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明白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双眼微微一亮。
既然男人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和人客气了。
周檀十分干脆地报出了自己早已在心里向好的‘菜名’,“肋条半扇,两只蹄膀,后腿肉……猪头可以整个都给我吗?”
听到蹄膀和猪头,王二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
周檀没看懂他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太贪心,把好吃的地方都占大半,还有些小心虚。
他装傻,善解人意地说:“你也想要猪头的话,那咱们就劈开两半。”
王二收回视线,“不想。”
这边‘菜名’一边报,那边王二就在一旁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地庖丁解猪。
每报一个‘菜名’,一块儿巴掌大或半人高的猪肉就应声落到周檀新打的干净木桶里。
周檀一脸惊叹地凑近木桶,打量着木桶最上方的一块儿后腿肉。
这堪称完美的横切割面,方方正正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充当讲台上的直角器……
可能是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表情太明显,王二从四蹄大开的半副猪骨架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整副猪全部分完,王二问周檀要了秤,称一下两份肉的份量。
周檀连忙从堂屋橱柜底下翻找出了新秤。
幸好前几日成板成板往外卖豆腐时,他觉得之前的秤有些不够用,托人给他换了个大点儿的秤。
不然今日还真称不动将近半扇的猪肋条。
“……这块儿四斤八两,不对,你切多了,算上我要那份猪头快六成了。”周檀心算几秒,纠正。
刚才称了一下,这头猪不算上猪头的重量,一共是一百八十九斤,是头大肥猪。
王二点头,算的重量和他切的时候掂量的差不多。
再称一遍,不过是为了安小哥儿的心,让他心里清楚,省得日后再说他占了便宜掰扯不清。
虽然……王二侧头看向被小哥儿进屋后就随手靠在碗橱一侧的奇怪‘长矛’。
他觉得眼前这个哥儿不太像个会赖账扯皮的人。
“没切多。”王二言简意赅,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那份儿猪。
“你要都是些没肉的骨头架子和下水,压秤又没多少油水,算起来是我占了便宜。”
周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挺讲究公平。
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想吃这些‘骨头架子’,只好厚着脸收下了这份善意又‘公平’的馈赠。
两人都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心照不宣地保持低调,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得意。
意外多出了一个大猪头,周檀心底简直乐开了花。
心情一好,他看眼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男人都顺眼了不少。
连带着客气话都秃噜出来了,“要不晚上就在这儿吃吧,正好我把猪头炖上,你尝尝我的手艺。”
话刚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周檀你清醒点儿!
这不是他在前世想和谁吃饭就吃饭的肆意时候了!
他刚才又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了请人帮个忙或一起做事后想一起吃顿饭的立场和情景中。
现在好了,嘴一秃噜说多了。
他懊恼自己嘴快虽懊恼,但心里邀请人来尝尝手艺吃个饭,还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今日要不是和男人合作,这大几十斤猪肉还进不了他的锅里。
周檀以为男人会投来诧异或异样的眼神,没想到男人只思考了不到两秒就答应了。
“好。”
“需要帮忙吗?”
得到周檀的摇头后,男人才背起用草席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背篓,“那我先去趟镇上,会赶在晚饭前回来。”
话说出口,王二脸上下意识有些不对劲。
被他自己刚才顺口说出来的话整得有些尴尬。
幸好另一个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话中的不妥之处,还大大咧咧地应了一下,“好,那你尽早回来,等你开饭。”
虽然不明白男人答应得为何如此痛快,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马上要炖了的猪头肉上。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起的话头实在不妥,王二出门的步子还是停住了,语气难得有些迟疑,“你分的肉要是吃不完,我可以帮你一起卖一些出去。”
周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接触这两面后,他能隐约看得出这个人并不是个热心肠。
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问他,要不要帮他背肉去镇上卖。
明日大概也没有牛车,而新鲜的猪肉又等不得,换做他自己背去镇上,也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周檀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这些肉我暂时还不打算卖,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从镇上那家酒铺捎壶黄酒回来吗?”说着,从钱袋子里掏出酒钱递给王二。
王二也没去深究为何不卖,点头应下来。
送走男人后,周檀准备点火烧水,把猪头上的毛全都秃噜下来。
不算猪头,将近八十斤的猪肉,哪怕天冷猪肉好保存,他一个人也确实吃不完。
至于既然他吃不完为何不让男人一起卖了,一来两人的利益关系暂时还没有这么深。
二来,过两天修整屋子,正好用手上这些猪肉招待做工的村里人。
在里正的牵线下,已经定好了这两天修房子的日子和人手。
同一个村里的人盖房子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很少会正儿八经地算工钱,都是包两顿或一顿饭就行。
所以盖房子的大头其实就是料子钱。
但周檀考虑到自己家显然没有‘人’能下回去给人互相帮忙,所以直接跟里正说明了这回他直接给工钱。
李三银开始还不太赞成,他觉得檀哥儿一个小哥儿还是得攒着点儿钱,别赚了点银钱就大手大脚。
没道理村里人盖房子都义务帮忙,到周檀这儿,还得要人家小哥儿给钱才放下架子来。
说出去,他这个里正的老脸往哪儿搁?
