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羌无就派魔兵来传消息了。
只见那魔兵木讷地走过来,对着萧夙行了一礼,说道:“夙统领,巨坑下没有危险,而且我们发现了降魔杵的踪迹,请夙统领带兵快快前来。”
季叶和戚奕看着这魔兵,皆是眉头一皱,这魔兵不仅动作这么迟缓,连说话都不太顺畅,颇为古怪。
显然萧夙也发现了这点,他抬手一掌放在此魔兵的脑门前,魔兵受他手中的法力影响,立时浑身一震,晕了过去。
“是中了幻术。”萧夙说道。
“幻术?”季叶当即问道,“知道是谁下的吗?”
萧夙摇摇头:“下去的魔兵中没有一个会幻术的,除非是里面的东西……”
“那主人,现在我们要不要下去?”一旁的尾迷问道。
萧夙犹豫了,下面估计凶多吉少,贸然带着他们下去,无疑是带着他们去送死。
可恒越和邪六却站出来说:“主人,我们愿意再下去帮主人探探路。”
尾迷也道:“我也去,这里只有我对幻术算得上精通。”
萧夙却摇了摇头:“你们都呆在此处,我下去看看,若是三刻钟没有出来,就不必再动这个念头了。”
他说罢就要飞身下去,可却被季叶拉住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里面的情况并不明了,你得留下来主持大局,他们我都不放心,你在这里反而能让我安心。”然后他又转身对四毒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她的。”
“是。”四毒向来只按命令行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季叶却说:“你倒是安心了,可你叫我怎么安心?没道理让你自己去冒险。此行既然是我提出来的,就得我来打头阵,别说他们,就连你也得听我指挥。”
萧夙听了后皱眉,他还想拒绝,又听一旁的戚奕说道:“放弃吧,你是拗不过你姐姐的,就算你让她在上面等着,三刻钟一过,她还是会不顾阻拦下去找你,既然如此,还不如相伴而行,路上能有个照应。”
萧夙心想他确实拗不过……他们两个。
季叶要去,戚奕肯定也会跟去,这已经成了毋庸置疑的事情。
“你们谁都不能去!”云悠突然跳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季叶忍不住道:“你又抽什么风?”
云悠肃然道:“我昨日好好想了想才想清楚,你们是来取降魔杵的!”
萧夙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发出这样的目光实在不怪他们,毕竟走到这里才反应过来,是真的有些迟钝。
云悠不以为意,接着说道:“你们要取走降魔杵,人界和魔界便没了搭界的沙障,那么魔族随时都可能攻打人界,致使人界生灵涂炭,所以我要阻止你们。”
尾迷不禁嘲笑道:“你现在才想到要来阻止,这都在坑上面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他坚定地回道,“只要在你们拿走降魔杵前阻止你们,就算是从现在才开始,都不算晚。”
萧夙毫不客气地唤了一声:“子凝,他交给你来处理。”
子凝领了命,走到云悠面前,与她一起的还有沐溪羽,无论子凝怎么赶他,都赶不走,只能让他一直跟着,反正萧夙也没说不可,她也就没有再赶他走。
子凝对沐溪羽的态度是和缓了的,毕竟曾是她爱慕过的男子,即使当初他拒绝了她,在她心里,那份感情似乎并没有消失。
而且就在这几天,已全然被牵引了出来,尤其是昨日,他在她面前护着她的时候,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反观云悠,同样是子凝在乎的人,但却因为双方都因同样的事烦心且意见不同,而使子凝对他的态度坚硬了几分。
“子凝,”云悠看见她便局促起来,他艰难地开口,“你难道忍心看到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于魔族之手吗?”
子凝咬住了唇,直将自己的唇上咬出了血,她才冷声道:“我只听从主人的命令而为。”
说着,她拔出了剑同云悠拼杀起来,云悠不想伤她,但眼见萧夙他们就要下去了,他急得大喊:“戚奕你怎么回事!你也要跟着为非作歹吗?”
戚奕转了头,不疾不徐地对他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跟着下去瞧瞧。”
云悠气急:“瞧……瞧你个头啊!有什么好瞧的!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战神,你枉顾我对你的信任,你卑鄙,你无耻,你……”
萧夙和季叶还有戚奕都飞身下到了巨坑里,独留上面云悠和子凝打架,旁边的尾迷、恒越和邪六都立在那里看着,因为萧夙只说了让子凝来,他们也知道云悠和子凝是兄妹,便不插手,任他们打个痛快。
而沐溪羽却犯了难,按理说,他该帮云悠的,可是他也不想伤了子凝,但是云悠说的话也十分在理。他虽不是神官,但自小受的教养便是护佑苍生。
他咬咬牙,忽地拔出剑打断了子凝刺向云悠的剑。
云悠和子凝因着他的突然加入皆是一愣,接着云悠喜出望外,立马朝后退了几步,转身也朝那巨坑中飞身而去。
走之前,他对着沐溪羽说:“这里就交给你了,加油!”
