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下面，他们的身体变得正常起来，总算松了口气。
“哦，叔叔，下面有人让我们带话给你。”晓海想起了答应负八层那个男人的事。
泮星洋爬起来：“他说他吃不惯……什么来着？要你给他送好吃的。”
陈小晞看泮星洋那健忘样，补充道：“他说不要给他送泔水了，要餐具、美食、甜点。”
梅维尔打开装置浮在了空中，他不满的骂道：“那老家伙，给他吃的就不错了!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事就这么厚脸皮。”
“可以啊你们。”朝昰暮不爱笑，但他难得看到梅维尔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不免泛起一阵乐。
“叔叔，他是不是你的爸爸啊？就算再怎么对你不好也不该对亲爹这样。”晓海一脸认真。
“闭嘴！”梅维尔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在十年前。
朝昰暮没忍住，笑了一声。梅维尔听得清清楚楚，指着路面的洞口对朝昰暮喊：“赶紧赔！”他边说，还有车子在掉下去，状况实在惨烈。
晓海看着自己闯的祸，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干了些什么，当时光想着出去了，也没注意这么多。他着急忙慌的道歉，眼泪都要蹦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没钱赔了我给你当劳工好吗！”
泮星洋说话吞吞吐吐：“晓海，这、这真是你干的？”
凌晨看了看洞，又看了看晓海，对他点头。
“没事晓海，我一会写个报告交上去就好了。”朝昰暮说。
“好、好的！”晓海让水托着朋友们往下去了。
朝昰暮看几人离开，对梅维尔说：“你想让我怎么赔？”
“留下来给我打工。”梅维尔说得不假思索。
“不行。”
“一天。”
“不行。”朝昰暮一点不退让。
“就一天也不行？”梅维尔凑近。
朝昰暮脸色不变：“我怕你暗杀我。”
梅维尔欲言又止，接着一句话将矛盾转移：“不出钱就能把事解决，这都不答应，朝昰暮你要怎样？”
“赔你啊，不过我不接受打工的方式，谁知道你会让我干什么损事。”
梅维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陪？”
朝昰暮看着梅维尔异常的神色，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对。”
“你良心发现了？”梅维尔不确定的问道。
“你在……说些什么？”
好吧。梅维尔发现对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下次再陪吧。”梅维尔背过身去不看他。
朝昰暮盯了他的背影一会，向下去了。
等他走后，梅维尔触碰身旁重新出现的屏，耳边的芯片还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他看见维纶那张无所谓的脸，心里生出恼怒：“你是不是把他们丢到负八楼去了？”
维纶这会正站在顶楼看下面，毫无悔意的说：“那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要灭口。”
“我确实是这个意思，但你能不能正常的灭口啊？看把这里搞成什么样了？”
“这不是让他们死了再创造点价值吗？再说了实验开始就一直在缺人。”
“你说的不错，但……等等，这里的水是哪来的？”梅维尔就要想到那个答案，结果就有人发视频告诉他了。
他知道又要面临一阵冲击，平复心情道：“接。”
“不好了老板！水库的水一下都不见了！一部分地区停水了！”
又有一堆视频打来，维纶自己挂断了视频，让梅维尔一个人面对风雨。
“老板，路面出现一个洞，深度28米，上面出现了喷泉，对交通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干扰！”
“报告！由于不明原因整个城市停电了！”
梅维尔把刚刚积压的怒火一口气喷出来：“给你们钱干什么吃的，舒服日子过惯了吧！所有事情两个小时内解决！另外，下次能解决的问题不要找我，写进工作报告就够了！”
忽然没人说话了，他们默默的挂掉视频，茶余饭后的吐槽有新话题了。
梅维尔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一会。
下方，晓海正听从朝昰暮的话把水送回原处，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操控不了这么多水了。
“抱歉……我好像放不回去了。”
工作机器人呆住了，它开始运算绝佳的方法，结果因为电力不足关机了——这里的机器人都是通过路面供电的。
凌晨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只怪鸟呢？”
“在这。”朝昰暮从后面将鸟变了出来，他们从调查局出来的时候就一起带出来了。
“大哥，你能一直和我们做任务吗我们这里真的很需要你这样英勇有谋帅气逼人的队友。”陈小晞认真的说。
凌晨有点替她尴尬，道：“你还是别说了吧陈小晞，不可能的。”
闻言陈小晞没坚持，去旁边学着执法机器人有模有样的指挥交通，还说泮星洋没点正行就会添乱似的帮忙。
“我一会来找你们，不要乱跑。”朝昰暮说着，走开了。
“有点像在跟不听话的小孩讲话。”凌晨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这个城市里，只有一个老旧的区域没有被改造。
梅维尔久违的回到了这里，他沿着人造的小河走到一个有着破旧牌匾的商店前，进了门。
那个记忆中的老板已是白发苍苍，连有人进来了都不曾知晓，还在用停产的画纸勾勒着梦中的像。
“埃德……你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老妇人喃喃自语，干枯的手一遍遍摩挲着粗糙的纸。
梅维尔走近嗡嗡作响的冷藏展示柜，拿出一盒面。其实这个牌子早该倒闭了，但他收购了这个公司，勉强保留了下来。
他将东西放到到柜台上，想付钱但发现这里不能刷脸。
