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邻居305号的梦,下面都是他的口述。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声。像是有人不耐烦地用锤子敲击着什么,沉闷,短促,咚……咚……咚……断断续续,又像是在砧板上剁骨头,但这声音藏在白天的各种噪音底下,并不起眼。
我没太在意。这回迁房隔音向来一般,而且住户基本都是住惯了自建房,没有控制噪音习惯的。所以谁家有点动静实属正常。大概是哪户在钉个钉子,挂幅画或者剁馅包馄饨什么的。
但很快,这声音开始变味了。
它不再是零星的敲打,而是成片、连贯、富有侵略性的轰鸣。电钻的尖啸像是能穿透颅骨,电锤砸墙的闷响连带我的地板都在震颤,还有重物拖拽、砸落的声音,各种噪音混在一起,毫无章法,从我的正上方倾泻而下。
最让我烦躁的是,我根本没在楼道里看到任何物业贴出的装修通知。按照惯例,谁家要装修,至少提前三天会在单元门和电梯口贴告示,写清工期和时段,让邻居们有个心理准备。楼上这户,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开始了。
而且,这动静……太不懂规矩了。现在明明是工作日的上午,理论上是可以装修的时间段,但哪有这样一上来就动用电钻冲击钻的?通常不都是先做些噪音小点的准备工作吗?连个缓冲都没有。
我被吵得心烦意乱,电脑屏幕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心脏似乎也跟着那冲击钻的节奏在跳,突突的,让人坐立难安。我试图戴上降噪耳机,但那种低沉的震动感像是直接作用在骨骼上,耳机也隔绝不掉。
我决定上楼看看。
走到楼上那户门前,厚重的防盗门关着,门上新贴的对联一角卷着,显得有些破败。门缝底下能看到些许灰尘。我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噪音震耳欲聋,绝对是大型装修器械在工作。
我敲了敲门,用力地敲,手掌拍在门板上,但里面的噪音实在太大了,我的敲门声如同石沉大海。我又按了门铃,一遍,两遍,毫无反应。要么是门铃坏了,要么是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心里憋着一股火,但也无可奈何。我想着,也许今天只是开始,工人比较粗暴,明天就会好点?或者下午就安静了?
然而,并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这噪音变本加厉。它严格遵循着朝九晚五的作息,每天早上九点整准时响起,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监工掐着表启动了开关。然后就是一整天不间断的电钻、电锤、敲砸、切割……各种声音混合交织,永无止境。
我被折磨得神经衰弱。白天根本无法在家工作,只能逃到咖啡馆或者图书馆。晚上回到家,耳朵里还嗡嗡作响,总觉得那噪音还在持续,是一种幻听。
更奇怪的是,我从未遇到过楼上的工人,也没见过新搬来的业主。楼道里依旧干干净净,没有装修告示,没有邻居前来打招呼致歉,更没有传说中的“装修礼物”——哪怕是一袋糖果、一条毛巾,表示一下打扰的歉意。他们就像一群幽灵,只在制造噪音时存在。
我向物业投诉。物业的人很惊讶,说:“楼上?那户业主在国外呢,最近没听说要回来,更没说装修啊。是不是你听错了?或者是别的声音?”
我坚持就是楼上。物业答应派人来看看。
后来物业给我回电,语气有些无奈:“先生,我们去敲过门了,也隔着门听了,里面安安静静的,不像是在装修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种语气,仿佛是我在无理取闹。
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因为我总是加班到深夜,睡眠不足,神经变得过于敏感了?
我试着调整作息,强迫自己早点睡。但问题又来了。
我发现,只要我一睡着,或者哪怕只是坐在沙发上打个盹,那装修的声音就会立刻响起!
不是逐渐响起,而是瞬间!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只等着我的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就猛地扑上来,将我吞噬。
好几次,我在深夜被突如其来的电钻声惊醒,心脏狂跳,一身冷汗。我屏住呼吸,仔细去听,那声音又没有了。窗外是寂静的夜,连车声都很少。但当我再次躺下,试图入睡时,那声音又来了!咚!咚!咚!像是在敲打我的太阳穴。
它不再局限于白天。它开始入侵我的夜晚,我的睡眠。它变得无所不在,像是一个针对我的恶毒诅咒。
我变得害怕睡觉。眼圈越来越黑,白天精神恍惚,耳朵总是竖着,警惕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噪音。我对声音敏感到了病态的程度,楼下小孩的哭闹、窗外路人的谈话声,甚至水龙头的滴水声,都能让我心惊肉跳。
我开始怀疑这房子,怀疑我自己。我检查了每一个房间,贴着每一面墙倾听。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砌在了墙里,正在试图出来……这个想法让我自己打了个寒颤。
太荒诞了。我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靠谱的念头。一定是工作太累了。
又一个被噪音折磨的白天过去了。晚上,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团烂泥。意识昏沉,我知道那声音又要来了。恐惧和疲惫交织,我几乎要哭出来。
果然,就在我即将坠入睡眠的那一刹那——
“嗡——!!!!!”
