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的人是络绎不绝,谢六郎却始终没有拍板定下,只是打哈哈,说想要将女儿多留一段时间。
转眼间就到了金秋时节,当今圣上素来喜欢狩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带着文武百官前往青山狩猎,往日谢家人是没有资格随行的,可是这次谢六郎回京升了官,深得圣上信重,谢云环身为家眷也可以跟着去。
依照定例,云环是可以带着一个姐妹同去的,庞氏自然不肯失了这个在圣上面前露面的好时机,撺掇着老夫人让云环带着云芳去。
老夫人却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当即拍板,让云华、云芳、云柔几个和云环一起学骑射,谁学的最好,谁就跟着云环一起去,免得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老夫人开了口,庞氏也没有话说,所以云华她们几个也都练起了骑射。
训练的时候,云芳总是喊苦,云环也有些吃不消,云华却很开心,若是上一世,她的骑射足够厉害,说不定就可以靠自己逃离魔爪了。
况且,能多学会一门技能总是好的。
至于云柔,她素来体弱,在第一日,就生了病,姨娘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就做主让她不再参加了。
也不知是真的体弱还是被云芳吓得,她们母女俩在这个府邸里总是这样谨小慎微的,敬着这个怕着那个。
期间,庞氏也把云华叫去了她的院子里,话里话外的想要敲打她,让她学云柔自己放弃。
云华直接向庞氏挑明了心思,只说是想学习骑射,本心不想与八妹妹争,到时候会主动放弃。
庞氏问了云芳,知晓云华是真的喜欢学习骑射,也就不再过问,说到底,她虽然名义上是云华的嫡母,但实际上却也不能拿捏她些什么。
毕竟,府里的老夫人和大夫人还在呢,轮不到她来当家做主。
更别提,这段时日,云华是越发得老夫人青眼了。
八月底,前往秋狩的日子近在眼前,老夫人亲自前往马场,观看云华她们几个的训练成果。
云华有意藏拙,老夫人正式敲定了云芳作为前去秋狩的人选。
秋狩出发的当日,天色尚是漆黑一片,云华正在床上睡得正香,院门却忽然被人扣响了。
来人正是喜鹊,“七小姐快些起来吧,老夫人派我过来给你传话。”
“什么事?”云华坐在床上支起身子,朝喜鹊笑着招招手,想不通有什么急事竟然需要这么早过来寻自己。
“八小姐昨夜里生了重病,老夫人拍板让七小姐代替她去。”喜鹊手拿帕子,按着胸口,时间紧迫,她也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什么?八妹妹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
“奴婢说了,七小姐可千万别往外说,”喜鹊是许嬷嬷的孙女,自然是和她一样亲近云华的,云华相询,她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据说是八小姐嫌辛苦不愿去狩猎,自己夜里故意坐在窗口吹冷风这才生了病。”
“那确实是不好说出去。”云华垂眸道。
这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少不了是一个蔑视天子的名头,虽然圣人应当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治罪,但心上难免有疙瘩。
“谁说不是呢,您是不知道,知道八小姐生病的时候,二夫人当时的面色铁黑铁黑的,敲打着她身边的丫鬟,要她们供出主使,话里话外往小姐您身上引呢,谁知道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竟然那么禁不住吓,直接就将八小姐的计划和盘托出,当时二夫人的脸色更是好看呢。”
喜鹊一脸愤愤,云华却依然是笑笑不说话。
说话间,春桃和春雨几人也都没有闲着,连忙帮云华收拾着行囊,喜鹊则是上前,帮云华穿戴起来。
简单穿戴好衣裳,云华也加入了收拾行囊的队伍,刚刚收拾好,老夫人身边的锦心也到了。
“姑娘可准备好了,老夫人正在催呢,圣人游猎可是大事,千万不能误了时辰。”锦心一扫室内,对于云华几人的进度,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所以她这话是含着笑说的。
“已经备好了,正要去拜见祖母呢?”云华朝锦心笑笑,姿态有礼,比起之前对待喜鹊多了几分有礼,却少了几分亲近。
喜鹊看在眼里,自觉云华不拿自己当外人,心里更感亲近。
云华随着锦心前去拜别老夫人,喜鹊则是在此地安排人将云华的行礼抬到车上。
“此去秋狩不比家里,你们两人要警醒着些,宁可少做不可多做,知道吗?”
