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夹杂着细雨,白濯带着初月穿梭在密林之中,细密的水珠沾在他们的发丝间,闪着点点亮光。
白濯自打进山之后一直心不在焉。他不住的看着身旁的初月,有话堵在了喉咙口,渐渐的他只觉呼吸都开始急促,那股憋闷感让他意识开始浑浊。白濯急停脚步猛的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疾奔的初月看到了白濯突然停下,再看他此时脸色惨白顿时忧心喊她道:
“白濯?”
白濯听见初月在喊他,低头挂上了笑再抬头看她。但初月却留意到了他先前剑伤的地方,白衣上的血迹越来越大。
初月紧锁眉头,一脸严肃的问:
“你师弟靠谱么?”
白濯茫然。却见初月不管不顾的拉过他,走了一小段路到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她四下搜寻一番后拉着他在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
白濯不解的问:
“啊?这是要干嘛?”
初月不理她,从怀中拿出一瓶药。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白濯看着他手上的药,愣着没动。初月登时以为他在怀疑自己随后解释道:
“这是沙西部最好的金疮药,我给你止血!”
白濯呆愣愣的点了点头,旋即脱了衣服将伤口露了出来。
原本被缝合的伤口被扯开了来,导致皮肉有些外翻,有血不断的渗出来,伤口周围还有些半凝结的血渍,糊着伤口。初月注视着那伤口很久,眼波流转满是歉意。
白濯看着初月这般嘴角却翘的老高,止不住的便想笑。却因着一笑扯到了伤口又皱起了眉头。初月一见他这样,眼中除却歉意却是是闪过了一丝心疼。
白濯收着笑:
“应该不会死。”
他很想说[你别担心],可他用什么身份说,初月是真的担心自己的么?
初月也不再耽搁,拿出了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俯身擦拭着白濯伤口周围的污渍!白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惹得头脑发热,一脸无措的看着初月道:
“啊~~~不然我……我自己来……吧。”
正想抬手去拿初月手中手帕,胸前却猛的传来一阵剧痛,一看,初月正狠狠的用手指压了压他的伤口,并冷道:
“老实待着别动!”
白濯赶忙撤回了手乖乖的等着初月给自己上药。初月心无旁骛,可白濯却是心绪庞杂。他看着认真的初月,眼神却被初月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黑铁的平安扣上。他认识那东西,六道堂的平安扣。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碰,可初月却在意识到他的意图之时弹也似的用手护住了那平安扣,并与白濯拉开了距离!眼中全是防备。
白濯见状立刻站起来朝她走去,但初月却是警惕的后退了两步。捏着平安扣的手一刻未松。
白濯茫然无措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初月看他:
“好奇什么?”
白濯坦然:
“好奇于十三在你心中的分量。”
初月的手摩挲着那枚平安扣看着白濯:
“这与你无关。赶紧抓到人我们好下山!”
说罢转身便要走。却听白濯道:
“对不起!你姑姑的事……我没想到。”
初月的肩头猛的颤动,白濯忽而提起初太后让初月握着平安扣的手愈发用力,大拇指瞬间失去了血色。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能忘记,但因着白濯对她的好,她小心翼翼的藏起来过。但现在,白濯让她不得不又一次直面它!
“白濯……”
“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
就在初月开口喊白濯时,一个声音从白濯身后的树林里响起,黑羽傩此刻正拖着昏迷的赤羽缓缓的往前而来。
白濯转瞬间跳到初月面前护住了初月,冷冷的看着黑羽傩。
“人都杀了,才说对不起?啊哈哈哈哈哈哈,白濯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你说说,人家该怎么回应你才好?按我说,她就应该趁着你受伤,直接要了你的命!”
黑羽傩的笑声在密林里穿梭回荡,与呼啸的山风交织在一起,犹如厉鬼的嚎叫。
白濯默不作声的听着黑羽傩。他的心里发酸,脑中突然不切实际的去想,若是一切没有发生,那他与初月也许……
也许什么?他在期待什么?白濯不明白。没有人教过他这些,从小到大他只是想要活着,想要个朋友,一个知道他是不良人却仍会信任他的朋友。他不懂了,他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自打看见那个平安扣,他的心就乱了,他明知道说对不起是最没用的,这么做根本挽回不了什么。而且那是他的任务,他没错,可为什么又说了呢?
白濯失了笑木然的对黑羽傩道:
“老黑,放了小炔。我不杀你,你回不良人揭发我也好,逃出不良人也罢。随你的便!”
“你是在跟我求和吗?白濯!”
