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墟中,天地苍穹缓缓修复着破败的灵界,蒲茨围绕着它走了几圈,细细思索要怎样将蒲十二等众精灵自鬼界救出。
当初他撞见帝师瞿杀了帝师瑜,差点被帝师瞿发现,是红幽替他隐去行踪,这才救了他一命,而他因不满帝师瞿如此虐杀帝师瑜,便鬼迷心窍般同红幽达成合作。
后来红幽带着萧夙找上他,声称能让他亲手为帝师瑜报仇,杀了帝师瞿,他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想起那日,帝师瞿被突然出现的蚀骨花吞没时那惶恐的表情,蒲茨就觉痛快不已。
可与红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蒲茨没想到他会借由帮助众精灵逃脱魔掌之名,将蒲十二他们困在了鬼界。
前几日,他找到红幽,想知道他如何能放了蒲十二他们,红幽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他要天地苍穹。
这可叫蒲茨犯了难。
天地苍穹不是等闲之物,且现下,灵界的修复还需要它的力量,若将它给了红幽,灵河恐怕等不到修复就干涸了。
灵河是灵界的命门,失了灵河,要他们这群精灵如何生存?
他已经因为给帝师瑜报仇,冒然杀了帝师瞿,而导致灵界的精灵受尽魔族侵袭,不能再弃这些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精灵于不顾了。
他眼中精光四起,有个念头悄然在他脑中浮现,思及此,他嘴角不由一勾,哼笑出声。
……
天宫栾华殿中,玄峙带着南凛先去天牢中探勘一番,阿莲则去打探玄明的动静,只留栖尘和风瑶两个重伤的在殿中先养着伤。
栖尘和风瑶各坐一边,兀自调转法力,疗愈内伤。
风瑶的气息渐渐平和下来,她回想起之前在乾坤葫芦中,栖尘为了保护她,又是被冰刺又是被火炙的,恐怕受的伤比她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对她盘膝而坐的栖尘,后者仍紧闭着双眼,眉头轻蹙,几根发丝垂落在他一副姣好的面容上,只是此时显得苍白无比,令她顿生怜惜之意。
似是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栖尘的双眼也渐渐睁开。他挣开双眼的那一瞬,便看到了对面的风瑶,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登时面颊一热,抬手掩住口鼻,假作咳嗽一声。
风瑶见他咳嗽,立即爬到他近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还是不舒服?”
栖尘只摇头不说话,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扫在脸上,面颊上的红立时一路烧到了耳尖。
看到他耳廓如滴血般的红,风瑶面色一肃,伸出细嫩的小手敷在他的额头上。
栖尘的瞳孔微微放大,傻愣愣看着她一脸凛然模样,恍然间,觉得他们又像是回到了之前,他们之间没有芥蒂,风瑶便是如此关心他,温柔如微风。
风瑶放下手,眉头皱得更紧了:“怎的还生了热?”
她准备再去殿内寻一些伤药来,可刚一起身就被栖尘拉住了手腕。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怎么了,急忙转过头看他。
他也吓了一跳,看看风瑶再看看自己不自觉伸出去的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风瑶柔声问他:“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栖尘摇了摇头,但见风瑶疑惑地看着他,他立即又点了点头,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就是头痛得厉害,你先别乱走,我怕一会儿会生变故。”
风瑶觉得他所言在理,若是她刚一离开,栖尘的伤势就发作起来,那岂不是只能独自承受这伤痛。
“你别怕,那我就在这儿陪着你。”风瑶说道。
栖尘“嗯”了一声,甚是乖巧,奈何风瑶关心则乱,并未发觉他的奇怪之处。
等了许久,栖尘面上的热逐渐退去,风瑶也渐渐安下心,只不过这一松懈,一股疲倦就袭来,她打了个呵欠,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没过一会儿,眼睛就全然闭了起来,往旁边倒去。
栖尘立即接住了她,她的头枕在他肩上,虽然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心中一片欢喜,但他又唯恐她睡得不舒服。便捧起她的头,缓缓放在枕上,秀长的发丝则被他小心翼翼地别到一边。
似是感到异样,风瑶转了下头,正好对上栖尘的脸,她的鼻尖擦着他的鼻尖,二者唇齿之间只差分毫。
呆愣了一下,栖尘飞也似地弹开了,身体直退到床沿才停下,不住地大口喘着气,回想起方才的那一抹馨香,不由喉结滚动。
只不过下一瞬,脑海中的念头便被他强行摇晃出来,口中念念有词:“不可失了礼数,不可失了礼数……”
为了防止自己再有邪念,他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在门口才又舒了一口气。
正当他努力镇定下来时,南凛就迈着疾步朝这边走来。
南凛见到栖尘些许凌乱的模样也是一愣:“神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栖尘扯开话题,“你那边探勘的怎么样?”