老妇人看到商品才抬起头来，她看着梅维尔有点熟悉，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你的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但是眼睛格外的亮……你在十多年前经常来这里借东西吃。”
梅维尔以为她的意思是要还钱，但他后来不是让人还了吗？只是她没有要而已。
“你今天又忘记带钱了吗？”老妇人笑道。
当年他说忘记带钱，这么拙劣的谎言用了很多次，今天还是受用吗？他知道老妇人早看穿了他的谎言，愿意给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帮助。
“是。”梅维尔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另外一个孩子呢？他总是在外面等你吧。”
梅维尔的思绪戛然而止，忽然就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
“他……”
话咽进了喉咙。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想着下次再给钱。正要走，一双拿着钞票的手就出现在视野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
“我帮他付了。”
梅维尔转身，看见了多年前一样的耀眼的日光。长大后的朋友在相隔几千日后的今天穿越回来，与童年的他再次相遇。
这家伙，还回来干什么。
“朝昰暮。”
梅维尔只是叫他的名字，因为其他的所有话，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得真切。
“我回来了。”
梅维尔听见他的朋友说。
他绕开朝昰暮走出去，站在桥边打开那份面一个人吃着，再也尝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个。”朝昰暮靠着路灯道。
梅维尔现在没了开始盛气凌人的模样，但长相还是透着凶气，他蹲在河边沉默的吃着，有些狼吞虎咽。
吃完后，梅维尔把纸盘子甩到垃圾桶，发现身上没纸后，就直接走到朝昰暮面前在他见鬼的眼神下扯着他的衣服擦嘴。
“你怎么不拿自己衣服擦？”朝昰暮对这个动作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嫌弃。
梅维尔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我想看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朝昰暮无奈的叹气：“你以前没有这么欠的。”
“那你现在见到咯。”梅维尔摆摆手，一副很欠打的样子。
朝昰暮懒得和他犟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但看着梅维尔这副模样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有点煞风景了……
不过也没关系，都是小事。
朝昰暮随口一说：“我们是不是撞衫了？”
梅维尔将环手于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朝昰暮：“确实有点像，但我的衣服外也裹了一层和‘盾’一样的物质。”
这么一说朝昰暮就觉得合理了：“难怪你这么硬，原来有两层壳啊。”
梅维尔没接话。他走到一边蹲下来看着泛起涟漪的小河，上面放出一个他童年的倒影。在金发男孩旁边一个黑发的孩子将脑袋探出水面，淡然的看着和朋友一样的画面。接着这个金发男孩和黑头发的孩子说着什么，他们起身准备离开了。
童年的嘴一张一合，向梅维尔说“再见。”
梅维尔好像在河底看见了当年被自己丢掉的星星吊坠，但他知道那只是记忆走过的幻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走吗。”良久，梅维尔开口。
“因为你恨我。”
梅维尔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其实除了恨，还有另一个理由：“联合会要加害于你。”
“我知道，毕竟我的姐姐可是……”朝昰暮想起那个火光中模糊的身影，眼神暗淡起来。
“你也知道啊。”
“哼。”朝昰暮轻笑：“精英不过是一个名头，将强者控制住为他们卖命罢了，幸好他们没给我洗脑成功。”
“真的不考虑来我这？”梅维尔起身，眼睛还是看着河面。
“你知道我不会昧着良心跟你做事的。”
“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闭嘴。”
默了半晌，梅维尔又说：“联合会的人来了。”
“这天来得还挺早的，我当时应该直接踩油门撞飞维纶的。”朝昰暮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梅维尔听了，看他的眼神多了点：“你俩打起来这城不就废了？维纶这家伙也是一副蠢样。”
“也不完全是吧，至少那最高的楼不会。”
“你的冷笑话也太冷了。”梅维尔给出了评价。
“我有件事找你帮忙。”朝昰暮也走向河边，还是和他相隔了几米。
梅维尔仍在看水面的倒影：“难得一见，你说吧。”
“我想让那几个孩子待在你这里，这样联合会应该不会动他们的。”
梅维尔嗤笑一声：“你不怕我杀了他们？”
“安宁海绝对会再把你的城市钻出几个大洞的。”
梅维尔：“那你要赔的就更多了。”
“下次见。”朝昰暮轻松的说着。
“我记得小时候要去看碃屿的花没去成，下次再去吧。”他笑，往回走去。
梅维尔想说，自己已经一个人去过了，但还想和朝昰暮再去一次。他有种难受的感觉，像有人在修剪心脏。他忽然想起，当年看着对方决绝的离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你又一次，选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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