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怀中,听见有潺潺溪流缓缓而出,声音也溢了出来。
我知晓是哪处,却也羞于知晓。
而今我才知,手指能够这样灵活,能够将溪水盈起,与溪水中的鱼儿嬉戏。
我的脸要烧起来了。
我想我的神色应当如溪流,如小河,如这潺潺的水声。
而梦中看不清脸的云恒因并未听到我的回答,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突然被人唤了声名字,我浑身上下微微一颤。
段灼轻笑道:“师尊,有些贪吃。”
不过从前我并不知晓,我竟还有其他欲。
我的脸又红了,想要离段灼远一些,却适得其反,来来回回竟叫段灼觉得我在迎合他。
段灼问我:“师尊,好吃吗?”
我压着吟声,从唇齿之间咬出几个有些许屈辱的字音企图维护我其实半点不剩的师尊尊严。
“别……叫我师尊。”
段灼问道:“那该叫什么?”
“之之?”
“封镜?”
其实最好别叫我的名字,也别叫我师尊,就当是我另外一个人吧。
我拒绝:“不……”
段灼无视了我的拒绝,或许他觉得我并非拒绝,而是口中轻轻溢出了一声浅浅的吟声。
他还在轻声变着法唤我:“之之……”
“封镜……”
“师尊……”
段灼边吻着鬓发,边问:“之之为何不回她的话?”
我转头看着云恒那张模糊的脸还落在我与段灼身上,她这样“看”我,我有些不自在。
我回答道:“不必……”
如此,云恒才终于将头扭了回去,并未再看这边。
没有了旁人的视线,我终于不再在乎作为仙的一些面子和自尊,轻哼起来。
这样的轻哼像是撒娇,我总觉得或许在我儿时,才会这般对爹娘撒娇。
他亦动情了,要我扶着,将他吃进去。
衣裳交叠,声音却掩不住。
我脱了力,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喘着气。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低沉些,唤我“之之。”
段灼叫得最多的却是“之之”。
他想与我变得亲近,变得不分你我,事后靠在我的肩头如情窦初开的少年,用有些撒娇的口吻一遍遍唤我“之之。”
他知晓只有亲昵的人才会如此唤我。
可我却不知他是如何知晓“之之”二字是我的名字的。
不过我思来想去,是我头脑昏聩了。
竟忘记了段灼本就是我,若是知晓“之之”是我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结束后,我看着他的眉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不觉昏然过去。
我的意识飘远,却还记挂着他说,梦外的段灼知晓究竟是何人触碰了我。
想着想着,我昏睡了过去。
“女仙、女仙!”
我有意识之后听见的并不是后山的鸡叫,而是不知谁在唤我,那声音嘈杂,还夹杂着些许着急,将我吵醒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后,看见小桃花精在我眼前神色焦急地晃着。
我迷迷糊糊看了看她,又往庭院之外看去,发现屋外天色昏沉,我不禁想,难道我这一觉睡到下午了?
我起身,桃花精围了上来,她焦急道:“女仙可算醒了!”
我揉了揉眼,有些不明所以,我不就睡了一觉,又不是死了,她怎么这样焦急?
我问:“现在是何时了?”
桃花精道:“离女仙从昆仑山回来已有两日了!女仙已经睡了整整两日了!”
“……”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这是往常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我思来想去,我三两日没休息,一下睡个两日,又有何奇怪?
桃花精关切道:“女仙可觉得身子不适?”
我摇头:“未曾。”
我反而觉得睡了两日神清气爽。
桃花树是自小就跟着我的,知晓我自小体弱,这两日睡下去,她觉得我要死了。
我道:“睡了两日还挺舒服的。”
桃花精松了口气:“女仙没事就好!”
桃花精又道:“这几日云恒女仙说寻不到女仙,还到殿中来看过,见女仙还在睡觉,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道:“云恒的病好了?”
我原本想着睡醒以后,与云恒通灵,或是去看看她,谁知睡了这么久,醒来时云恒病都好了。
桃花精道:“云恒女仙来的那日,我见她脸色惨白,女仙说她生病了,如今想来……倒像是并未好全罢。”
“云恒女仙还道,若是女仙醒了,与她通灵说一声。”
桃花精一脸羡慕道:“女仙的感情倒真好……”
我点头道:“好。”
我又问:“那这几日可有别人来找过我?”
“没有。”
不多时,我给云恒打去了通灵。
“封镜!!!你醒了!!!”
