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镜的心再次被提起。
雒义,又是雒义……姜镜甚至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那晚他的狠劲,仿佛要揉碎她。
她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充斥着排斥。
她也不知道这种排斥是厌恶,还是惧怕。
至此,她有点倦了,眉眼之间携着不高兴,带一些撒娇意味的埋怨何宗璟,“亲爱的,你眼花了吗?哪里有雒家长子,我只有你。”
说完,她把口袋里的录影带拿了出来,上面之前贴的标签荡然无存,只有一些残存的胶水和指甲的刮痕。
何宗璟一向温和,结婚四年对姜镜宠爱有加,两人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他闻言拿起她的手吻了下,仿佛刚才的一瞬压迫只是假象,“怪我,刚才一直提起雒家,说错了话。最近我新拍了一条红碧玺的项链,正好配你。”
车缓缓驶入海边的停车场停下,侍应生上前打开车门,顺着波斯地毯走到港口,有人接待,“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何宗璟拿了邀请函,两人被人引荐到接驳邮轮之上,姜镜看着周遭的一切,知道贡京最有名的岛屿已经被雒家买下,想必这次的晚会就在岛屿中举办。
海风徐徐吹过,有种咸湿的味道。远处的重重山影连绵起伏,姜镜的白裙随风摇曳。
她马上就要见到雒义了吗?
面对何宗璟的行程,她不能说不。
今晚来的都是贡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攀附雒家的人如过江之鲫,到时候她站在角落,应该不会见到。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忽然肩上一阵温暖,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
姜镜正欲转头,何宗璟就已经把装着项链的盒子给她。
“刚才在车上就想给你的,没找到机会,现在正好。”
一个用珍珠和鹰隼尾翼的羽毛作为装饰的精致礼盒呈现在姜镜眼前,何宗璟打开,一条红宝石项链就静静躺在里面,散发晕回浮光。
“我给你戴上。”
说着,何宗璟就拿了出来。
姜镜的脖颈很美,白如脂玉,在红宝石的衬托下更显艳色。
“谢谢亲爱的。”
姜镜踮起脚尖亲了下何宗璟的脸庞,她喜欢他时不时的惊喜。
何宗璟把她的肩膀揽住,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席卷的海风。
邮轮缓缓驶向通明的岛屿,如同驶向辉煌。
*
姜镜和何宗璟从邮轮上下来,即使她生活在贡京这么多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巨大的庄园落入眼帘,面积大得几乎占据整座岛屿。宏伟、壮观,及其奢靡,像一条蛰伏在黑夜的龙。
不止是姜镜,后面的人也都愣了几秒。
随后又是一排排林肯加长版的接驳车,把客人接到位于山巅的大堂。
姜镜身上还盖着何宗璟的外套,她欲把外套脱了给何宗璟,何宗璟拦住了她,“降温了,别着凉。”
姜镜这才止住手。
他们的身前身后,无非是政界或商界的人。
这场聚会举办得相对隐秘,媒体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种攀附权贵的机会,更何况这次的主角是雒义,未来雒家的产业都要交付到他的手上。
许多衣着华贵姿态优雅的少爷小姐们自姜镜身边走过,目光带着遮掩不住的高傲。
姜镜看着这些略微熟悉的权贵面孔——
准确来说,这座城市年轻的继承者们。
姜镜低下头,不想太过露面,她知道这些人里面有知道她和雒义那些事的,她不想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何宗璟注意到姜镜的情绪不太对,把她拥护到怀里。以为是她才养好病身体有些不适,低声哄道:“怪我考虑不周全,直接把你接来参加这种场合,进去我帮你找个房间休息吧。”
姜镜知道何宗璟有他的打算,这次聚会贡京上层都希望得到分雒家一杯羹的机会,何宗璟也不例外,所以她格外体谅他,只安静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镜的美是人尽皆知的,他们都知道姜家千金长在青川时美貌就足已惊动众人,后面到贡京也不遑让半分。
只是后面姜镜和何宗璟结婚,加上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很少面见外人,今日一看她不仅没有因为生病变得黯然,反而更加有女人味。只是穿了普通的一袭长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是何家太太,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有人议论。
“你不知道吗?她也是姜家千金。”
“姜家?就是那个贪污了不少钱,最后破产被抓进去的姜家?”
