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盗花客(二)

谢霏絮又踏回水桥,低着头,往回走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方才他已出言得罪了徐世晟,这会儿若是回去,不免会被群舌讥讽,夜宴子时结束,现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此回丛丛从京城赶到江南,住了几天却也未逢盗花客作案,难道真如徐世晟所言,他怕了?

谢霏絮停在水桥中央,抬头见皎洁明月拥入云层,暗藏锋芒,又向戏台看去,此刻第一支舞姬舞毕下场。

红船舱内,众宾闻歌舞停奏,不约而同地向戏台看去。

桃花在主位旁,手中把玩着一册请帖,轻声问:“候爷,这便是您重金请来的异族舞姬?看着与寻常舞姬并无差别”。

徐世晟饮完酒,手指轻地敲在桌上,说道:“重金请来的,自然有重金的道理”。

台下响起曼妙阴柔的乐曲,戏台头顶悬着的细梁凭空落下青莲色长绫,五名舞姬绕长绫而旋,不同寻常的面具遮住整张脸,黛紫色广袖抬手齐举,随即抽回又向台外抛水袖于五方细粱,水袖紧缠其上,舞姬借此双腿离地,旋于空中。

戏台中央两条长绫随之转动,宛若盛势绽放的鸢尾,舞姬缓慢伸出另一手,掌间落下星点光片,此时舞台平面飘出白雾,不久萦绕在整个戏台,白雾渐渐盘踞而上,向舞姬的衣尾蔓延。

谢霏絮不解歌舞之意,但却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他随之仔细嗅了嗅。

只觉戏台灯火似乎愈发光亮了,渐渐地,他看见舞乐师的背后……是火!

轰——

思绪收起的下一秒,冲天的火光从后燃向前方,一时间整个戏台被大火覆灭。

此刻,绯红的火焰随风扑向东方,一袭黛紫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戏台悬梁之顶的木雕红莲上,衣袍顺风而散,银枪转折曜月,负肩于手。

谢霏絮皱下眉,只见盗花客抬手扶在墨色的纱笠,黑纱下神情莫辩,他似乎向谢霏絮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但只是一眼。盗花客银枪回势,顷刻间似随风而落,掉入火海中不见踪影。

侯府四方楼台处的守卫见状立刻吹响木哨。

“全军列队!保护敬安侯——”。

嘶吼般的声音响彻湖面,河畔围观的百姓被吓得连忙四窜,船内宾客霎时乱作一团,唯有徐世晟与一旁侍妾仍旧神色如故。

另一条红船中的人,却淡定地惊人,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动静。

侍卫斩断了红船与戏台相连的几条粗绳,截断了火势的蔓延,红船缓缓向岸边停靠。

烈火烧去台上舞姬的外衣,露出了原本的白衣,一袭雪色在橙黄中显得分外显眼,生怕他人找不到自己。

台下乐师敲击乐器的频率随火势加快,诡异的歌曲露着可怖,台上舞姬踏火而行,殃及的细粱摇摇欲坠。

侍卫穿过水桥,包围住了两艘红船。

常淳军统领夏涟淳踏入船内,屈膝半跪,举手参前:“末将夏涟淳,参见侯爷。侯爷,潜伏在戏台四周的士兵随时待命,只等侯爷一声令下即刻收网”。

右堂宾客眼中迷茫又清醒:“侯爷……南大营常淳军怎么会在此地,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徐世晟也不装醉了,招呼身旁的侍妾退下,捏着酒杯起身对众人道:“诸位。恕本侯此回欺骗之词,此宴正是为捉拿我朝江南通缉犯盗花客所设。方才与海棠君执言实为不扰计划的下策,盗花客生性狡猾,作风下流,不免以极端手段混入夜宴。再者,本侯怕诸位若是知道,恐会乱了你们的心神,故不得不隐瞒,倘若诸位所有埋怨,事后回京,本侯必定好好给诸位赔罪”。

