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一群废物！”
几句怒吼在豫王府上空炸响。
豫王赵宪一袭紫衣，站在满片狼藉中，剑眉微挑着，一双狭长的凤眼透着冷冽的光，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冻住，双手在宽袖下紧握成拳，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一群饭桶！连一个孕妇都杀不了！要你们干什么！”
赵宪怒目圆睁，眼神充满愤怒和不敢，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众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找的都是什么废物！”赵宪将矛头指向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陈蹊。
赵宪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陈蹊不禁打了个寒颤，垂着首看不清神色。
赵宪走到陈蹊跟前，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把事情处理妥当，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
自两人上次回到竹屋已有月余，白簟秋临盆将近，也愈加变得多愁善感。
“阿澜，近日来我总觉身子有些疲惫，”白簟秋一手轻抚着自己的额头，蛾眉微蹙，脸上露出些许担忧之色，“也不知怎么了。”
想到什么，眸子忽地睁大，焦急地看着从桌边端来药汤的施瑾澜问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施瑾澜闻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语气轻松的回应她，“姑娘有喜，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瞧见白簟秋脸上的忧色缓下些许，将手里的药碗递给她，含着笑意继续说道：“姑娘可莫要这般愁眉苦脸，宝宝可是会受情绪影响哝。”
白簟秋将眉头舒展开，唇角露出一弯极浅的微笑，点头：“好，我听阿澜的便是。”
“这都什么时辰了，今日阿澜不用去村里看病吗？”她接过汤碗看着施瑾澜，轻声问她。
施瑾澜看着白簟秋把碗中黑乎乎的汤汁喝尽，给她拿了几颗蜜饯。
“村里的病情已经控制下来，再说姑娘现在的身子需要人照顾，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阿澜…真好。”白簟秋将蜜饯喂进嘴里，脸上绽起一抹暖意的笑，“对了，着蜜饯蛮好吃的，阿澜上街买的？”
施瑾澜摇摇头，看着她支吾说道：“是……是王爷差人送来的，还…还送了些日常用品。”
“王爷？”白簟秋神色一怔，停下了嘴上咀嚼的动作，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他…他可有…带什么话。”
施瑾澜观察着白簟秋的反应，心下不由得担心起来，又该怎么告诉她，并没有留下什么话，为了不让她伤心也只好隐瞒下来，“他…让我好好照顾姑娘。”
头也因为说谎而缓缓垂下，不敢看她，只能听见白簟秋变得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
“阿澜，我想静一静。”
施瑾澜张合着唇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这几日她们之间似是十分微妙，总感觉已经挡了一道屏障，这种气氛压得心中很不舒服。
看着白簟秋敛着眼眸，坐在榻上，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周身都散着忧郁气息。
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等她心情好些再找机会说清楚。
“那…姑娘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等等，”施瑾澜转身欲走，便被身后女子出声叫住。
她没有转身，只是听着身后轻弱的声音传来，“阿澜，我…我想吃些酸的。”
她这才转身，身后女子亦在瞧着她。
如今对上那双含着万千柔情的澄澈瞳眸，已是能够让自己褪去烦忧，抨击心跳的程度。
施瑾澜含上笑意对白簟秋点了点头，“好。”
白簟秋不知为何瞧着施瑾澜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扶着腰站起身，缓步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孩子来的突然，我现下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知为何施瑾澜心里觉得白簟秋话中有话，但也只是那么一瞬，笑着摇头，“来了总归是一条生命。”
“我本以为……”白簟秋看了施瑾澜一眼，止住后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而后将其放回原位，再度看向一旁站着的施瑾澜，重重地叹息一口气，“罢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施瑾澜被她的这一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难道她知道了什么，故意在试探自己，可是她会知道什么呢？
“我去给姑娘熬些酸梅汤来。”
“劳你费心了，”只见她对着自己笑了笑，笑容里除了感激别无其他。
“无碍。”
施瑾澜转身没走几步，脚步又被身后人的叹息声止住。
“这孩子倒也乖巧，”视线又被那柔声勾了去。
白簟秋手轻轻抚上肚子，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唇角扬起一抹温婉的笑。
那抹笑意又似隐藏了太多的情绪……
“阿澜…”施瑾澜被柔声唤回思绪，短短两个字，却能听出声音里隐约含着的哽咽。
她……好似哭了。
白簟秋扶腰站起，移步走至施瑾澜跟前。
施瑾澜愣愣瞧着眼前的女子，在等着她的后话，可心里的涟漪层层叠叠。
白簟秋犹豫着伸出柔荑，伸向她，还未触及又收了回去，短短几息间，两人没有说话，仿佛又像是道尽千言。
施瑾澜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白簟秋缓缓伸手捏住她的衣袖。
动作虽是扭捏，但也拉下了施瑾澜半悬的心，这是从溪涧那日归来自现在，两人第一次的接触，这让施瑾澜不自禁的抬手扶起她的脸。
她的肤质是闺阁小姐们那般如玉的嫩滑，让她不由得放轻力道将起稍稍抬起。
入眼便是她泛红的眼尾和卧在眼角的泪花。
果真哭了，因为什么呢……
这副模样引得她想要靠近，不能，害怕……种种思虑将这个想法击溃，终是忍住了。
暗暗滚动的喉部，将不该有的想法嚼碎，咽下。
“姑娘怎么了？”施瑾澜语气透着隐忍的低哑。
眼睛总归是不会骗人。
施瑾澜眸中的隐忍和某种情愫暴露无疑，被白簟秋瞧见眼底，眸光定了一下便敛下神色偏了头。
“如今这样，我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呢？”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哽咽，像是嘤咛，施瑾澜也能清晰入耳。
施瑾澜收回那落空的手，垂眸埋掉眼底的神色，“姑娘…”
还有我…
“姑娘莫怕，有王爷在。”
“王爷……”听到这两个字，白簟秋像是想到什么，眼泪再也收不住，背对着施瑾澜，紧咬着半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些。
“他如今…怕是已将我抛下了。”
施瑾澜瞬间抬起眉目，她知道了什么吗？下意识朝她走近两步，试探道：“姑娘怎么会这么想。”
“他……”白簟秋拭去眼泪，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神情落寞，“他不想让旁人知晓我的存在吧。”
施瑾澜看着她的背影，抬起的手几度放下，唇瓣上下翕合。
“姑娘莫要多想。”
白簟秋轻摇着头，转身看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嗯，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是沦落风尘的区区妓子，他将我带回府也不过是出于他曾经的无稽之言。”
“他不过是缺了供自己玩乐的人儿，自是不会在乎我的想法，更不会想让旁人知晓我的存在。”
施瑾澜看着她走到窗边，言语里透着的满是忧郁和无可奈何。
想起她在密室遭受的一切，袖下的手不禁牢牢攥紧，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姑娘切勿再胡思乱想，安心在此处住下便是。”
白簟秋转头冲施瑾澜笑道：“那便叨扰阿澜了。”
看着她哽咽在喉，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欲言又止，心里一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终是化为暗自叹息转身离去。
白簟秋怔怔地看着施瑾澜离开的背影，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喃喃自语着“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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