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
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血腥气。
祁遥皱了皱眉，顺着气味寻了过去。
这附近到处都是山，连平坦的路都很少，最大的几个城镇间来往不便，便有专门管事的开了一条路出来，妖怪不敢在此造次。但这也就导致了这条路以外的地方，妖怪更加猖狂。山中村落少，但绝不是没有。于是那些无辜的村落便成了妖怪泄愤的对象。
祁遥寻至村子时，已是傍晚。村中央驾着一口大锅，篝火熊熊燃烧，几只猪头妖怪围坐。
血水将土地浸成深黑色，散发着阵阵恶臭，高空中盘旋着几只乌鸦，它们迟迟不肯落下，怕死在野猪的獠牙下。
村里的村民全都缩在一处，烈火炙烤在他们身上，可无人敢动，似是毫无知觉。垂髫小儿被老人紧紧捂着嘴，看样子已经吓蒙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幼童的眼睛里有茫然有恐惧，却连啜泣都不肯发出一声，只有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啪嗒啪嗒掉下来，无声地洇进袖口。
“大哥，来喝！你我兄弟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周围气味着实不好闻，这几个饮血的妖怪更是散发着阵阵恶臭。
“哈哈哈哈哈！二弟，多亏了你放跑那小孩，这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些狗东西，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就划走那么大一块地方，我们兄弟都多久没好好吃一顿了，还要在他们面前夹着尾巴。”
祁遥皱了皱鼻子。
“有点权力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哈哈哈哈，平日里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被我们屠了这个村，他们能保护谁，啊？能保护得了谁。来喝！”
猪头妖怪猛地灌了一口酒，只是那酒再也来不及滑进喉咙了。咚的一声，他的头应声落地。
血液喷洒进了火堆里，炸出几个小火花。
“谁？”
另外几个野猪精警惕地看着周围，可惜他们的修为不够，除了风吹草动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装神弄鬼。”
一只野猪精手伸向村民，企图抓住那个被捂住嘴的幼童。那幼童这才感觉到怕一样哇地一声哭出来。
只是还没等抓住，野猪精的胳膊就被砍断了。他捂着血流不止的半截胳膊连连后退，肥硕的身躯一下摔在地上。
另一只猪头妖怪脖子一凉，动物的本能让他感觉到恐惧，可是脚下竟一步都迈不开，下一刻耳边传来低语：“尔等绑架威胁手无寸铁的村民，该罚，屠戮村民草菅人命，该杀。”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进眼睛里，那猪头妖怪眼睛刺痛，不得不眨了下眼，等他再睁眼时，便看见自己的身躯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颈上唯余碗口大的血色窟窿。身后一把长剑泛着银光，属于他自己的血液在剑身上停留不过半秒，就被甩了出去，而那执剑人身着桃色长衫，篝火映在他过分白皙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波动，那双眼睛中的寒意刺得妖怪一惊。
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恰巧落在被砍断手臂的妖怪脚边，那双大睁着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拼命蠕动身体，整个人颤得不成样子。
火光映在祁遥身上，却沾不上丝毫暖意。
手起刀落，动作快到没人反应过来。祁遥捻起一朵火花，那火花在空中分成三簇落在三只妖怪身上，呼吸间三具尸体便彻底化成了灰。
村民中有人发出第一声啜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般，哭嚎成一片，有人哭自家苦命的夫君，有人哭天人永隔的儿郎。
悲伤快要淹没这座村子。
这时，一个老妇颤巍巍地走出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滚满泪珠，可她的眼睛那么清，那么亮。她枯槁一般的手握住祁遥，将一支被火烤蔫的野花放进他手心。
“狐仙大人，你是那狐狸仙人吧。我听过你的传说，今日，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
老妇攥着他的手，口中不停重复“多亏了你”，她也怕极了，手抖个不停，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怕是应该的，谁会不怕呢，这对凡人来说已是无妄之灾。
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明亮，她没有被生死困住。
祁遥看着手心里那朵小小的、连香气都没有的野花，心中涌起一股酸意。
若是早来半日，会不会，会不会这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突然，脸上传来粗糙的触感，他这才后知后觉。
我，哭了么。
那老妇将沾了尘土的袖口翻了过去，用贴着手腕比较干净的那一侧，轻轻替他拭去了眼泪。
“仙人，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这就是我们村子该有的劫难啊。”
劫。
原来命中注定的，都是劫。
祁遥婉拒了村民让他留宿的邀请，踏着月光离开了。他向来都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里累了就歇着，困了就睡饿了就吃，风餐露宿也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这是谢韵不在的第十八年。
祁遥跳到了最高的树枝上，今夜万里无云，是个看星星的好日子。祁遥看过来看过去，实在不明白有何好看的，星星都是一样的亮，只是恰巧今日月亮圆了些，是十五。他有些想念谢韵，若是谢韵，肯定会愿意多看一会，他一向很喜欢这些东西。
这样的话，祁遥也愿意陪着他多看一会。
茶馆内。
“老妇抖着手，浑浊的眼里饱含泪水，她颤巍巍地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仙人，多亏有了你，我们才活了下来，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若是来日，该怎么找到你报答你呢。’”
“被叫作仙人的人微微一笑，手中的枯花再次绽放，他将花赠予老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必挂念我，若是有缘分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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