通灵刚一接通,云恒夸张地大喊着我的名字,像是我死而复生了一般。
这一大清早的,难免听着有些聒噪。
但我看着碧水瑶台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中也意识到,却也不是大清早。
我只是默认醒来之时便是晨时。
我道:“我还没死。”
云恒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我:“……”
云恒又道:“你不知你睡觉这几日,我有多想你。”
云恒若不是女子,经常都会给我一种她是我道侣的感觉。
我面无表情回应道:“我也想你了。”
云恒委屈:“你才没有想我,说这话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为了避免她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我转移话题问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前几日我从西王母殿中出来,遇到几个与你相熟的女仙,他们说你身子不适先走了,后来我与你通灵也并未接通。”
云恒变脸堪比翻书,如今却又有些感动:“呜呜呜,还是小镜儿关心我,前几日蟠桃吃多了,仙气直冲天灵盖,回去运运气就好了。”
我问:“当真?”
我从未听过吃多了蟠桃还会这样的。
云恒又道:“真的,我怎会骗你?其实第二日我就生龙活虎了,通灵不通我便来找你,谁知你还在睡觉,且一睡就是两日!”
可方才桃花精分明与我说,云恒来找我的那日,脸色苍白,病也并未好。
我不知云恒是否瞒着我生病的事。
我道:“你也知晓此去昆仑路途遥远,蟠桃宴来去两日,自然是有多久没睡,便要补睡多久。”
云恒嘟囔道:“都是神仙了,还这般贪睡。”
我听着她说话,倒是觉得与平常并无差别。
我又想起之前答应桃花精的事,道:“既然你吃不得蟠桃,不如给我一个。”
云恒问:“可是你那弟子后悔将蟠桃给我了?”
我:“并非如此,不过是我想再尝尝儿时的滋味。”
“好说好说,我这几日还有些忙,我让我殿中的?角?仙娥?尽快给你送来。”
我又道:“云恒,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云恒道:“你与我这关系,竟对我这样客气,说到底你不把我当成好友!”
我道:“我只怕此事会让你为难。”
云恒:“若是你不告诉我,才会让我为难,却也不是为难,是难过。”
我:“前几日你与我说魔宫中那些事,你可有办法帮我查一下,死的侍妾中可有段灼的母亲,是魔尊杀的还是旁人杀的。”
那头的云恒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失落:“原是为了这事?倒也不难,我帮你便是了。”
“不过,你怎么这样在意段灼?”
我将在西王母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给云恒听了。
云恒听后道:“原来如此。”
我道:“他那日哭着与我说,想知晓自己的娘亲是如何死的,我这做师尊的理应帮他查清楚。”
其实段灼并未问这些,他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在知晓母亲死后,默默落下两滴泪来。
云恒将信将疑:“从前我怎么不见你如此关心他的过往?”
我道:“从前他也并未求过我这些。”
云恒道:“我帮你问就是,不过究竟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我不敢保证。”
我答应:“好。”
我的话音落下,云恒一阵沉默,而后我听见了几声剧烈的咳嗽。
我问道:“可是病还未好?”
云恒的声音骤然而止,她声音有些哑,许久后才道:“无事,我还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先这样罢。”
我道:“嗯,你好生休息。”
挂断云恒的通灵音后,我便又躺回了床上,我想着如今醒来也无事,干脆一觉睡到底,明日晨间再起来好了。
可我翻来覆去想着云恒方才所说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一时间我也不知究竟何处不对。
第二日晨间,我才终于在我平日里起床的正常时间醒了。
我起床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我已有四五日没有去过校场,想来我的弟子们肯定觉得我近日忙得要死,却不知我是睡死在寝殿中了。
我大概收拾了一番,又找了一圈,仍然找不到我平日里常戴的素簪,桌上摆放的只有段灼赠予我的那支桃花簪。
那簪子日日跟着我,除了去蟠桃宴这样的正式场合,我不会佩戴这般幼稚的发簪,平日里几乎都戴着。
我也才百来岁,在别的仙眼中还是个少女,但我到底也是出了师的人,在外要端庄些。
大概只有西王母会将我当做小孩看,不在意我如何穿,亦不在意我穿什么。
不过想来她活了几千年,我娘在她眼中也只是个小孩子。
我又想起了,西王母让我七日后去雁山镇,还说可以带两个弟子一起去。
其实一个弟子都不用,毕竟弟子对于我来说只会拖后腿,出了事我还要去救他们。
但我转念又想,或许我可以将段灼带上,他若是在除妖的过程中不慎死了呢。
为天下苍生牺牲自我,是仙的责任,在除妖过程中死了,就算是为天下苍生牺牲了。
再者,若是我带着他去,他侥幸活下来了,也会因为我只带他一人去,而更加成为这些弟子的眼中钉。
云恒说我是这世上最好懂的仙。
我有时觉得她并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算计的仙。
真正的我,就连我自己也不了解。
铜镜映着我的模样,我有些失神,无意识抬手轻轻拂过我的脸,我的神色凝聚起来,看着旁人口中所说的,那张近乎清冷到生人勿近的脸,我尝试着笑了笑,却又觉得这笑有些牵强。
青丝如瀑,我亦抚过发间的桃花簪。
在这一刻,我仿若又看见了桃花簌簌落下的庭院中,那一隅玄色的身影,在庭院中慢慢扫着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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