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子

钟离瑶不由留了个心眼,目光试探,依言追问:“请公子恕小女子冒昧,不知您是……”

少年打断她,不答反问:“你当真不认识我?”

钟离瑶一愣,旋即笑道:“公子风姿卓越,小女子若是见过,应当不会忘记,料想是……未曾见过。”

这人太过古怪,难不成从前见过蛮蛮?

钟离瑶心里紧张,面上不露分毫,继续试探:“公子可是认错人了?”

“是么。”他低语了什么,钟离瑶没听清,刚想要追问,就听见他说,“那你听好了,记住了,我姓齐,名景垣,我叫——齐、景、垣!”

像是生怕她忘记,最后的名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极其严肃。

钟离瑶却瞬间变了脸色,不为其他,因为“齐”乃国姓,而“齐景垣”是朔亲王世子的名讳,他是王室之人!

钟离瑶作势俯首下拜,“臣女……”

齐景垣却伸手拦住了她,这一次他隔着衣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不是宫里,钟离小姐不必多礼。”

“是。”钟离瑶也回过味来,朔王世子常年漂泊在外,很少在长安露面,近日也未听到他归来的消息,想来事今日也是有事要办,不想被人认出。

可他又为何,主动向她表明身份?

世子爷,应不会去那种地方。

钟离瑶纵然再忧心,也不能直接问询,也没了心思继续逛,索性先回去。

“天色不早了,公子若无旁的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太晚归家不妥。”

他不语,她便再次行了一礼,朝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

钟离瑶刚走出两步,齐景垣突然出声挽留,“在下已在望江楼设了宴,若是钟离小姐不嫌弃,不妨一起去?”

钟离瑶顿生苦恼,她还摸不清楚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又因他身份过于贵重,丫鬟话都不能插,更别提替她解围。

在她纠结间,齐景垣已经跟上来,走到她面前方见她为难,立马反应了过来,歉然道:“是在下唐突了。”

他很快解释:“钟离小姐放心,朝岚公主也在,在下今日本是受公主之请,带她出宫游玩。适才归来,也是为给公主取一些小玩意儿,逗她解解闷。”

朝岚公主,乃当今圣上第六女,中宫皇后所出,生性活泼明媚,又嫉恶如仇,深受百姓爱戴,也一直颇得圣宠。

她总嫌宫里呆着闷的慌,时常会找借口偷溜出来玩,有一次被贼人掳走,险些丢掉性命,圣上勒令不许她再独自出宫,但这也拦不住朝岚公主的玩心。

她还是会隔三差五的出来,每次不是求着这个皇兄,就是逮着那个王兄,撒娇卖萌一通耍赖,总能让对方心软。

很显然,今日的齐景垣就是这个倒霉蛋。

钟离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的警惕心收敛了几分,但还是没有答应,齐景垣微微笑了一下,“钟离小姐不必害怕,论理,我也算是你的表哥,自然不会伤害你的。”

钟离瑶扯了扯唇,干笑道:“公子说笑了。”

她并没有否认害怕,他方才的言语,确实算的上唐突,毕竟他们才刚认识。

钟离瑶自认自己很有姿色,而世子爷,也许会忌惮侯府,但却不会害怕侯府。

天色已晚,她不能不多想。

“若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在下可以解释。”齐景垣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彬彬有礼的笑道,“我见到你,就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旁人都说我不肯归家是与父亲不合,但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在找她。”

他毫不在意的道出王府的隐秘,眼中带有难掩的落寞,“我找了她很多年,所以才会一时失态,吓到了钟离小姐,实在抱歉,还望原谅我这一次。”

说着,他竟拱手朝她行了一礼。

钟离瑶吓得赶紧回礼,“公子严重了。”

她眼中的戒备被好奇取代,“只是小女子有些好奇,我同那个人很像吗?”

齐景垣定定了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缓缓道:“貌似而神不似。”

闻言,钟离瑶心下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劝慰道:“世人相似者不在少数,貌似者更常见,很遗憾,我并不是公子要找的那个人,祝愿您早日寻得。”

幸好,只是个巧合而已,长安绝不能有人认识蛮蛮,否则她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这句祝福,她是诚心的。

齐景垣认同的附和:“一定会的。”

他见她没那么抗拒了,再接再厉的劝道:“在下常年在外,与公主并不亲近,更不太会带小丫头,这才厚着脸皮想邀请钟离小姐同往,你们同为女孩子话总能多一些,也就不会尴尬了。”

他语气无奈,话里带有恳求。

“公子盛情相邀,小女子若再拒绝,便就有些矫情了,不过——”钟离瑶浅浅笑了笑,“虽说去蹭饭还是臣女占了便宜,但毕竟是世子有事相求,所以臣女还想多占一些便宜,可否?”

后一句话出口时,她突然上前一步,换回称呼,压低声音,眉眼略带调皮。

齐景垣一听这话,便知她是答应了,立马高兴起来,大方一挥手,“可。”

他爽快的道:“阁中宝物,但凡钟离小姐喜欢,尽可取走,权当在下的谢礼。”

钟离瑶讶然,“世子难道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将这百宝阁搬空吗?”

