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无新事。
无赖恶霸欺辱良家妇女是戏文里常有的故事。
如果郑恬不是故事里的人,她是不介意坐下来嗑着瓜子看热闹的。
可现下她却是那个被人人喊打的恶霸。
浑身疼的要散架,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被黏糊糊的东西糊住了。
她知道那是血。
耳边皆是喊骂声,吵嚷着要打死她。
“让你亲人家姑娘的手!”
“快点,弄死他。”
“哎呀,这小子还护住头呢,来把他手拉开。”
“这不是郑将军家的小公子吗?啧啧,怎么现如今这世道,打死人不偿命的吗?”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冷冷的嘲讽,声音虽不大,但却人人都听见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立时住手,纷纷后退。
郑恬有了喘息之机,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挣扎着坐起来,茫然的看向周遭。
是的,她郑恬,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她上辈子是个本分老实的窝囊废,只有被人欺负的份,没想到一朝穿越,成了个欺男霸女的市井泼皮,还在作案现场被抓了个正着。
贫苦的百姓们,正义愤填膺的指责她。
委顿在地的小姑娘,紧紧揪住自己衣衫,哭的梨花带雨。
刚才那道救她于水火的声音,似是从头顶传来,她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却见人群外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也正在看向她。
为首之人一身黑衣,肤色白皙,凤眼狭长,薄唇轻抿,正冷冷的瞧着她,虽是出言相救,却好似极不耐烦,并不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郑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觉得这人一定久居高位,杀人无数,远比这些要打杀她的百姓更可怕。
现如今郑恬可顾不得猜测此人身份,耳听得周围议论纷纷,她却无脱身之策,且周身疼痛,脑子也不灵光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作恶。”
“可怜这个小娘子啊,被人又搂又亲,只怕回家要跳河喽。”
“哎呀,看这小娘子生的多标致啊。”
别人都穿成公主皇妃,侯府千金,为什么到她穿成了个男人啊。
还是个当街轻薄女子的男人!
她知道被人欺负了要大哭一场,却不知道欺辱了别人该如何应对啊。
“呜呜。”地上的小娘子放声大哭。
郑恬呆坐在那里,苦思脱身良策,众人一时不走,均在低声窃语。
“我刚才可没动手啊,大家都看到了。”
“嘁,就你打的狠,往人家胸口踢了两脚。”
郑恬确实觉得胸口剧痛,不由得便伸手去按了按。
“嘶!”当真是疼的钻心。
“等等!”郑恬突然一声大喊。
众人纷纷愣住,小娘子也止了哭声,抬头去看郑恬。
谁知郑恬喊过之后,便又再次入定,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发呆。
“我还是个女人?”郑恬有了个重大发现。
她刚才抚摸胸口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一片柔软,虽然很小,但绝不是男子的胸膛。
想到这里,郑恬忍不住狂喜,她不顾众人眼光,双手上抬,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她摸的很仔细,就像乳腺触诊那样。
众人失声惊呼。
有人大叫:“这登徒子是失心疯了吗!”
“光天化日,真是成何体统,简直有辱斯文!”
“这厮真是丧尽天良!”
小娘子面色痛苦,哭得几乎抢地。
嗯,很小,确实不硬。
郑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地上的小娘子笑了笑。
她一脸的血,露出森森白牙,当真有几分可怖,小娘子骇的惊呼,“你别过来。”
郑恬笑着爬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拿起了她的手。
众人再次发出叫骂声,却无一人上前。
小娘子浑身颤抖,却挣脱不开。
郑恬拿着她的手,毫不犹豫的放到了自己胸口,笑吟吟的道:“姑娘别怕,我也是女人,大家互相摸摸,不要紧的。”
小娘子受了惊吓,半天没回过神来,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郑恬忍着疼痛起身,拍拍手道:“好啦,误会一场,都散了吧。”
众人哪里肯信,有胆大的已经上前,要拦住她的去路。
“哎,别动他。”
“老子还怕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没听说是郑将军的儿子吗,千万不要惹事!”
“这明明是个女子啊!”那黑衣之人再次开口,“如何能是郑将军的儿子。”
郑恬心中大骂,此人到底是敌是友,难道是存心来戏耍自己吗,果然见那男子笑吟吟的,抱着手看热闹。
“还不将她送去官府。”黑衣人再次开口,很热情的给众人出主意。
眼见众人蠢蠢欲动,郑恬冷汗都下来了,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她连自己身份都不知晓,若当真是什么将军府的人就罢了,否则这种朝代,贫苦小民进了府衙,只有死路一条。
情急之下,突然心生一计,郑恬忽的拽下自己破烂的外衣和中衣,指了指自己桃红色的亵衣,“看清了吗?我真是女子!”
“天爷啊!”
