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恍如隔世,褚星终于重新踏回了他出生的土地。
盛夏的北京酷暑难耐,刚出舱门,滚滚热浪便迎面而来。
在漆黑的夜中,机场指示灯在旷野中闪烁,引导每个航班的到来。
亦是隆重欢迎着他的归来。
两人提着行李坐上摆渡车,分别看着各自的手机。
田真开口:“你等会儿回哪儿?”
“当然是回......”话没说完,就被褚星噎在了嗓子眼儿。
对啊,他要回哪儿呢?
他一拍脑门,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走的时候原以为自己靠谱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现在却突然发现北京的房子没找。
回爸妈的家?他现在完全没脸这样做。
酒店?倒是有几分可行性。
他跳转到旅游软件,翻找起来。
屏幕上惊现一串串天文数字,吓得他把手机都拿远了。
其他便宜一些的,早就被暑假初出游的人们承包了,哪轮的上他的份。
他真的瞬间就汗流浃背了。
不会真的要回国即睡大街了吧?
田真看见他慌乱的样子,提出建议:“要不你先住我这儿,凑活几天?”
“你不是刚毕业吗?”
“我大三就出来租房子了,虽然就一个卧室,但可以挤一挤。”
对哦,褚星恍然,这不是还有个有钱人吗。
“那就拜托你了,义父。”褚星向他抱拳。
“举手之劳,义子。”田真迅速接梗,与他对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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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天呐,这可比我那儿大了不少。”褚星环顾着这个约莫八十平米的公寓,惊叹道。
“大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我收拾得比较干净。”田真在玄关处放下行李,开了灯。
“月租很贵吧......”褚星在内心对比着自己的老破小出租屋。
田真答道:“还行,5000一个月,因为算是在五环比较偏的位置了。”
“确实有点偏,”褚星说,“但你又不差钱,可以换个地段好点的地方啊。”
“......我自己现在还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
田真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啊,这样啊......”
褚星想起来了,他这人明明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却最讨厌被别人说有钱,更不喜欢炫富。
真是格外优秀的富二代。
田真带着他在屋里荡了一圈,又从卧室拿出一条毯子和一个枕头。
褚星想接过,田真却没有要给他的架势。
褚星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再次伸手去拿枕头:“你咋不给我?我睡客厅啊。”
“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怎么能让你睡客厅?”田真向后侧方一躲,褚星又没够到。
褚星挑眉,势在必得地抓向毯子。
田真不顺其愿,他如奇侠般华丽地躲过了所有攻击。
最终,这莫名奇妙地成为了一场抢枕头大战。
两人起初在地板上追赶,接着在地毯上拉扯,最终不知怎得开始在沙发上手脚并用。
“啊!”
褚星的惨叫给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田真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坐了起来,看向他。
只见褚星仰着头,捏着鼻翼,夹着声音说道:“你膝盖撞我鼻子了!”
“没事吧?”田真慌了。
鲜血从鼻孔流出,流到褚星的人中、上唇,最终滴到忙乱地捏着他下巴的田真手上。
“你别仰头,血会流进咽喉的,”田真掰正他的头,松开手,“你继续捏着鼻子,我去找找有没有冰块。”
不久后,田真拿着一瓶雪碧回来了。
“我只找到了这个,”他把雪碧抵在褚星鼻根部,“先将就着吧。”
褚星骤然醒悟:“不是,咱俩刚才是怎么打起来的?”
田真:“也不算打吧......”
“那这算......小打小闹?打情骂俏?”
田真规避话题,发觉好笑:“咱俩好像是为了抢着睡客厅。”
褚星没憋出,喷笑了出来。
田真急道:“你别笑得这么用力,鼻血还没止住呢!”
褚星收回了咧开的嘴角。
“你说,我怎么遇到你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呢?”褚星道。
褚星一一详列:“坏的、好的、幼稚的......尤其是幼稚的,我之前可是稳重人设好吗?”
"你是稳重人设?"田真不可置信。
“很不可思议吗?”
田真换了只手拿雪碧,讪讪道:“没有。”
他心想,稳重简直就是褚星的反义词。
褚星说:“其实,从外表看上去的确是反差很大吧,所以公司才这么安排的。”
事实如此,褚星有着一副年少轻狂、逍遥奔放的皮囊,他的性格也是如此。
“再加上我是团里的大哥——虽然不是队长,但给我立下稳重人设,炒炒团魂更加方便一点。”
田真反问:“可你即使有着这个人设,难道要披着皮度过整个演艺生涯吗?”