“小事。”齐景垣笑道,“这些东西我多的是,空了再运一些过来便好。”

钟离瑶:“……”豪气。

不过这话说的,倒像是百宝阁的主人一般,难道他就是这间新店的东家?

两人到底不算熟稔,她也不好直接询问,没放出消息来,想是不想人尽皆知,但她还是抬眼,瞧瞧打量着他。

少年郎声色愉悦,他本就生的极为俊美,眼下脸上挂上了笑,更添姿色。

钟离瑶突然觉得,相比起成弗居来,他应该也差不了多少,真是美人胚子,仔细看,他们眉眼处还有两分相似。

不过也对,这两人才是真有血缘在的表亲,而非她这般,只有名义上是。

齐景垣兀自笑了会儿,许是顾忌朝岚公主还在等候,不愿再耽搁,转向不远处守着的绮玉和含烟,踱步过去。

“你们俩是侯府的丫头吧?”他不等回答就继续道,“你们家的小姐,我要先借走一会儿,一个时辰后送还。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公主不喜欢约束。你们在的话,她会觉得不自在。”

“这……”

俩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决定。

齐景垣在怀里一摸,摸出一块儿刻着“朔”的王府令牌,随手丢给了其中一个人,绮玉手快,赶紧接住了,而另一旁,傻含烟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可放心,若是发现你们家小姐少了一根头发丝,直接拿着证据去王府找我。”齐景垣摸着下巴想了想,主动出主意,“或者让姑祖母亲自来,我那老爹见了,一定会打断我腿。”

绮玉、含烟:“……”

钟离瑶不禁失笑,这人怎的竟如此无赖?还理直气壮。

她上前几步,吩咐道:“我陪公主出游,你们先回去吧,如实禀报即刻。”

“是。”绮玉握紧令牌,福身行礼,然后拉着还在状况外的含烟快速离开。

钟离瑶看着她们逃也似的背影,无奈的问:“公子缘何又要吓唬她们?”

齐景垣耸了耸肩,“逗人习惯了。”

他伸手作请,眉头微挑,“请吧,表、妹。”

这声“表妹”唤的打趣,正应了喜欢的逗人那一句,听的钟离瑶心头一跳,不自在的低了低头,走在了前面。

这会儿她也没再拘于俗礼,大大方方的走在了他的前面,而身后人毫不在意,甚至对于她大胆的举动十分欣喜。

望江楼距离百宝阁不远,同在朱雀大街,两人便也没有再叫马车,步行前往。

钟离瑶也曾去过几趟望江楼,对这里不算陌生,但齐景垣显然对这里更熟悉,轻车熟路的领着她上了三楼的雅间。

门口与寻常的雅间并无不同,无人守着,公主倒是胆子大,不过想来有暗卫吧。

不待他们推开门,门就自动打开了,露出来一个粉嫩的脑袋,“我的礼物呢?”

钟离瑶被齐景垣挡在身后,只听他慢悠悠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礼物没有取到,但我带了个你更喜欢的。”

钟离瑶:“?”所以她成礼物了?

门口的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呀?”

齐景垣已经笑着侧身让开,露出被他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小姑娘,“哇偶!”

钟离瑶未抬头就听到一声惊叹,眼前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整个一小团子。

朝岚公主……这么小?

这看着,也就七八岁吧,难怪他说应付不了。

“王兄,你从哪变出来这么一个仙女姐姐呀?”朝岚公主惊喜的围着她转圈,“你好美呀,跟我大姐姐一样。”

她的大姐姐,那就不就是大公主?

钟离瑶可没胆子跟公主比,刚要张口,旁边的少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立马道:“她好美色,你不用理她。”

旋即,他又向公主解释:“朝岚,这就姑祖母收养的那个女孩,你夭夭表姐。”

“原来是你呀。”朝岚公主点头如捣蒜,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说嘛,你长得这么好看,生来就该是我的姐姐,王兄也不早点给我引荐!坏王兄!”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凶了起来。

“冤枉啊。”齐景垣耸了耸肩,靠在身后的门扉上,“我今儿才刚认识,就从街上给你抢过来了,可悔死了。”

朝岚公主哼了一声,“你就该!”

兄妹二人斗嘴,倒听的钟离瑶心中一动,公主竟说,她天生就该是她的姐姐。

公主是金贵命,而她卑贱如尘泥,公主竟说……

“这么喜欢你姐姐,还不快点请进去?让她在门口吹冷风,可不叫喜欢哦——”

少年不着调的话再次入耳,故意拉长的尾音,打断了钟离瑶的胡思乱想,接着她就被朝岚公主拉进了厢房,小豆丁头也不回的指挥:“王兄关门!”

这气势,喊的跟关门打狗一样。

齐景垣却老老实实的照做,“得嘞。”

他们这熟稔程度,可半点都算不上“不亲近”一词,钟离瑶忽然觉得,她大抵是被骗了,但感觉……还不错?

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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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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