不少人捂住了眼睛,更多的人张大了嘴。
小娘子幽怨的眼神也变了。
郑恬抬首去看,却见那黑衣男子似乎也吃了一惊,随即便侧过头去。
她暗自松了口气,见时机正好,趁着众人慌乱,学着那小娘子掩紧衣衫,落荒而逃了。
众人反应过来时,郑恬早已跑的远了,无从追起。
这黑衣男子笑道:“有趣。杨顺,去查查她的底细。”
他身后男子沉声道是,策马去了。
在街道上晃荡了半天,郑恬眼见无人追来,这才安心,她又累又疼,随意找了个墙角坐下歇息。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远远看去,比乞丐更像乞丐。
气还没喘匀,便有人扑上来,郑恬吓得闭眼大叫,“不是我摸的,救命!”
“姑娘,呜呜,我可找到你了。”
郑恬觉得古怪,睁开眼时,却见一个小厮扑在她身上哭,瞧模样不过十多岁。
“那个,你是谁?”
“我是小枣啊。”小厮抬头,满脸泪痕。
“姑娘,你怎么浑身是血,要不要紧啊,呜呜,老爷肯定会打死我的。”
小枣越哭越伤心,似乎受伤被打的是他自己。
郑恬狂喜,终于有人认领她了,这种年代,单靠自己,怕是要横死街头。
她打起精神,安慰小枣道:“我没事,就是路上摔了一跤。”
小枣显然不信,他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小娘子,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郑恬上辈子是个妇科医生,虽然是个苦哈哈写病历的怂货,但到底见惯了世事人情,一看小枣就是个被奴役至深的苦命人,绝不会胡乱猜测她的身份。
她咳了两声,忍着不适摆足小姐架子,故意凶道:“刚才有人抢我的钱袋子,你跑哪里去了。”
小枣哭道:“都是我不好,姑娘你让我去买枣糕。”
他两只手捧着枣糕,颤巍巍的递过来。
郑恬看他的可怜样子,暗骂自己太凶,恨不得赶紧安慰两句,但又怕露馅,只好道:“行了,我没胃口,你吃了吧。”
小枣再次抬头,露出疑问神色。
“快点吃。”郑恬继续装凶狠,“吃完回家。”
于是小枣拼命往嘴里塞枣糕,险些就噎住了,等到吃完,扶着路也走不稳的郑恬,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郑恬一路上旁敲侧击,总算是从小枣嘴里问出个大概。
现下乃是夏朝隆庆五年,“郑恬”的父亲卫忠兴乃是个商人,她是家中长女,又是正室夫人所生,极受宠爱。
因此“郑恬”性子跋扈,常常出门惹事。
当然这是她从小枣言语里猜出来的,这小子滑溜得很,半点不好的话都不讲。
再想问问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时,两人已然到了卫府。
虽然地势略偏,但远远看去,院落极大,还不及细看,小枣便带着她从小角门进去。
“郑恬”身上实在狼狈,便想着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一番,小枣一路领着她穿堂过院,倒也没遇见什么人。
谁知拐过连廊,却碰见一伙人迎面而来,她正要开口询问,小枣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当地。
为首一人瞧着五六十岁,锦衣华服,戴着毡帽,须发半白,一双眸子颇有精神,如鹰隼般直看过来。
他身后跟着几人,均是仆役装扮。
“郑恬”拿不准来人身份,但看来人气势和小枣浑身如筛糠的模样,只怕眼前之人当是卫忠兴无疑。
哪怕此人是“郑恬”亲爹,她又惹了弥天大祸,但她一个现代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如小枣般跪在当地。
眼见来人已至跟前,“郑恬”的一口气却突然泄了,她本就浑身是伤,又走了好几里地,此刻浑身脱力,哐当一声,坐在了游廊上。
小枣骇的闭上了眼睛,那几个仆役也张大了嘴。
自家小娘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倒是卫忠兴未动声色,冷冷的看了“郑恬”一眼,便直喇喇的过去了。
小枣长吁了口气,“郑恬”却大觉古怪,难道自己是穿了隐身衣吗?否则这么个血淋淋的大活人,他怎么能瞧不见。
“郑恬”弯腰,对地上的小枣道:“小枣,他是谁,眼睛有问题吗?是不是没看见我?”
小枣骇的脸都白了,颤抖着说道:“姑娘,快跪下。”
卫忠兴显然也听到了“郑恬”大逆不道的言语,转过身来,满脸的嫌弃。
“卫时雨,去你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郑恬”皱眉,按小枣的说法,卫忠兴既然很宠她,看她一身是血,怎么也该多关心两句,不过她来不及细想这些,能躲开这老爹自然是好的。
她嘿嘿一笑,大声道是。
感谢卫忠兴,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今生的名字。
卫时雨!
卫时雨正要退下,忽见一个小丫头披头散发,逃命般跑过来,扑倒在卫忠兴面前,嚎啕大哭。
卫忠兴立时退了半步,似乎很不喜人靠近。
卫时雨正觉的古怪,那丫头已然抽抽噎噎的哭道:“老爷,夫人投缳自尽了。”
轰隆一声,雷电闪现,盛夏的天气,落起了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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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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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成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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