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同学们并不在做同一件事。
女生们被男生推着扶着站上桌子,有的腿还在发抖,站上去就立马蹲下,把拍子抱在怀里低着头不敢看;有的虚虚握着网球拍,战战兢兢地看着前门;也有极个别的,就像文艺委员,拖着椅子执拗地站在男生堆里,任凭别人怎么劝也不肯挪动分毫。
手里拿着拍的生物课代表,站在第三排中间大组的桌上,她个子比苏芒还矮,将将一米六,但她站得很直。
——“废话那么多,那你要不别活了!”
伴随“嗙”的声响,那副拉过一条完美弧线的网球拍,边缘无比精准地击中头位丧尸的额骨,带着它的身躯向后倒去。
苏芒随即往后迈了一大步,退到第二排,手一松拍子落到桌面,她从地上捞起没被拿走的椅子向后一丢!
“开后门!!跑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冲到教室中段的体委回头招手:“寸儿走后门!”
椅子撞倒两只丧尸,苏芒跳到地上,不等它们站起来,又拽起一把椅子扔过去,不存在丝毫迟疑。
这再次绊住了丧尸进门的动作,它们发出更疯狂的嘶吼。
这时,后门被板寸头打开,门口的丧尸被他手里的拖把捅个正着,墩布糊脸直接怼到地上。
板寸头还没来得及换个方向,紧跟着的丧尸就被拍子打得旋了一圈——文艺委员把网球拍塞回身后学习委员的手里,拖着自己的椅子就往外冲。
她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学会了吗?就像我刚刚那样打!我可以,你们也做得到!看清楚了,外面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就是些丧尸吗?要活下去就放弃悲伤与犹豫,把你们的痛苦都发泄出来!!!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消息!”
——她这一连串举动,跟特么个女斗士似的。
后门的丧尸有相当一部分都去前面撞门了,剩下来的数量有限,板寸头刚把左侧的又捅倒地一个,就看见身边流水线一般往外跑的女生们,全都跟在文艺委员后头,其中拍子挥得最凶的属学习委员。
板寸头依稀还看见她们个个脸上有泪,但那并没有延缓她们的脚步。
最前面的文艺委员和学习委员那防线真的可谓是密不透风,跟推土机似的咔咔在前头开路。
后面的女生们也不知道是提前说好的还是自己就那么想,一左一右交错着挥拍,将自己和同伴看得紧实,一时间一条长龙就这么稳稳当当地排了出来。
留在原地的苏芒扔了三把椅子就停手,开始用剩下的椅子把过道占满,堵住丧尸追赶的路。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她和体委等人也一路往后撤。
原先讲台上的宋秦和泪流不止的冯恬正混在出门的队伍末尾,苏芒往后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接到队伍最后。
——她很好奇,原书里男女主那个【伤友八千自损半百】的金手指究竟是怎么个生效法。
堵完另一个过道的体委几人也站到苏芒身后。
光听外面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苏芒之前也没来得及看这条队伍的排头是谁。
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丧尸,冷静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至少现在没有人唱反调要和大部队对着干。
说实话,他们能这样排着长龙安静地往外走,苏芒还挺惊讶。
即使恐惧也不会掉队,互相之间合作顺畅,在小说里他们只是背景板,漠视原主的一切遭遇,和谐集体更不可能得到丝毫体现,倒不如说是毫无感情的纸人。
有次苏芒接到国内朋友喝醉打来的电话,朋友说话颠三倒四,说她好想念高中三年的生活,那是她待过最好的班,感觉就像家人一样——当时苏芒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读书生涯,完全无法和她共情。
现在想来,真实的三班人,大概就是她说的那种班集体。
苏芒很快接近后门口,她身前就是双马尾纪委和宋秦冯恬二人。
刚出门时很安全,守在左边的板寸头手中的拖把自始至终没有停下,还有两个男生拿着扫把柄和他一起,丧尸完全被这条封锁线拦在了外面。
“小心!!”纪律委员突然叫道,紧接着冲向左侧。
苏芒只看见,自己本来万分和谐的视野里忽然多出了个举着拍子的宋秦,他死死盯着丧尸,一副大敌当前准备妥当的样子。
她真不知道宋秦是哪根筋抽了,要这时候冲进人家已经配合上道的队伍里,一下子打乱了三个男生的节奏,完全不考虑多只丧尸近身后的危险,以及自己身前同学的安全。
就这短暂的空档,足够几只丧尸拉近距离,抓向他们。
板寸头只来得及怼回去最前面的一只。
——眼看着那两个男生就要成为宋秦的人肉屏障。
苏芒握着拍的右手后三指揪住女生衣服把她往回一拉,出腿绷直一脚把宋秦踹向后方的墙。
宋秦手一抖,手里的网球拍也落在地上。
三名男生见机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和丧尸拉开距离,苏芒身后拿拖把扫把簸箕的男生们立刻顶上,凭借数量,再次控制住了局面。
“苏芒你特么有病啊!!”宋秦捂着自己撞得生疼,有可能发青了的后腰,愤怒地吼她。
纪律委员想说什么,没出口就被苏芒拽到身后。
“都别出声。”
因为苏芒越过她看见冯恬都跟着队伍到楼梯口下楼了,而她们现在还在教室外面——落下一大截,楼道又不是只接通这边的教室,还连通着对面的教室,只是相对来说那边更远。
所以,现在那边的丧尸已经堵住了楼梯口,她们被困在楼梯到教室的这段走廊上了。
——\"nice!\"
苏芒脑中自动播放了那个带语音的表情包。
·
井然有序下楼的队伍后方突然一阵骚乱。
“好痛!!”