子凝想去追他,却被沐溪羽拿剑拦住,他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再比试一场,这一次我亦不会让你。”
子凝看着他良久,仿佛在回忆最初相见的那一天。
尾迷他们见打斗换了人,便想着来帮帮她,却听子凝说道:“好,今日,我们再比一场,若是我赢了,我要你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那若是我赢了,”沐溪羽举着剑,目光炯炯,说道,“你就去拔剑。”
子凝一怔,她知道他口中的拔剑,便是拔走插在朝阳城门前的那把唤尘剑。只是令她不解的是,昨日还理解她,宽慰她,为她不平的人,为何今日就变了卦,突然又想让她去拔剑。
沐溪羽也是经过一夜的深思,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看到对萧夙言听计从的子凝,总有些心疼,她该是自由的……
虽不解,但子凝却很快镇定下来,回道:“好,若是我输了,我便去解开朝阳城的封印,还他们自由。”
沐溪羽手持着剑立在原地,如一棵松柏,站得笔直,他缓缓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化开了眼中的温色,陡然凌厉万分。
子凝也紧握着自己的剑,这把剑虽不敌唤尘剑那等仙器,但也是萧夙从魔界武器库中为她寻得的,当时她身上的冷气吸引了这把剑,剑身突然飞来,但叫她一握便不再抖动,自此后,它便跟着她一直到现在。
人和剑仿若能共鸣,剑能感受到人的肃穆,人亦能感受到剑的凛冽。
对战双方周身皆起了肃杀之气,他们这次都铁了心要赢对方,即使决斗到最后,输的那一方只留有一口气在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此战,绝不留情。
子凝先动了手,她熟练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和剑配合默契,即使偶尔剑会离手,也会依着她的想法再次回到手中。
上挑,下劈,左刺,右划……她出了几招就有几招被沐溪羽挡了下来。
子凝自天而降,倒着与沐溪羽抗衡,但见他只挡不攻,便不满道:“是你说的要决斗,如今却束手束脚,怎么?瞧不起我?”
沐溪羽勾唇一笑:“林将军剑法高超,总得容在下想想要如何应对才是。”
子凝微怔,这句话她记得,那时她和他因为一件事而起了争执,他就说比试一场,她同意了,可打起来却见他只守不攻,她那时也颇为不满,觉得他在戏耍她,他回给她的话就是此句。
那时还冷冰冰的话,到了今日再从他的口中说出,已然变了味道。
子凝只是一愣,立即便回过神来,横扫了剑退回地面,剑指着他说道:“你休想扰乱我心绪,这次我必赢你。”
沐溪羽也道:“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也只想好好打一场,就拜托林将军不要同我说话,以便我不会因为听见你的声音而分神,不忍再对你下狠手。”
子凝气得咬唇,随后收敛了神色,目光再次变得坚毅起来,脚下生风,朝着沐溪羽狂奔而去,手中的剑被她提前掷去,在半空化作数支剑朝着他破风刺来。
沐溪羽目光一凛,拿着剑向下一扫,激起土石,在空中用剑将土石拍去迎合那些由子凝的剑幻化而出的其他剑支。
“砰砰砰砰……”土石和剑在空中相碰发出巨响,土石当即瓦解为碎屑,但那幻化出来的剑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被土石打消了。
可真的那把还在,而且子凝已经持住了它来到沐溪羽身前,剑尖刺入沐溪羽的肩膀,子凝诧异,她原以为自己这招也会像之前那些招数一样被他用剑抵去。
可他却没有抬剑来挡,反而伸手握住了她的剑,然后另一只握着剑的手自下猛然窜出,带着剑身横到了子凝的脖颈处。
他的手紧紧握着子凝的剑,手中冒出的鲜血比肩膀处的更红,他徒然一笑:“我赢了。”
纵使子凝再不想承认,但这一下确实是他赢了。
她没有立即拔出剑,反而眼中噙着泪,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非得要赢?让我赢一次不好吗?为什么遇到你之后我总赢不了?为什么……”
沐溪羽丢了手中的剑,在她的惊诧中,拽着她的剑一寸寸插入自己的肩膀更深处,直到那剑贯穿了他的肩膀,原先他的肩膀就被子凝刺伤过,同样的位置在这短短几日自然是还没好,可他却似不怕疼般,继续拽着那剑刺入肌肤中。
直到被子凝握着的剑柄抵在他肩上,他才停下,下一瞬,他握住了她的手,并一带将她搂进怀中。
微弱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果不是当初赢了你,你又怎会爱上我,既如此,我便要一直赢你,让你无法将我从你心中剔除。”
“子凝,对不起,当初是我还没来得及明白自己的心,才会误了你的心意,让你难过是我之过,但愿今后,我可以补偿给你,用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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