电钻的尖啸如同实质的钢针,猛地刺入我的耳膜!紧接着是“哐!哐!哐!”的巨大砸墙声,仿佛就在我的床头进行!整个床架都在剧烈摇晃!
我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声音如此真实,如此逼近!这一次,它不是在楼上,它就在我的房间里!
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坐起身,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手指颤抖着,按了好几下,灯没亮!停电了?
不,不对。窗外的路灯还亮着,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勉强能勾勒出房间家具的轮廓。
而那恐怖的装修噪音,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电钻声、敲砸声、甚至还有砂轮切割金属的刺耳声音,就在我这间卧室里回荡!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灰尘味和金属灼烧的气味!
这不是楼上!这绝对就在我这里!
极度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缩在床头,抱住膝盖,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找不到具体的声源。墙壁、天花板、地板……仿佛整个房间都在发出这恐怖的噪音。
“停下!停下!”我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但噪音更响了,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狂怒。
就在我被这无处可逃的声浪逼得要发疯的时候,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对面的墙壁上。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看到那面原本雪白的墙壁,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一片墙皮突兀地鼓了起来,然后“啪”地一声碎裂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底。接着,在那破损处,一个清晰的印记正在形成——不是一个,是一连串!
那是一个个圆形的、边缘带着锯齿状的印记,像是……像是某种巨大的电钻钻头留下的痕迹!它们疯狂地在墙上蔓延,如同某种诡异的生长图案,伴随着真实的、震耳欲聋的电钻声!
紧接着,另一面墙也开始了。巨大的锤印凭空出现,凹陷进去,墙皮哗啦啦地往下掉。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锤,正在疯狂地砸着我的墙!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房间,我唯一的庇护所,在我面前以惊人的速度被“装修”着!被破坏着!
恐惧达到了顶点,然后骤然变质。一种荒诞到极点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在我的房间里装修?!给鬼装修吗?!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眼前出现的是彻底的幻觉?
就在我思维彻底混乱的那一刻,所有噪音瞬间消失了。
不是逐渐变小,而是像被人掐断了电源一样,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以及墙上那些狰狞的、新鲜的“装修”痕迹。
我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
然后,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一种非常细微,但极其清晰的……咀嚼声?
嘎吱……嘎吱……
像是有人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酥脆的东西。
声音来自……床底?
我的血液几乎要冻结了。我僵硬地、一点点地弯下腰,朝着床底看去。
床底下,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的、布满血丝的、充满疲惫和亢奋的眼睛。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眼睛下面,是一张一合的嘴,正在咀嚼着。它手里拿着半块砖头,像吃饼干一样,“嘎吱”一声咬下一大块,嚼得津津有味。
看到我发现它,它停止了咀嚼。
然后,它对我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白森森的、沾满砖屑的牙齿。
它用一种带着浓浓倦意,却又异常兴奋的语调,含混不清地说:
“嘘……别吵。”
“工期紧……”
“马上……就装到你那边了。”
——
“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声清脆悦耳。
房间整洁安静,墙壁雪白平整,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没有电钻,没有敲砸,没有灰尘,更没有床底下吃砖头的怪物。
只有我的心跳声,如同刚刚跑完马拉松,急促地敲打着我的肋骨。
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墙壁。光滑,坚实,冰凉。
原来是梦……
我瘫软下来,大口喘着气。阳光照在脸上,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
突然,一声清脆的敲击声。
咚。
很轻,很短促。
像是一颗钉子,被小心地敲进了木头里。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放大,刚刚消退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将我彻底淹没。
阳光依旧明媚。
但我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
两天后的夜里当我完成工作去厨房觅食的时候,一只巨大的老鼠在灶台上跟我四目相对!那眼神跟梦中那床底下的怪物简直一模一样。我抓起扫帚发出无声的尖叫追了上去,那肥大的老鼠以跟身型极其不匹配的速度瞬间窜进了我的床下。我追到床底,恍然大悟!这孙子在我床底下放杂物的纸箱里做窝了!
邻居是那三个月在小区互助群认识的,大家在群里的名字不是房号就是楼栋号。
如果你家真的进了南方版大老鼠:褐家鼠,请记得老鼠药老鼠夹和粘鼠板,全部……都没用!
唯一的解决办法除了清理它的住所,堵上能堵的洞之外,就是要做到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粮油果蔬调味料)都要放在冰箱或者完全密闭没有缝隙的柜子里。以及做到家里绝对不留任何垃圾。这样大鼠在你家占不到一丝便宜,就会主动搬家了。
这是我和我的邻居亲测有效的方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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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七十三个梦: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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