“谁拉我一把……”
“卧槽谁那么恶心啊这个时候乱来?要不是我拉着扶手直接滚下去了啊都不管别人的吗?现在多危险不知道是吧?就你一个人想活吗?那他妈的你自己逃啊!!”
“冯恬你急什么??大家会一起出去的,能不能听安排啊!!!”
后方的女生们接连被冯恬撞开,她正不管不顾地往下冲,压根没想过提醒后面跟上来的丧尸。
正在楼梯拐角的男生在混乱中抬头,惊恐地大声提醒:“看后面啊!!”
落在最后的女生猛然回头,直接一个劈叉向下降低了自己的重心。她前面的女生抓着球拍牙齿打战。
她们这些走得靠后的本就胆子比较小,等轮到她们走那条走廊,只能看见那些由于多次击打,脑袋都被打飞的丧尸无头尸体,看了一眼就埋下头往前走,压根不敢再往左右瞟。
现在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冯恬一声不吭直接慌张地往下逃窜,最后收尾的几人又出于不知什么原因没跟上来,她们反而成了断后的那几个。
“副班,我抽筋了……”劈叉的女生情急之下哭了出来,哽咽着叫她身前最近的人。
身体没有提前活动开,紧张之下在楼梯上做这样的动作,即使她是舞蹈生,习惯了这样的疼,但没有谁告诉过她,这种疼有一天会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她不止怕死,她还害怕自己被丢下。
嗙!咚——
撞击与倒地的声音代替话语给了她答案。
那只握着网球拍的手还有些颤抖,甚至双唇也在哆嗦。
——可挥拍的动作没有停止。
被她唤住的副班长有一张肉嘟嘟的脸,平时最爱和大家分享她妈妈做的点心,大家都开玩笑说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妈妈一定也会和她一样胖乎乎的。
但大家都不叫她“胖妹”,就像不会叫生物课代表“四眼妹”一样。
女生眼里的泪水不停地滚落,而她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拖延站起来的时间。
争执渐渐休止,有人低头揉着自己被撞到的地方,有人走到副班长身旁拿着拍子默默帮忙。
……
冯恬冲乱整个队伍来到一楼,发现队伍已经到了头,门口打头阵的人也已经换了一拨。
排在前面的这些女生和男生逐渐习惯了难忍的气味,也都不介意干净的校服被暗红血迹弄脏。
文艺委员正靠墙休息,乍一看到个从上面冲下来的人立即上前:“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冯恬看着楼梯外的景象,无力地跌坐在地。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们不该已经冲出去了吗?
为什么前路和后路都被堵死了?
“她是自己不敢打丧尸然后逃下来的,苏芒他们断在后面了。”队伍中段的生物课代表能直接看到拐角上一段楼梯,传话说。
文艺委员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给冯恬半分目光。
“那现在最后面是谁?”
“副班和小芹,小芹脚抽筋走不了。”
“那我上去。”
但没等她迈开步子,上面就传来女生们惊喜又激动的声音:“苏芒!!”
文艺委员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苏芒当然不会因为腹背受敌就原地等死。
发现暂时脱离大部队后,苏芒马上走到了第一位,倒不是出于对纪律委员的感谢或者同学之情,纯粹是怕其他人给她惹麻烦,只有自己走前面才能安心。
苏芒挥一次拍,立刻出一次腿。
一次性解决两个后,也不用收拍,反手再直接打回去。
她下手用了全部的劲儿,力求一次送这些丧尸归西。
原主以前经常做农活,放假回家也会照常帮衬父母,是难得的孝女,听话又懂事。日经月累的,力气还真不算小,至少打这些丧尸够用了。
就算没死,也还有后面的补刀。
苏芒顾不上的,拿长拖把柄的体育委员插空给撂了。
宋秦被板寸和纪委盯着,一时也安分得不行。
没人捣乱,他们很快就到了楼梯前。
个子高的体委自然非常容易就被底下的女生们看见,但她们叫的却是苏芒的名字。
因为楼梯上还有从三楼下来的丧尸,纪委和板寸头只能暂时停止对宋秦的“监视”。
宋秦被夹在中间,所有人都在负责自己的那一面,无暇顾及他。
看着背对自己的体委和苏芒,宋秦心里难以抑制地冒出一个破天荒的、邪恶的念头。
明明站在那里的应该是我,那些女生也应该喊我的名字。
不应该是这样,一定是苏芒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把它拿回来。
只要悄悄地过去,伸出手推她一下,她就会摔下去了。
但她肯定不会死,她会被甩到丧尸旁边,然后被其中随便一个咬上一口——
宋秦这样想着,慢慢站起来,过程中又撞到了后腰,先前的伤处剧烈地疼了下。
嘶——这也是苏芒弄的。
他缓缓向着苏芒走去,警惕着有人突然回头。
等走到苏芒身后,宋秦猛地伸出了手!
芒妹:煞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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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背后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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