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城西,商人赵翎的宅中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屏风后边,施巧妩刚梳洗完,她在铜镜前照了好几遍,头上插满了珠翠,画的也是都城内时兴的妆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青绿长袄,老爷赵翎曾经夸过她穿这个颜色好看,她一直记着。
之所以费心装扮,是因为老爷昨晚说了,今天早上要来她屋里吃早饭,只可惜老爷昨夜里没有宿在她屋里,老爷吩咐完还是去了那个男人的院子,施巧妩心里难受了好一阵,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想到此,她贴在铜镜前,怕昨晚没睡好,要是眼圈乌黑就糟了。不过黑眼圈没看着,反倒是看见眼角又多了几条细纹,她正暗自伤神,屏风外面就听见丫鬟慌慌张张的声音。
“太...太太......”小丫鬟满头汗水,炎夏时节即使是清晨也是燥热难耐,稍微跑两步,身上的汗水就能将衣物浸湿。
心情本就不爽快,这丫鬟毛毛躁躁地更是惹怒了施巧妩,她越过屏风,横了那小丫鬟一眼,啐道:“后头有鬼在索你的命?大清早的,你失了魂了?”
身旁的妈妈朝那丫鬟命令道:“跪好了回话!”
丫鬟这才想起还未对这宅院里的主母行礼,于是立马跪下:“太太,奴婢知错了。”
施巧妩白了丫鬟一眼,她懒得和一个小小的丫鬟置气,款款坐下后,抿了口茶水润嗓:“说吧,怎么了?”
小丫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宅里厨院里头......躺了一个......一个陌生男子......”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施巧妩将茶盅重重地丢在了桌案上。
小丫鬟面颊微红,扭捏着说:“太太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待到施巧妩被一众妈妈丫鬟簇拥着走到厨院门前时,只见门内门外围满了人,院内一众身强力壮的小厮将那陌生男子团团围住,厨院里头上了年纪的厨娘们站在厨房门口,捂着嘴笑吟吟地低声交谈着,赵翎的二十多房姨娘零零散散地躲在院门外,透着门缝窗沿悄悄往院里张望,丫鬟们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她们红着脸守在院外目不斜视。
施巧妩身旁的妈妈咳了一声,守在院墙边的姨娘丫鬟们惊得转过了头,一见到施巧妩,纷纷吓得跪倒。
“院里头怎么回事?”施巧妩问完话,抬起手帕擦了擦鬓边的薄汗。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丫鬟回道:“今早厨娘们一打开院门,就见到那男子衣衫不整地躺在石碾子上,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壶,想是夜里吃醉了酒,翻进来的,院墙上的瓦片都被他踩坏了一段。”
听了这话,施巧妩抬起蚕丝团扇遮住了半张脸,跨过门槛进了厨院,厨娘们一见主母,都敛起笑容噤了声。小厮在石碾子边围了一圈,施巧妩越过小厮的肩头看一眼,石碾子上确实躺了一名男子,正睡得不省人事。
那人春光毕露,虽说是穿了一件红丝薄纱外袍,可从宽厚的胸膛到沟壑纵横的小腹,再到放在地面的赤足通通都没遮住,还好那人穿着一条黑亵裤,才不至于将他看了个干净。
清晨的一缕阳光撒在男子的胸口,将他脖子上的累丝嵌玉金项圈照得熠熠生辉,金项圈上挂着一块祥云状的长命锁,长命锁躺在男子胸口,左右的皮肤上则是两点樱红,这人白白嫩嫩,不过该红的地方都是红的,颜色还特别好看,他身形修长,从满身的肌肉看出不是柔弱之人,但也没有粗犷之气,真真是难得的仙人之姿,难怪这么多人围着看。
连施巧妩都看得心猿意马,她抢步逃也似的跑到院外,姨娘们仍未散去,她们见到施巧妩一副羞愧的模样,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但谁也没敢露出半分嘲弄的姿态,毕竟她们知道施巧妩的手段。
日头高升,清早仅有的一丝凉气都快被赶尽杀绝,施巧妩用团扇遮着脸,她等到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后才对身旁的妈妈吩咐道:“去请老爷过来。”
妈妈摇着手绢就要往赵翎夜宿的院子里去,还未走出几步,就见到赵翎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皇城里头的富商,赵翎绝对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了,他虽人到中年,却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大腹便便,反倒更加帅气风流。中年如此,年轻时候更是一绝,满城的闺阁小姐想要嫁给他,就连瞧不上商贾的王公贵族们都想一睹赵翎的风采。
