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换上我的短款速干宽松T恤,穿上高帮徒步鞋,把手机、钥匙、一小瓶水塞进腰包。最后,郑重地拉起我那新买的音响。
出发!
电梯下行时,我的心跳有点快。是紧张,也是兴奋。脑海里预演了无数可能发生的场景:无人问津,我一个人在角落尬舞;被其他舞团的大妈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因为音乐风格太“另类”而被投诉……
“叮”,一楼到了。我拉着音响,迈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步伐,走向广场。
我没有选择靠近那几支主流队伍,而是在广场一个相对偏僻的、靠近绿化带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光线稍暗,人也少,正好适合我这种“新手独狼”低调开局。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按下了音响的开机键,蓝牙自动连接。屏幕上,我那个命名为“嬢嬢蹦迪”的歌单赫然在目。
来吧!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见识一下真正的品味了!
我手指有点抖,点下了播放键。
第一首,是我选的那首融合东方元素的电子乐《Xenogenesis》。空灵的前奏响起,带着一丝神秘和辽阔,紧接着,强有力的鼓点和电子节拍切入!
我没有把音量开得太大。在广场空旷的环境下,甚至显得有些单薄。远处那几支队伍的“最炫民族风”和“酒醉的蝴蝶”如同音浪巨墙,轻易地就把我的音乐压了过去。
我“老脸”一红,硬着头皮,把音量又调高了两格,就这样开始吧,也不好第一天就太高调。
我闭上眼,努力屏蔽掉外界的干扰,试图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开始随着节奏,随意地晃动身体。肩膀耸动,脚步跟着鼓点移动,手臂在空中划出毫无章法但自以为很帅的弧线。对,就是这样,把我当年在音乐节角落里自嗨的劲儿拿出来!把我跟着健身APP跳律动操的感觉拿出来!
一开始,动作还有些僵硬和羞涩。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跳这种“非主流”的舞,需要巨大的勇气。我能感觉到偶尔有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渐渐地,音乐的魔力开始显现。这些是我真正热爱的旋律,是我的青春,是我的舒适圈。身体逐渐放松,律动变得越来越自然。我甚至开始加入一些即兴的旋转和小跳(幅度严格控制,保护膝盖和老腰)。
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尴尬,忘记了那些“劲歌金曲”,甚至暂时忘记了那该死的阿兹海默症风险。汗水微微渗出,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都在呐喊。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些异样。
起初是一两个在附近遛弯的阿姨,停下了脚步,好奇地看向我这边。她们的脸上没有嘲讽,而是……一种带着探究和些许被吸引的表情?
其中一个穿着太极服的老太太,甚至不自觉地跟着我的节奏,轻轻点起了头。
我心头一跳,赶紧移开视线,继续我的独舞。但心里的鼓点,却莫名地加快了。
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在隔壁队伍里,跟着“凤凰传奇”跳得一丝不苟的一位微胖阿姨,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她扭过头,直勾勾地看向我这边。然后,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的脚步开始偏离她原来的队伍,朝着我的方向,慢慢挪动。
她不再是跳那种规范的广场舞动作,而是……而是在模仿我?!
她学着我耸肩,学着我随意地摆手,学着我踩点踏步!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那个范儿,那个感觉,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愣住了,动作都慢了一拍。
而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就像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我这个角落。先是三五个,然后是十几个……她们像是被某种磁力吸引,纷纷脱离了原来的舞团,朝着我这边汇聚过来。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指挥。她们只是自发地围成一个大圈,把我这个“音源”围在中心,然后……然后全都开始模仿我的动作!
我抬左手,她们也抬左手;我扭一下胯,她们也跟着扭(尽管有些阿姨扭得十分小心翼翼);我随意地蹦跳一下,她们也跟着蹦跳!
场面变得极其诡异,又莫名地有种和谐。
我放的音乐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这些阿姨嬢嬢们,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新奇、困惑和愉悦的表情,身体却无比诚实地跟着我的节奏舞动。她们跳得并不还原,甚至有些混乱,但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由的律动感,是之前在那些整齐划一的“广播操”队伍里从未见过的。
原本震耳欲聋的“劲歌金曲”还在响着,但它们的“势力范围”却在肉眼可见地缩小。我这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成了广场上最庞大、也最奇特的一支队伍。
一首电子乐结束,自动切到了下一首,德沃夏克的《斯拉夫舞曲》。
激昂欢快的古典乐响起的瞬间,我担心会冷场。然而,并没有!
阿姨们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适应节奏,然后很快又找到了感觉,随着圆舞曲的旋律,动作也变得稍微“优雅”了一些,转圈的人多了起来,虽然转得毫无章法,但气氛却更加热烈了!
我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集体恶搞直播?还是我其实还在做梦,做了一个梦中梦?
我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我又忘了这招没用!)
不是梦!至少,不是第二层梦!
我就这样,像个提线木偶的源头(或者说,像个懵逼的领舞),带着一整支自发组成的、动作与我神同步的队伍,跳完了整整四首歌。
直到音响因为电量提示“嘀”了一声,我才如梦初醒。
我赶紧暂停了音乐。
音乐停止的瞬间,那种奇异的同步性也消失了。阿姨们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动作停了下来,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在干什么?”的茫然表情。
但很快,这种茫然被兴奋和好奇取代。
她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大妹子,你这放的啥曲子啊?怪好听的!”
“是啊是啊,听着你这音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自己就想动,还一点都不累!”
“你跳的这个也好,自在,不像我们之前那个,跟做操似的,跟着累得慌!”
“明天你还来不?我们还跟你跳!”
我被她们的热情包围着,脑子依旧是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点头,勉强支棱起来应酬着:“来……来……明天一准还来……”
我拉着那因为电量消耗过快而有些发烫的音响,逃离广场,回到家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斯拉夫舞曲》的旋律,眼前是那些阿姨们与我神同步舞动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她们集体陪我发疯?
抑或是……我这个五十岁的退休宅女嬢嬢,莫名其妙地,好像……可能……也许……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晨光,再一次无情地穿透窗帘,将我从混乱而震撼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睁开眼,是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身体感知回归,是三十多岁社畜的疲惫躯壳。
梦里那诡异而壮观的同步舞动场面,历历在目。
“我那音响……该不会是什么外星黑科技吧?”
“还是说……其实是我有问题?”
新的一天开始了。现实依旧冰冷。但那个梦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愈发离奇和……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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