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上浮现出一个篆书的“谨”字。
“明章？”扶苏首先想到的便是尚谨。
“这不是我的笔迹吗？”李斯立刻认出了自己的字。
“是因为师兄写的太好，好到连背后的神仙都喜欢，还是……”韩非顿了顿，“明章那孩子，一直很喜欢临摹你的字。”
二人对视一眼，都猜测此事定与尚谨有关。
接着却是一个隶书的“汉”字。
“隶书？”李斯不明白为何字体突然变了，“这‘汉’字有何含义？”
水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公元前二百一十年，始皇帝三十七年，始皇帝巡游途中崩于沙丘平台宫。】
这一行字把众人给看傻了。
什么东西？
陛下登基第三十七年的时候好好的呢，这水幕在瞎扯什么呢？
“这不会是什么阴谋吧？”蒙恬紧张地看向嬴政，怕嬴政动怒。
“是假的？”韩非低声喃喃道，“公元前……是一种特殊的纪年历法吗？”
“阿父！？这不是……”扶苏猛地看向嬴政，水幕上的字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嬴政面色微沉，对扶苏说：“继续看。”
【次年，胡亥登基，称秦二世。】
王离不可置信：“哈？胡亥？那个被宫女杀了的……”
王贲瞪了一眼王离，王离才住嘴。
【公元前二百零七年，赵高发动望夷宫之变，秦二世自杀。】
【次年，秦朝灭亡。】
“这在胡说什么！”李信怒不可遏。
众人若说之前还是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现在都是怒气满满。
这水幕在这里咒他们大秦呢？！
而且赵高算什么东西？竟然逼得皇帝自杀？
“陛下，你们不生气？”韩信已经不准备分什么称呼了。
怎么两位陛下神色都很平静？
扶苏沉声讲述：“拜访许负那一回，我曾与阿父做过一个梦。”
即使只是个奇特的梦，他们也一直记得，故而当时的情绪再激烈，过了这么多年，也平和许多。
“与这水幕中所说，全都吻合，甚至更加详细。”扶苏不着痕迹地看了李斯一眼，又对韩信说，“那是一个没有明章和你的世界。”
“我？”韩信一愣，为什么没有他和明章？
扶苏简单讲述了那场诡异的梦，隐去了李斯也牵涉其中的事情。
不论梦境到底是真是假，李斯又为何背叛，至少在他们自己的经历中，李斯劳苦功高，从未背叛。
没必要说出这种事情动摇人心。
嬴政嘱咐他们：“不必自乱阵脚，且看着就是了。”
“喏。”
【楚汉争霸，历经数年。】
【公元前二百零二年，刘邦胜利，汉朝建立。】
众人皆是沉默，又转而明白了起初那个“汉”字，是何寓意。
在水幕中，大秦二世而亡，而汉，正是既大秦之后的王朝。
其实谁都明白，不可能有王朝真的能千世万世，可见到大秦如此，心里还是难受。
等他们缓了好一会儿，水幕上的字才开始变化。
【公元前一百四十年，汉武帝刘彻登基，年号建元。】
“这公元前纪年，竟是倒着走的，不知是不是还有公元后。年号倒是稀奇。”韩非算了算，“应是又过了六十二年。”
“汉武帝，这是谥号吧？”李牧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话，大约是个武功不错的皇帝。”
至此，水幕上终于由字变成了人，他们的感官似乎也与水幕连在了一起。
【一个幼小的孩童跪坐在一张木案边，一只小小的黑犬蜷缩在他怀中。
案上摆了几株药草，他的眼神却并未落在案上，那双眼睛是没有光亮的。】
“明章！”
画面刚一出来，扶苏便认出了那孩子是谁。
即使过去多年，他也不会认错。
他不喜欢那双眼睛里的空洞，像是失去了魂魄，叫他想起那一日，骤然失去光彩的眼眸。
他下意识伸手，却穿过了水幕。
他怔怔地收回手，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仿佛将他拉回那一天。
明明是他力排众议，要遵从当初的约定，将明章火葬。
可看着火焰燃起，吞噬了明章的时候，他却后悔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伸手去穿过火光，将那具身体从火焰中抢回来，可终是垂下了手。
他答应明章的，绝不能食言。
他不敢让明章随葬他的陵寝。
他心中期望大秦千世万世，可朝代更迭，一旦战乱，帝陵是最惹眼的存在。
即使棺椁一层层打开，里面只有一重重华丽贵重的衣裳，他也不想给任何人打扰明章的机会。
一笔一笔绘出明章的墓，用尽阻挡盗墓贼的方法，亲手收拾遗物，将所有沾染回忆的物件都送入墓葬，看墓道彻底封闭，再不许人提起丞相墓在何处。
这是他最后能为明章做的事。
或许还有一件事，在自己崩逝之前，走遍大秦五十六郡。
明章还不知大秦又添了新郡，不知此处山河风光。
那个遗愿，他即便托着病体残躯，也要亲自完成。
原以为来了这里能见到明章，结果与那场梦一样，从始至终不曾出现。
嬴政眼瞧着他的神情有逐渐失控的迹象，轻声喊他的名：“扶苏。”
“阿父……”
他骤然从回忆中抽离，再抬头时，水幕之中的人突然鲜活起来。
是他熟悉的思考政务时的神色。
这水幕之中的人，定是真的。假的，他一眼能认出来，也不会如此鲜活。
若明章是因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无法相见，却能好好活下去。
那么不见也罢。
还是舍不得发大刀（）
*
试图让小谨半路进场嘿嘿嘿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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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秦观汉（2）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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