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之后,涂九世也还客套了几句,让陆华浓再吃一点,陆华浓只说饱了,先去码头看看有没有去海阴城的船。
待陆华浓走后,赵子义仍旧死死瞪着饭馆大门,他咬了一口大馒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谁呀?”
“不是跟你介绍过了吗?”涂九世吃得抬不起头,“他是我们那儿的秀才,教我读过几年书,多亏了他,我俩才能坐着这里吃上这口饭,待会还要拜托他带我们回去呢。你对他客气一点,他好歹是个秀才,你刚刚跟他剑拔弩张的,干嘛呀?别人又没惹你。”
赵子义将筷子拍在桌上,双手捧着大馒头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说:“他惹到我了。”
“他哪里惹到你了?”
赵子义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借口,丢下一句:“他就是惹到我了,反正我不喜欢他。”
“别人也不需要你喜欢。”
“你喜欢他?”,赵子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歪着头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
“吃饭!”涂九世白了他一眼,夹了一块蛋扔在他碗里,“我差不多就要饿死了,你快闭嘴吧。”
见涂九世给自己夹菜,赵子义心里暗爽,他狼吞虎咽起来,一时吃得急,噎住了,涂九世赶忙给他倒了杯水顺了下去,脸上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补了句:“噎死你得了,让你不专心吃饭。”
这句骂,赵子义听得挺舒坦,他知道涂九世嘴上厉害,可是刚才倒水时,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担忧,赵子义不禁咧起了嘴。
“笑啥呀?”涂九世快吃饱了,撕着馒头片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赵子义哼了一声,低头闷声吃饭,没再言语。
桌上的一大半饭菜都进了赵子义的肚子,两人吃得心满意足,陆华浓早已经结过了账,赵子义吃饱了之后晕乎乎地想睡觉,涂九世赶着回家,他拉着赵子义出了饭馆,在码头找到陆华浓,却见他呆坐在石墩子上,一脸愁苦样。
“华浓哥,怎么样,找到船了吗?”
陆华浓面带歉意地摇头道:“早上一艘去海阴城的已经拔锚了,我问了一圈,现在停在码头里的船都没有要去海阴城的。”
“没事,等会说不定就有了,或者我们骑马回去也行啊。”
陆华浓挠着头说:“我不会骑马。”
赵子义很是骄傲地说:“我也不会。”
“我想你也不会,你只会爬树。”奚落完赵子义,涂九世也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赵子义黏在涂九世身边,他有些不服气,“我不止会爬树。”
涂九世捡起地上的一片树叶扇着风,这天有些热,走几步路就满头大汗。赵子义起身走了,涂九世懒得管他,不一会赵子义拿了把蒲扇回来,坐在涂九世身边给他扇风,清凉的风扑在面颊上很是舒坦,涂九世嘴角上扬,心里乐滋滋的。
“扇子哪来的?”
“我找饭馆小二借的。”
涂九世心想赵子义变聪明了真是好,起码会心疼人了。
陆华浓瞧着这两人黏黏糊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想多和涂九世相处相处,免得他被有心之人抢走了。
“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小九,我还以为此生会很难见到你。”
“怎么会呢华浓哥,你教了我几年的书,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额……朋友嘛。”涂九世干笑几声闭了嘴。
在赵子义眼里,他正和涂九世浓情蜜意呢,这不怀好意的陆华浓又来讨人嫌,气得他把手里的蒲扇越扇越快。
陆华浓接连叹道:“都说三十而立,今天正是我三十五岁的生辰,可我至今还一事无成,我真是无地自容。”
“今日是你的生辰?华浓哥你怎么不早说啊。”涂九世立马站起身,躬身朝陆华浓行了个礼,“九世为华浓哥哥祝寿,一愿身康体健、二愿前途似锦、三愿年年岁岁无烦恼,事事遂心愿。”
“谢谢小九,得了小九的祝福,我很开心……”陆华浓扶起涂九世,他趁机握住涂九世的手不放。
赵子义将手插进两人的手中间,反手紧紧握住陆华浓的手,他笑道:“我也给陆兄祝寿,可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就当是我家九世代我说了,反正不管我俩谁来说都是一样的。”
被赵子义这么一打断,陆华浓本想对涂九世说些体己话,可到了嘴边却没法说出口,他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把手从赵子义的手中抽出来,可那高自己一个头的赵子义力气实在是太大,最后还是涂九世见情况不对,拍了赵子义一下,他才松了手,陆华浓哆嗦着双手,手背上全是赵子义捏出来的红印子。
“不好意思啊陆兄,太激动了,我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做哥哥的多担待,今天又是你的生辰,寿星公可不能生气,生了气这一年都会不顺的。”赵子义站在涂九世身边给他扇着风,倒也没看出来有多不好意思。
