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十分认真，月洵甚至能察觉出一丝微妙的委屈。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姜国六皇子，可是并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这个皇子，我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那个人，我恨他，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所以我最后终究会走上那条路。”
到了那个时候，胜则君临天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姜郃是六个皇子之中最没有优势的一个，更别说目前太子健在，将来他想挣就只有举兵造反这一条路子，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达到了最终的目的即可，可即便是如此又谈何容易？
“若真走到了最差的那一步，三殿下可敢冒着与姜国为敌的风险保下我？”
月洵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姜郃提出的这个要求与他帮月洵做的事情比起来，甚至还是轻了。
与姜国为敌固然麻烦，可这并非是无解之局，但如今的他若是没有姜郃的相助，此时会在何处呢？
是死在离开京城的那条路上，亦或是被黎影抓回去，重复梦中的那一条不归路，最后国破家亡？
月洵不清楚，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去假设那些并未发生之事的人，他只知道他因为遇见了姜郃，得到了一线生机。
“有何不敢。”月洵从未如此郑重地许下一个承诺：“姜郃，只要你以后不会背叛我，我可以无条件支持你去做任何不触及我底线的事，包括助你登位，有很多事情你去做难，但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可以更密切，你明白吗？”
月洵并没有什么要直接吞并姜国的野心，在他看来，要多治理一个国家的人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姜国与月国之间存在的差异实在是太多了，若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对这些人负责，那就不要轻易发起战争。
他其实都可以想象得到梦境中姜国铁骑踏破城门后月国的百姓们会是怎样的下场，荣真帝这么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连自己的小家都没办法负责，更何况是另一个庞大的国家。
与姜郃合作，他回月都待到一切步上正轨后就可以更密切掌握姜国的各种动向，他不会主动出手做些什么，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卫。
“我……知道了。”
姜郃都快急死了，他刚刚这样卖惨，搞了半天对方还是油盐不进，他至今没有想明白月洵这样看起来有些直的人之前为何会喜欢黎影？
等等……他之前究竟为何如此坚定认为月洵喜欢黎影？
即使是被对方那样虐待还不逃走，难道就没可能是暂时逃不走所以隐忍吗？他感觉自己之前像是昏了头一样钻进了这个牛角尖。
他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月洵之前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可他担心对方并不会信，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月洵见姜郃想通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此可造之才干嘛要局限于情情爱爱，去朝堂之上发展自己的一番事业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他不放呢？他又不是什么多好的人。
他好哥俩一般拍了拍姜郃的肩，直接将姜郃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给拍碎了：“这样才对，别整这要死要活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来我们先定个小目标，先做掉四皇子。”
姜郃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月洵却还是会稍微考虑一点这个。
他如今优势不大，想名正言顺且风险最低地上位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能够继位的皇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月洵之前还算挺欣赏姜国的那位太子，不过很可惜，他们立场不同，最后谁是赢家只能各凭本事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恐怕最后最难处理的并不是太子，而是那位尚且还未认祖归宗的七皇子姜琛。
月洵与姜郃算是初步将话说开，两人后来又去了书房密谋许久，暂时敲定了一个针对黎影的计划。
月国他是必须要回去的，既然因为情蛊他可能受制于黎影，那就想办法让这个制约失去效用。
嘉禾公主那边情况紧急，黎影一日后就要出发，月洵他们就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准备，情况其实有些不妙，因为离情蛊发作还有一天，刚好与出发的时间撞上了。
他们不能等，因为黎影行动的速度也很快，想要截住人必须在他与嘉禾公主的人汇合后一同抵达边境之前，路上能够供他们动手的地点也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两处。
姜郃一边替月洵收拾东西一边在脑海中复盘接下来的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一处是出城三日后的天水郡外，那里有几处连绵的荒山，丛林茂盛，非常适合设伏，基本不用你直接出手，让我手底下的人去做就好，如果这一次失手那就先等等，与嘉禾见面之后她身边有人能配合我们的行动。”
姜郃指向地图的某一处：“还有一处就是这里，此处断崖颇多，风险很大，却也是最合适动手的地点，把人带走之后完全可以说他跌落山崖，那么高的地方尸骨无存也很正常吧。”
月洵其实也比较偏向于第二处，黎影并不是那么好抓的，还是离月国越近越好，而且他已经传信给温弃他们让他通知月国边境那边准备好接应的人，顺便还备了三五斤迷迭，大不了到时候全给他灌下去。
他感觉自己现在处理方式的风格有一点被姜郃传染了，颇有一种简单粗暴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如果在天水郡外的那一次行动失败了，之后让你的人别出手了，嘉禾公主和她带去的人最后都要入我月国，出了什么岔子我能护住，但是你的人若是在黎影有了防备之后留下了把柄，离那么远我帮不了你。”
就算最后真的非常不巧闹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黎影的失踪是他们动的手，只要过了边境，只要他们不承认就没人能做些什么。
可别忘了如今在战争之中更具优势的是月国。
没中情蛊之前月洵一直不肯让温弃动黎影一方面是怕杀了他他们走不了，另一方面就是怕黎影影响如今好不容易维持平衡的局面，但如今他都自身难保了，也没那个必要去顾全大局。
他不好过，姜国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放心吧，留给你用的人都是死士，而且为了确保他们全心全意听你的命令，所有后顾之忧都替这些人安排好了。”
死士若还有家人，其为任务牺牲之后王府会将对方生前留下的所有遗产的三倍给对方的亲人作为抚恤金，而这次留给月洵这些死士姜郃甚至给出了十倍的高价。
当然他并不是只有利诱，姜郃在召集人手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他们的家人若是想得到这笔钱前提是月洵平安回到月都。
若是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不仅他们好不了，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还愿意去执行这个任务放手一搏的人虽然不多了，但都是姜郃身边能找得到信得过的精英了。
月洵皱眉，眼下的情况姜郃明明比他更需要身边留一些信得过的人，可他却一股脑把这些人往他身边送，当真是……
“还请熠王殿下理智一点，我月国并不是已经无人可用了。”
他故意皱起眉头，装作好像有些生气的模样，果然姜郃就是非常吃这一套，立刻收敛的那些强势的想法。
在知道姜郃对他抱有不一样心思的前提下还能跟对方这样自然的相处，恐怕也正是因为姜郃与黎影不同。
黎影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甚至因为他觉得自己武功高强，连暗卫都不能近身保护，当初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缺点给了月洵能够下手而后逃走的机会。
黎影那种所谓的爱抛开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来看，恐怕也是会让人特别窒息，他这种人最擅长去做一些他认为对你好的事，根本就不会关心你究竟是否需要这些。
姜郃不一样，他像是那种只要真心喜欢对方就能完美关注到对方每时每刻的心情，只要察觉到对方不开心了，即使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再好、再有用，他的本能都会让自己先停下这个举动。
都说中了情蛊之人所有的情绪都会被另一个人所牵动，喜他所喜，忧他所忧，月洵太理智了，这样的特质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体现出来，反而是姜郃这个根本没有中蛊之人的一举一动完美诠释了这些。
如果不是现实告诉他，蛊虫所连系之人确实是黎影，他都要怀疑真正的子母蛊是不是分别在他和姜郃的身上。
“那至少让他们送你与皇姐汇合可以吗？”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姜郃巴不得现在就跟月洵去月国。
月洵同意了，他没有太为难姜郃，毕竟他看出来这已经是对方最大的让步了。
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主见而无理取闹之人，姜郃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这个人请他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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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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