黑与傩讥笑道,举起他那只被砍掉手的手臂:
“那我的手你拿什么赔?”
白濯平静道:
“我赔不了。”
初月接话道:
“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们说话算话!”
黑羽傩打量着初月与白濯。看着白濯眼中的神伤一下了然,邪魅的笑道:
“嗯,既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他抬手指了指初月:
“你过来,我就放了赤羽!至于解药嘛我脱身了就给!”
初月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白濯斩钉截铁的道:
“不行!”
黑羽傩一把将赤羽傩丢在地上拿脚踩着得意笑着,语调上扬:
“嗯~~~~猜中了!白濯,你是喜欢上她了吧!说实话,那时飞羽府传你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大帅,我还不信呢!”
白濯一时间仿若失聪了般,一句话下来,他却只听见了[喜欢]两个字。白濯低着头,眼角眉梢却是舒展开来。
“原来是喜欢呐。”
说罢,提剑运力于足间,猛的一个冲刺,直向着黑羽傩而去。黑羽傩见状满是不解,刚才还一脸颓色的白濯为何现在突然又有了之前的锐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羽傩直接将赤羽拎了起来想要阻挡白濯,却见白濯飞剑而出,对赤羽不管不顾。黑羽傩此刻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袖中飞针连发。可白濯犹如杀神,攻势一点也未减退!
“白濯!他可是你师弟!”
白濯不理会。眼见剑尖已至,黑羽傩一脸惊慌,松开赤羽拔腿就跑。算算时间,他的药药效只剩半个时辰,倒是手脚又会恢复成无法动弹。如今就只能跑了!
黑羽傩在林间奋力奔跑,忽地右侧有疾风割裂树林发出撕裂般声响。就在黑羽傩觉察到杀气的那一刻。冰冷的感觉划过喉咙。有一抹绯红站在他的身前,抖落剑锋残血,收剑回鞘!
白濯赶到的时候,带着一张少女面具的任如意正斜靠着大树在等他。
“啧啧啧,怎么搞得这般狼狈?”
白濯一见她,再看地上躺着的黑羽傩瞬间明白过来不甘示弱的回道:
“啧啧啧,怎么现在才来,是想窃取我胜利的果实吗?”
任如意身形一晃,入得白濯身前抬剑之敲他右肩膀。
“咚”的一声闷响,白濯手中剑突然抓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啧啧啧,你该谢谢我救你!小屁孩!”
白濯深深的皱着眉,却拿任如意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初月扶着赤羽傩赶了上来,一见有人拿着剑架着白濯,立马担忧叫道:
“白濯!!”
白濯的眼开心的眯成了一条直线,任如意见状斜眼瞪了白濯一眼,转头对初月道:
“初月,是我!”
初月这才认出来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绽开,丢下赤羽傩跑向了任如意,与她相拥在了一起。
还未等二人寒暄,一旁白濯却一脸认真的看着初月,什么也没说。
初月疑惑的看着他问:
“怎么了?”
白濯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一双眼坦率直接,毫不掩饰的看着初月。
“白濯?”
“嗯,我喜欢你!”
“什么?”初月瞪大双眼,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
任如意在一旁看着二人,白濯的坦率让她赞赏。可她亦知道初月……
白濯言笑晏晏,初月却是仓皇失措。白濯还想开口,却见任如意抬手将一颗丸药送入白濯口中,而后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半推半拉的推出几步开外。
“唔~~~”
任如意眼神犀利一瞪:
“闭嘴!”
??自那之后,初月一直沉默。白濯因着被任如意“压制”也没再与初月说什么。三人一道救醒了赤羽傩后,任如意对白濯道:
“你这行事作风如此高调,你恐怕待不了多久了!”说完看了一眼站在白濯身后的赤羽傩。
白濯笑笑:
“我现在这样,呆在这怕是也会成为累赘!而且……也该回去了。若说来之前我还有犹疑,如今已然没了!”
任如意点了点头,去看初月。初月并不知晓他们再说什么,可也不想问。关于白濯的事,她觉得再不该插手一点!
“那何时要走?”任如意问白濯道。
白濯思索片刻,又看了看初月:
“出了安国境内我便离开。那时不良人也不会再来!”
“如此也好。”任如意说完转头对初月道:
“接下去,我便不送你们了,你们一切小心。近日金沙楼有消息传来,似乎安都那边起了些变化。如今不良人逃了一些,他还活着的消息怕是要瞒不住了!”
“那……”
“你们加紧出了安国。到了梧国,皇帝的手自然伸不到那么长。至于梧国,那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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