“哦,对了,”南凛这才想起自己是有要紧事要说的,“我跟着二殿下去天牢里寻蒂岭神君,怕天帝生疑,殿下只说是在查一件过往的旧事,他被天帝叫过去详谈了,我则留在那里继续查找,但里里外外都快翻了个遍了,却连蒂岭神君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的意思是,戚奕并不在天牢之中?”
“是的,我仔细想了想,若是天帝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要偷偷处决战神,便不会大张旗鼓地将他压至天牢。”
栖尘点点头,也认可他所言,他握紧了自己的手,说道:“那便让我来探勘一下他所在何处吧。”
“可是神君你的伤……”南凛为难道。
栖尘的伤势看起来有些严重,贸然运转法术搜寻戚奕的下落,恐会被万象星盘反噬,致使伤势加重。
可他却不以为意:“无妨,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殿门,微微叹息后,转身向沁然殿走去。
沁然殿内都是戚奕的东西,自然也留存他的一丝气息。栖尘走在再熟悉不过的路上,可他却不能像往日那般大摇大摆地走,只能由南凛护着他,帮他掩饰身份。
所幸一路平安无碍,到沁然殿中,栖尘随手取了一件戚奕惯用的茶盏,
手中万象星盘升起,唤出星落万象,凭着茶盏上残余的一缕气息,栖尘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在灵界,幻尘谷。”栖尘缓缓睁开双眼,面上又白了几分,堪堪撑着桌沿站着。
“幻尘谷,那不是灵界的禁地嘛!”南凛惊道,“不过我之前也到过幻尘谷,我知道在哪儿。”
“那便有劳你了,你先去救戚奕出来,我稍作歇息就去接应你……”
栖尘越来越虚弱,到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被南凛扶着坐在椅子上,眼皮就要耷拉下来了。
只是他强撑着,许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南凛理解他的意思,但见他消耗过度,实在是不想他再跟着一同犯险。
于是,他说道:“星落神君你就不要再想着接应的事了,我自己能搞定这些,你就好好在此休息吧。”
说完,他给栖尘施了一个休憩术,栖尘再也无法,任由沉重的眼皮合上。
南凛则独自离开沁然殿,准备孤身前去救戚奕。
可他刚出了殿门,就被风瑶堵住。
他惊讶地看着装扮成仙娥的风瑶:“你怎么来了?”
风瑶睡得并不深,方才南凛来找栖尘时,她就听到动静醒来了,没赶上同他们一起,自己换了一套仙娥的行头,偷偷摸摸跑过来了。
她看到南凛独自出来也是一惊:“怎么就你一个,栖尘呢?”
南凛老实回道:“星落神君的法力损耗过度,正在里面休息。”
风瑶一听,立即担心地要夺步而去,可匆忙间又停了下来。
她打量着南凛,问他:“那你要去干什么?”
南凛便将戚奕在幻尘谷的事情同她说了。
风瑶立时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南凛面露难色。
“可你孤身前去,若戚奕没救到,连你也被他们抓了去,岂不暴露了我们的行迹?”风瑶正色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在暗中确保你的安全不说,若是生了变故,我还可以回来跟玄峙殿下禀明情况。”
她说得也有理,若是南凛自己遇到幻尘谷里的埋伏,且不说会有性命之忧,要是连这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岂不会让玄峙他们也同样犯险中招。
南凛细细思忖了半晌,才点头答应:“好,你同我一起去,但先说好,若是我这边真出了什么变故,你第一时间不要想着救我,一定要自己先走,赶紧回来把情况告诉玄峙殿下。”
“嗯,”风瑶点头应道,“你且放心,关键时候我飞得还是很快的。”
有了她这句,南凛也不再踟蹰,只道:“走吧。”
临走前,风瑶向沁然殿内望去,她想,此一去也并不会耽搁太久,也可能他醒来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也不用再忧心,再强撑着损耗自身的法力了。
沁然殿中,栖尘沉沉睡去,不知梦到何事,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翘了翘,该是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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