“是啊,还是这个女人聪明,知道去倚靠何家,不然她今天怎么能来这种场合。”
“何家也真是大度啊,居然能接受一个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姜镜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提起她的往事,而她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些尘封的往事。
何宗璟表情淡淡的,对着议论的阔太太道:“你是王太太?上次我怎么见王先生带的那位女伴很年轻啊。”
接着又对另一位说:“郭太太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讲闲话,不如回家查查自家的资产被变卖了多少,我听说令公子好像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闻言,几个太太面色变得铁青,转过头不再说话。
姜镜还没见过这样子的何宗璟,觉得有些逗趣,“你还知道这些。”
“我什么不知道。”何宗璟笑着捏了捏她的肩,“我还知道阿绪最喜欢穿蓝色的……”
“你!”姜镜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还要开玩笑,一时之间有些脸红。
何宗璟安抚住她,“好了,我让侍应生带你去休息吧。”
“好。”
何宗璟让侍应生带姜镜去客房休息,自己则去应酬,雒家主人还没到场,周围都是参加这次聚会的人,适合聊一些预热生意。
夜凉如水,姜镜身上还披着何宗璟的外套,跟着侍应生走到二楼一间客房。
繁复花纹雕刻在白而冰凉的大理石上,走廊一面挂着许多名画,大多都是孤品,像这样高价拍卖应该被珍藏的画却这样随意摆放,姜镜不由想起原主人的恶劣行径。
他能欣赏出艺术什么?
不过是喜欢抢走别人所爱。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姜镜看见了门口挂着一副很眼熟的画。
让她顿时止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眼前这幅……是她的画。
心开始怦怦跳动,这幅画是青川的日落,而青川是她和雒义纠缠好几年的地方。
之前她委托拍卖师把这幅画拍卖掉,可没想到买下的人居然是雒义。
“里面请吧,何太太。”
随着侍应生挥手示意,姜镜的思绪被牵回。
整个大堂都是古老而宁静的装潢,没有现代化的科技,姜镜面前也只是一扇沉重的红木门。
侍应生让她进这个房间,她都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踌躇间,忽然有人在楼下道了一声,“雒家长子到了。”
姜镜站在二楼,下意识低头看,大厅很大,站着乌泱泱的人群。而他们都自觉退到两边为中间让出一条道,不约而同地看向门那边。
下一秒,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他西装革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众星拱月般,姿态睥睨。
楼下的回字形冷餐台铺着深黑色桌布,上面摆着各式盛着食物的金制器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姜镜看不清雒义的脸,只能瞥见一个凌冽轻佻的侧脸,桌布上的红酒漾着光晕,本是甘甜迷醉的场景,却因雒义的到来变了味。姜镜觉得雒义如同这酒,越凝视,越下沉。像毒蛇一样,光是看见一个背影就让她不寒而栗。
“何太太,您是要进去休息还是要去楼下见雒先生?”
侍应生的话再次在姜镜的耳边响起。
二楼的位置很显眼,姜镜身上的裙子是刺眼的白。不知怎的,楼下的雒义突然瞥向这边。
他扫过来的视线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像刀锋一般毫不留情地落在姜镜的身上。
感受到那道目光,姜镜险些站不稳,她没有与他对视,浑身的血液冰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向深渊。
反应过来,她立马提着裙子转身进了房间。
只留下站在门口的侍应生。
以及,收回视线的雒义。
他神情淡漠地在众人弯腰中走到最前面,似乎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欢迎大家参加这次的晚宴。”
雒义开口,低沉潮湿的声线,有些阴郁,却耐人寻味。
“我是雒家的长子,雒义。”
雒家有一个隐秘,雒义是雒家家主和舞女的私生子,曾经为了避免他瓜分财产手中才被强行发配国外。
不过这几年他迅速崛起,以一己之力又走回了雒家。
宛如一个被软禁的王,挣开囚笼,扑向权力。
这件事极少数人知道,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也不重要,谁站在中心,谁就是被攀附的对象。
这次晚会关系到竞标一块城南的土地,这块香饽饽也是众人来这里的目的,就算只入百分之一的股份也足以让人大捞一笔。
众人蠢蠢欲动。
雒义环视了一番周围,死气沉沉的装饰,趋炎附势的人群,太无趣,跟死水一般掀不起波澜。
不过还好,雒义瞥向二楼那个紧闭的房门。
他的游戏,已经有人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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