陆华浓气得牙痒痒,但是碍于涂九世在跟前,只好把气咽进肚子里,“没关系,打打闹闹很正常嘛,不打不相识对吧。”
涂九世斜眼瞪着赵子义,赵子义装作没瞧见,偏过头吹起了口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陆华浓双眼晃了晃,又想了个计谋,他苦笑道:“以往都有人陪我过生辰,今年我还以为我会一个人过,幸好遇到小九了,不然一个人过生辰还挺凄凉。”
涂九世宽慰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嫂嫂嘛,她在家里肯定为你准备了好酒好饭,只等你回去呢。”
见涂九世问到了点子上,陆华浓瞬间红了眼眶,重重地叹了口气,陡然转过身去。
涂九世不知道陆华浓怎么了,他还以为陆华浓太想家了,想得红了眼,赵子义瘪了瘪嘴,不屑地“嘁”了一声。
涂九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华浓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陆华浓又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虽说这是我的家事,不便透露,但我和小九你情义深重,我也不瞒着小九了。”
“华浓哥到底怎么了?”
“你嫂嫂和我和离了……我如今已是一个孤家寡人,又一事无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陆华浓掩面而泣。
涂九世最不擅长这种场面,赵子义拍了拍胸脯,示意让他来。
赵子义一手揽着陆华浓的肩膀,一手摇着蒲扇给他扇风,憋着笑安慰他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四周都是人,陆兄这是让人看笑话呢。”
涂九世拉着赵子义的衣袖啧了一声,赵子义用蒲扇挡着涂九世,继续安慰陆华浓:“才这么点委屈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得了,以后遇到点什么事就都撂挑子不干,那怎么行呢?”
赵子义拍着陆华浓的背说:“陆兄,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小,但我看得比你清楚,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遇到的事成千上万,每遇一回就死一回,如何死得过来。遇到事解决就行了,解决不了硬着头皮也要解决,其实等事儿过了,再回头看,那都不是事儿。”
赵子义说得头头是道,又笑道:“以陆兄的模样,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以陆兄的才学,总有一天能金榜题名,我看陆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陆兄且放宽心,你看这河面上的船,等一等,总能等到自己的那艘不是?”
涂九世在一旁偷笑,没想到赵子义还能说出这么人模人样的话来。
陆华浓一见是赵子义在身侧,他哭得没什么滋味,索性擦干了眼泪,赵子义方才说的那些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见去,只当是在放屁,不过在涂九世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
“赵小弟说得有道理,听君一言,我心甚慰。”
赵子义听得哈哈大笑,晃晃悠悠地摇着蒲扇,“你想明白了就行,不枉我苦心教导一番。”
陆华浓脸都黑了,他心想就不该给赵子义脸面。
三人正无言间,一青年小伙跑来,笑脸盈盈地拱手道:“三位公子要坐船吗?”
涂九世问小伙:“你的船途经海阴城吗?”
“去的去的,船就停靠在码头,三位公子少待,还有些货没运上船,等妥当了小的再来接三位公子。”小伙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便走了。
等赵子义还完蒲扇回来,却见那陆华浓又拉着涂九世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气得暗骂道:“王八蛋,没完没了了还,才一会不在就又拉上手了,这人属苍蝇的吧,真是烦人。”
赵子义一阵风似的冲到两人跟前,他拉着陆华浓往前走着,“陆兄,船要开了,我们快些上船吧。”
陆华浓被赵子义拘着想回个头都难。
赵子义转过头,脸色不快地朝涂九世喊道:“你快些跟上。”
涂九世不知道这赵子义吃错了什么药,他也懒得多想,启步跟在后面。
船上除了四个船夫,便是涂九世三人和另外的五个客人,这船十多米长,主要用来运货,船夫说载人只是顺便赚点小钱。三人进了船舱,舱内用木板分出了几个小隔间,隔间里面在稻草上铺张布就算是休息的地方了,隔间不大,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太挤,赵子义偏要和涂九世挤一块,涂九世不愿意,赵子义最终是没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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