但听了周檀的解释后,他叹了口气,觉得也在理。
而且周檀这么做,受益的还有他这个里正,不需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李三银还是将工钱帮着往下压了压,压到一人一天五文,不包饭。
不包饭是因为李三银觉得周檀一个小哥儿做饭招待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不妥,传出去容易坏了小哥儿的名声。
想了想,还是在原定的三文上加了两文。
就算是一日五文,也比周檀心中的预期少了一半。
虽然周檀没指望着能省这笔钱,但他不是个不识好歹,硬要打肿脸充胖子的人,里正的好意他还是明白的。
现在省下这笔钱,又不需要每日都管饭,所以他打算从吃食上添点油水,开个小灶。
所以这些肉来的时候正正好。
除了开小灶和这两日现吃,剩下的肉可以做成腊肉,保存得能够久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他托男人给他捎壶酒的原因。
野猪没有骟过,肉质虽然紧实,但比圈养的猪腥味儿更重。
他手里头除了干姜丝外,没有其他能去腥的调味品。
后世耳熟能详的调味品放到这里有的还没有被发现或引入,有的则昂贵到他这种平民想都不要想,比如花椒。
只好让用一些只比水多了些发酵味道的劣质酒来腌肉去腥。
洗干净这个猪头花了周檀很长的功夫,将猪脸上细小的毛用火燎了一遍后,又拔了一遍隐藏在角角落落里的小碎毛后,才将猪头冷水下锅。
加入一小把干姜丝去腥,盖上盖子就开始长时间的熬煮了。
直起身子一看外头,正午那顿饭被他完美地错过了。
碗橱里还剩下一大块儿豆腐,周檀给自己切了一小碗儿,沾着滤过的细盐吃,垫了下肚子。
就算盐巴被他又滤出了一遍,干沾着冰凉的嫩豆腐下肚,他还是一时难以言说这种味道。
他二话不说劈了根带了不少肉的肋条,去找之前给他带酱豆子的婶子再换些来。
之前那罐酱豆子他当时第一次空口下去,就被味道惊艳到了。
吃完那罐酱豆子后,他还常常责备自己为何不吃得再慢些、斯文些。
婶子看到他居然拿着肉骨头来换些不值钱的酱豆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在婶子一家的热情下,周檀最后是抱着三个大大小小的瓦罐回来的。
有满满一罐他要的酱豆子,以他的速度至少能吃半个月。
除了酱豆子,还有一小罐白菜做的酸菜和一罐脆爽的腌萝卜。
他呲着个大牙,一路顶着寒风小跑回屋。
因为担心味道太大,他早早将三间屋里里外外都关紧了门窗,这样从门缝和烟囱里漏出的些许肉香味儿,风一刮就散了。
所以他一进屋,就被锅里、灶膛里冒出来的热气熏热了手脚和冻红了的脸。
害怕得冻疮,周檀赶紧放下三个瓦罐,转身出了屋门。
等在门口搓热手心和脸,才敢进来直面热气。
吃多了肥腻的猪肉,腌萝卜和酱豆子可以用来解腻。
至于酸菜的用处可大了,他忍不住揭开盖子挑出来一丝尝尝。
一口咬下去咯吱咯吱,酸爽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不敢想象这罐酸菜要是用来炖菜该有多么的酸爽下饭。
而且正好今晚可以做个他馋了好久的酸菜猪肉粉条儿,春婶子昨日给的粉条儿他昨晚没吃完,还剩下了些刚好全下了,到时候一锅出。
想到这儿,周檀差点没忍住从嘴角留下了馋坏了的泪水。
感觉自己被掏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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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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