“是。”云华和云环齐声应是。
云华沉稳,云环妥帖,老夫人打量着自己这两个最为出挑的孙女,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拜别老夫人,云华和云环就开始向着城外赶去,等到顺利进入秋狩的车队,这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云环也有了闲心和云华闲聊几句。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青山是个什么光景?”云华和云环共乘一匹马车,马车上的布置无一不精,原本是庞氏为了云芳一手置办的,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云华。
庞氏出生商户,嫁妆丰厚,钱是绝对不缺的,所以在自己的儿女身上,也就格外舍得下本钱。
“应该和别处的山也没有什么不同吧。”云华垂眸看向手腕上的镯子,她在《博物志》上倒是看到过有关青山的记载,哪里地处偏僻,各类猎物颇多,是皇家专属的狩猎场。
等到了青山,又修整了一日,狩猎才正式开始。
圣人显然兴致很高,略说了几句话就让大家四散开来各自去找猎物了,还定了彩头奖励。
前来的数十位名家公子皆是鼓足了干劲,云环和云华这些闺阁女子却没有多少兴致,只是骑着马在林子里随意逛逛,就当做游玩了,没打算争什么彩头。
两人并排骑着马,忽然一只潜藏在草丛中的草蛇跃起,惊到了云环的马,那匹素来性情温驯的枣红马受了惊吓,当即朝着远处飞奔起来,云华先是一惊,然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谁知跑着跑着她的坐骑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不理会她的命令。最后,她不仅追丢了云环,自己还被带着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
马蹄声越来越快,云华伏在马背上,心脏怦怦直跳,却又毫无办法。
千万千万不要是朝着正南方向去的,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博物志》上记载了青山的正南方向是一片大峡谷,若是纵马掉下去,绝对是十死无生。
云华心中默默祈祷,可是当她余光里看到四周渐渐开阔的树林,她心里就明白这马很可能就是朝着峡谷飞奔过去的,她的心里越发害怕。
难道我重生一世就要命丧于此了吗,可恨她还没有找到机会报复庞金智,就要这么离开了吗?
云华的心中越发冰冷,忽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骏马嘶鸣声。
她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到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了,一只稳健有力的手臂将她半搂着,维持着她的身形。
飞驰的骏马终于看到了峡谷,可惜收力不及,来不及反应就跌落下去,山石抖落,发出好大一声响,云华吓得小脸一白。
“现在知道怕了,明知道自己骑术不精,非要逞能想要救人。”白珩又气又心疼,天知道,他在看到那匹马带着云华往峡谷下面冲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害怕。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姑娘了,他仿佛在从前尝过同样的滋味,以至于此时的心里笃定那滋味很苦很苦,痛不欲生的苦。
云华愣了下神,径直扑在白珩的怀里哭了起来,白珩身子一僵,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些,指责的话是一点也说不出口了。
凛冽的山风将二人飘扬的发丝吹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等到哭痛快了,云华才惊觉自己之前做了多么失礼的一件事情,连忙从白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垂着手立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救了我,他刚刚救了我?
“用了就扔,华儿可真是绝情。”白珩的唇角勾了勾,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多谢你。”云华终于定了定神,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或者应该说是青年了,一别数月,他显然是长高了不小,许是因为赈灾辛苦,原本白皙的面庞带着淡淡的小麦色,比起之前倒是更显得健康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认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了。
“数月不见,华儿是觉得我生的更俊俏了吗?怎么看个不停。”白珩朝着云华挑挑眉,笑得张扬又欠打。
云华素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往日里他便是说一些更露骨的话,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此时,她的心却是忽的一跳,脸上发烫,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珩叹了口气,背过身朝着云华矮下身子,“来吧,我背你下山。”
“你没有骑马?”
“听到你遇险,我吓得魂都快飞了了,哪里顾得上骑马。快上来吧,若是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再说,你如果失联太久对你的声誉也不好。”
云华环着白珩的脖颈,轻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梅花香气,整颗心慢慢安定下来。
“我送你的香囊你还一直带着吗?”
白珩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之前赈灾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你再帮我做一枚吧。”
云华心思莫名,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搞得白珩有点心慌,毕竟那枚据说丢了的香囊其实好端端的在他的衣襟里躺着呢,他说这话只是想再多骗一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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