赵翎被身边人搀扶着,那男人名叫白淮与,虽说姓白,但和白不沾边,铁匠出身的他,打铁从小打到大,所以皮肤晒得黝黑,体型也很是强壮,赵翎在一众男人间身高也算是高的了,白淮与却比他还高半个头。
这俩人看着亲密无间,宅院里头都知道他二人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这白淮与正是赵翎的男宠,自白淮与进了赵宅,赵翎几乎夜夜都宿在他屋里,满宅的姨娘都休想争得一丝恩宠,就连正妻施巧妩也奈何不了。
赢朝男风盛行,这皇城天都城内更是家家户户纳男妾、养男宠,这都源自当今圣上,宫里头好几位男妃呢,那姿色据说各个不似凡间之人,这天子如此,民间自然也就争相效仿,越是位高权重,养的男宠也就越多,现如今养男宠已经是衡量地位高低的一个标准了。
虽说可以有男妾和男宠,但还鲜有男妻,毕竟有违伦理纲常,士族贵胄们至今仍旧坚守这个底线,不过下层百姓可顾不了那么多,怎么恣意怎么来,娶男妻的大有人在。
见赵翎走到院门前,施巧妩向他行了个礼,她睨着白淮与,眼神中泛起一丝不快。
“太太金安。”白淮与搀扶着赵翎,请安时只稍稍低着下巴,语气也略显敷衍。
“怎么回事?”赵翎指着院内问,但不知道扯到了身后的哪处,疼得他嘶了一声,皱起眉头来。
“那男子醉酒翻进院来,正躺在院里睡觉。”
“把他捆了报官不就行了?”赵翎面色逐渐痛苦,他现在十分悔恨,昨晚不应该要太多次。
“老爷还是先进去看一眼吧......那人不像是个普通人......”施巧妩想起男子的金项圈,猜测他必定非富即贵,贸然报官,弄得人尽皆知不好,毕竟这传出去大家都难堪,先不说那男子若真是个有背景的,报官之举就很容易得罪人,再说这赵家宅院这么容易就能翻进来,那以后夜夜都要防贼防寇,施巧妩没把话说透,暗暗提醒赵翎这事还是不要冲动。
这番话引起赵翎的兴趣,他由白淮与搀扶着艰难地走进院内,小厮们见老爷来了便让出一条道来,赵翎抬眼一看,那香艳的场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他瞅着那衣不蔽体的男子久久挪不开眼,双眼发直,不禁看呆了,嘴角还渗出丝丝口水,也早已忘却身后的伤痛。
看见赵翎一副色心大发的样子,白淮与心中很不是滋味,躺在石碾子上的人看着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他却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他喜欢的一直是赵翎这种成熟又帅气的男人。父亲在白淮与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直到成年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他很羡慕别人有父亲,自他见到赵翎第一眼,他就发誓一定要得到他,并且让他只属于自己。
产生危机感的不止白淮与,还有站在院门边发愣的施巧妩,赵翎的那副神情她见过太多次,赵家宅院里头已经有了二十多房姨娘,再加上一个白淮与,此后数量怕是只多不少,而她的处境也只会更加艰难。
“还有哪边院子是空着的?”赵翎急不可耐地抓着管家的衣领问。
“回......回禀老爷,东北角的院子一直没住人。”
赵翎吩咐一众小厮道:“快!将这位公子抬过去安置了,一定要小心,别磕碰到......轻点轻点!”
小厮们轻手轻脚地将男子抬起,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从厨院抬到东北角的院子,这一路竟没把他摇醒,等人到了院内,丫鬟们正好也把床铺好了。安置妥当之后,赵翎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看得出神,若不是施巧妩叫他,他脚下怕是要生出根来。
“老爷,您还没用过早饭吧?您昨晚说要去我院里,我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百合莲子粥,这闹了一早上,先用早饭吧,身子要紧,余下的事等这位公子醒来再说。”
“好......好......”
赵翎一步三回头地被施巧妩搀扶着出了屋门,临出院门时,施巧妩和白淮与两人对视了一眼,平时明里暗里争锋相对的两人,竟然在此刻生出了一些破天荒的默契。
涂九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借着屋内幽微的烛光看了看,竟是个男人,他吓得浑身一震,将要叫出声来时,那人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还朝他嘘了一声。
“不要叫!”那人趴在涂九世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扑在涂九世耳廓边,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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