话是这么说的,可如今侯府权势滔天不可置否,南大营是为驻守京城的重兵,常淳军调动护送江南一路,是谁允的旨意都心知肚明,哪有人真的受得住他的赔罪。

说完后。

有人咳嗽一声,左侧偏坐的是离王府世子,他不咸不淡道:“侯爷心系百姓,不愧为是与海棠君同堂之人”。

徐世晟向他看去:“世子谬赞”。

世子却并非夸赞:“小侯爷谦虚。可我也有一问不解”。

“世子但说无妨”。

他放下酒杯:“既然小侯爷设宴为虚,大可聚一些无关紧要之人作客,但为何坐上宾客,上有名门世子,下有六部直系。并非本世子不信任侯爷,只是这江南鱼龙混杂,刀剑无眼,小侯爷又设此湖中宴,既是令盗花客难以全身而退,可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我们不也是进退两难”。

世子话中有话,埋怨徐世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他们既然会跟着徐世晟下江南来,那必然是不担心安患的问题,只是徐世晟一来隐瞒他们身有重任,二来将他们当作诱饵,不甚顾及,且若是真又立了什么功,他们全然不知情,分杯羹更是不用说。

就算徐世晟谈人情,也只能落个唏嘘之赏,但半句话不能吭。

徐世晟颔首道:“世子所言多虑。此宴在座都为当朝人物,盗花客即便要作祟,那也是小闹一番,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世子淡笑道:“话虽如此,可本世子听闻这盗花客,不正是因涉嫌杀害江南所属知府,柳缃绮柳知府才被悬赏通缉。从四品官职,侯爷,这作为不小了”。

一旁的方家子弟却打断道:“柳缃绮贪赃枉法,顶风作案,他死也是罪有应得,何来因其通缉一说”。

世子侧眼看他:“方六公子这话说的,柳知州是死不足惜,但他盗花客又不是专挑狗官。这些年朝野动乱,各地莫名而身亡的官员掐头发丝都算不清楚,盗花客横空出世,若背后无人定然是做不到的,但没有方法,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来二去他的威名涨了,但却没有人理会,若不是此回柳知府一案闹大,恐怕乱到京城,也没人管他”。

他言下推测之意,盗花客杀的人不计其数,以乱臣贼子之名暗中行事,替他的主子去除异己,而他背后的人朝野上下无人敢明着参上。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四品贪官突然被杀,紧接着就是聚民奏案,人证物证一一俱全,天子圣怒,这才殃及到了漏网之鱼盗花客,虽说是江南通缉,但全国大街小巷告示都贴满了。

方六听完醒悟,看向徐世晟:“侯爷,这……”。

徐世晟眯了眯眼:“世子真是伶牙俐齿,竟让本侯无以反驳”。

世子说:“侯爷哪里的话,只是稍稍不解,不成想侯爷竟答不出,那便作罢了,就当本世子没问过”。

“那不成”徐世晟拖音道:“既然世子问,本侯自然是要答,只不过现在大敌在前,实在不宜长谈,待风波平息,本侯定会为世子一一解答”。

事有余辜,离王世子此回是冲昏头了,堂上可公正,堂下,可就难说了。

世子止住嘴,颔首干笑道:“难为侯爷有心,不过今夜是我酒吃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侯爷就当是醉鬼扯淡,可莫要计较”

“好说”徐世晟摆了摆手:“今日诸位的酒都喝多了,妨是妨事了些,不过咱们这花了几日搭的戏台,也要看下去的”。

说罢,他举杯将清酒一饮而尽。

红船与戏台的距离愈发远了,远远地已经快听不清被火势掩埋的乐曲声,戏台中央那抹雪白却仍旧清晰可辩,火势熊烈,足矣将活人吞灭。

“夏涟淳”徐世晟沉声说。

堂中夏涟淳颔首:“卑职听令”。

“收网”。

突然发现前后的文风有点差距

好像是因为开始写之前看了几篇描写非常细腻的文章,然后自信异常地拿这篇开刀,本以为能写出那种小桥流水此恨绵绵的感觉,但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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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盗花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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