外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向璃月,“是你!”
“是不是你害的我娘,你怎么知道我娘亲被带去了府衙?”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我娘才会被带走。”
璃月被这人的无耻给惊到了,“怎么?合着你不止没有脑子,还是个聋子?”
“你娘买凶杀人这些字眼你听不见?”
“自个儿的娘是什么德性恐怕你这做儿子的比谁都清楚,如今不去府衙陪审,在这儿囔囔这些有什么用?”
她说着话,将药箱放了下来,打开从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身后的姑娘,又一边看着白莒,轻嘲着继续道,“我倒是忘了个事儿。”
“好像是说这浔阳城县令是个宠妾灭妻的主,你是不是以为有你爹护着,你娘便不会有事儿?”
“你怕不是忘了,今日府衙内来了谁?若京城内的官员没来,或许你爹还能徇私舞弊,可如今若他仍是如此做,只怕那乌纱帽便是戴不上了。”
“劝你一句,要想再见见你娘,便立马跑去府衙,否则判决书一下......这买凶杀人,嫁祸残害嫡出公子,依昭国律法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认出璃月了,“这人是和京城来的大官一起进城的!”
“我今日见过他们!”
“那时候衙役还抬着几具尸体,其间还压着几名罪犯!难不成那崔姨娘真的买通那几名罪犯杀了人?”
此话一出,人群内哗然一片,“天呐,那这小公子是京城来的大官?”
璃月摆了摆手,“诸位认错了,京城来的大官如今还在府衙内,我只是随行,帮忙查案罢了。”
那白莒惨白着一张脸,连忙跑出怜香居往府衙的地方跑去,楼内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便散了去,大半跟着也去了府衙凑热闹。
楼内,李欣悦要跪下谢璃月,“今日多谢公子。”
璃月连忙伸手拉住她,“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哪儿值得这么大的礼。”
将人扶起站好,璃月示意她处理脸上的伤,“这药涂抹在伤口上,能止疼,好得快,你快先去擦药吧。”
李欣悦有些无措地看向楼上,却见鸢尾走了出来,道:“你可自行离去,只是今日的工钱已经领过,额外的赏钱......”
视线移到李欣悦红肿的脸,“罢了,看在你是在我楼内受的伤,允你三成赏钱。”
“多谢楼主。”
璃月此时正望着楼上的鸢尾,她便是这怜香居的楼主?
方才白莒要打人时,璃月站在人群后面,本是打算等着楼内的管事出来处理此事,可等了许久......没人出来阻拦。
她才出声。
如今细细想来,那二楼处的女子一直在看着......这楼主莫不是也想护人,只是被她抢了先?
鸢尾朝着感受到璃月的眼神,朝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回了房。
璃月收回视线,见李欣悦去领赏钱,便提起药箱往外走。
事已了,她还是去寻客栈吧。
出来怜香居还没走几步,便听见后面有人唤她,“恩人留步。”
璃月停下步子看了过去,便见李欣悦匆匆跑来,“恩人这是要去何处?”
“寻个客栈先住下。”璃月如实相告。
她顿了顿又道:“唤我璃月便好,不必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李欣悦听见着名愣了愣,才道:“恩人......璃月,怜香居所在的这条街只有一家客栈,却不是本地人开的,收费比旁的贵出许多,还会讹诈外乡人。”
“若璃月不嫌弃,欣悦可引路,出了这条街便有别的客栈。我家也在那附近。”
璃月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多谢。”
两人往前走着,璃月侧过头,见到她左脸上的伤,已经肿得泛紫。
“你这伤......”
李欣悦摆了摆手,“这点伤不碍事,回去再处理。”
“不过璃月随京城的大官来这儿,也是为了吴家小公子的案子?”
璃月点了点头,“是。”
明面上是这样,但也要将这案子了结,才能暗中打探其他消息。
李欣悦又道:“可吴家小公子,早就下葬了。如何能查?”
“下葬了?”
璃月惊得停下来步子,“可白县令递了折子去京城,尸体应该交由府衙管理才是,我们去了府衙没见着尸体,只以为是吴家霸道,不愿将尸体交出。”
“可这案子内,尸体对案子的侦破极为关键,如何能将其下葬?”
“难怪那县令支支吾吾的,不曾说清楚,这浔阳城,当真是......”
李欣悦张了张嘴,“可那吴家小公子死了这么些日子,尸体或许早就臭了、烂了,哪怕不下葬,也应该是查不出什么吧?”
“不一定。”璃月摇头,“我虽不是仵作,却知道肉身腐烂,其骨骼上亦是会有痕迹。”
“更别说......”
她垂下眸子,更别说那吴家小公子,或许是死于寒毒,若是寒毒,那尸体温度极低,其腐烂速度便会下降。
璃月猛地抬起头来,是了,若得见尸体,辨别腐烂程度,那便可以确定生前是否中了寒毒。
那这案子便可从寒毒着手去侦破。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过,她连忙看向李欣悦,“多谢你啊欣悦,在这之前我还没想到尸体腐烂速度的情况。”
“你先回家去处理脸上的伤口,我得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我的伙伴,客栈在前方拐角的那条街对吧,我记住了。”
欣悦有些发懵,顺着璃月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但见璃月在往府衙的方向走,还是转过头往家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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