“......”褚星想,这人一向这么一针见血吗?“确实不太可能,所以才经常出现人设崩塌的情况。不过,公司能营销,粉丝能吹嘘,这也就足够了。”
田真拿下雪碧:“你试着松开手,血好像止住了。”
“嗯,”褚星回道,“我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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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两个人都睡在了卧室。
他们各睡在床的左右两边,中间虽没有楚河汉界,却跟隔了个太平洋似的。
“褚星?”田真悄悄念叨。
“我在。”
田真转过身,看着背对着他的褚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鼻子还好吗?”
“死不了。”褚星闷闷地说。
田真轻轻笑了笑,闭上了眼。
布料的摩擦声和被子的牵动又迫使他张开了眼。
眼前,褚星的脸近在咫尺,就像偶遇的夜晚那般。
不过,区别是此刻的褚星睁着双眼,浓密的睫毛上下扑扇,借着月光,在眼睑上投下阴影。
田真抿了抿嘴。
“要不,你也别另外找房子了,跟我住吧。”田真用气声说道。
“为什么?”褚星也用气声问道。
“省得浪费时间,合租还省钱,房租砍一半呢。”
褚星抬眼想了想,随后答道:“行吧,那我明天再去买张床。”
“为什么?”这次轮到田真问了。
“我们总不能一直睡一起吧,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吗?”田真语气怪异。
“奇怪......吧。”褚星都被反问到无法确定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这样睡过。”田真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褚星问:“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十八岁,”田真十分笃定,“那天晚上我把门钥匙落在练习室了,就回了你住的地方。”
“回答错误。”褚星模仿机器人。
田真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前天晚上。”
“Bingo!恭喜你答对了。”
“奖品是什么呢?”
“奖品是......”褚星话锋一转,“你想和我一起睡?”
田真被褚星的直球提问弄得有点害羞,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褚星不耐烦了:“这怎么了?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就好了。”
褚星又向前凑近:“想?不想?”
田真屏住呼吸,紧急闭眼:“想。”
“那我就不买床了。”
褚星说完,又卷着被子转了回去。
田真张了张嘴,感觉被调戏了,把通红的脸埋进了掌心。
视线从掌缝里偷偷望向那人。
“褚星?”他又唤道。
这次无人应答。
他回想起青涩往事,在练习室、演出后台又或是住所,两人也曾如当下这般“同床共枕”。
他深刻地记着,酷暑难耐,汗水挥洒,两人一同累趴在练舞室里,就这么躺在地上,席地而眠,昏昏睡去。
又或是夜分之时,在狭窄的出租屋,整夜畅聊。
他曾在趁褚星熟睡时,悄悄靠近,用目光临摹着他的五官。
从野性的眉、圆润的眼、浓密的睫毛,一路向下,再到高挺的鼻、红润的唇、饱满的下巴。
然后如梦初醒般,羞涩地翻过身去。
此刻,又是如此,长夜漫漫,唯有起伏的胸膛,和清晰的呼吸声。
“睡吧。”他瞳孔中那人的身影,随着眼皮的阖下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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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田真睡到了自然醒。
他一睁眼,床的左边空空荡荡,便起身,朝客厅走去。
褚星正捧着笔记本电脑,快速敲打着键盘。
田真:“你这么早就醒啦。”
褚星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现在已经九点了,不算很早。我生物钟就定死在五点半,回笼觉都睡不着。”
“单押,”田真鼓掌,“你是不是偷偷转练rap了。”
褚星没理他,仍旧在专注地打字。
田真凑过去,看向电脑屏幕。
褚星在写简历。
“他们不是说会帮忙安排经纪人吗?”田真问道。
“他们也曾经承诺过让我出道,”褚星暼了他一眼,“我不能闲着,反正现在是无业游民,得自己争取工作机会啊。”
田真发现,稳重不完全是褚星的反义词。
他在很多大事上,还都挺靠谱的。
卧室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田真折回房间。
“不要怕受伤~无人能阻挡~有梦就要追~有风就要飞~”
高昂婉转的女声从卧室传来,气息很稳、真假音转换丝滑、颅腔共鸣到位,尤其是最后一句的弱混,堪称精华。
褚星打字的手停住了。
这是田云的声音。
一代顶流歌后,引领潮流,风靡全国。
十几年前,她的歌声曾遍布大街小巷,成为多少人心中的华语乐坛经典。
更重要的是,她是田真的妈妈。
他朝卧室望去,田真正接着电话从门中走了出来。
褚星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日历软件。
明天的日期上,果然写着一行字。
“田云忌日”
半晌,田真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
"哦,"褚星连忙回神,“没事,你有话要说吗?”
“我小姨知道你回国了,今天中午想约你吃个饭,你有安排吗?”
“小姨......”褚星在记忆里检录着,“你的小姨,就是......晴老师!”
田真:一针见血,但低攻低防
褚星:无意识直球,但高攻高防(后面就变低防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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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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