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高墙大院下,有人推开了门。靠在墙边的人突然倒下,脸色苍白,头发半遮脸。把她吓了一跳,连忙关上门。
小心推开一条门缝,想要再看得仔细些。
倒在门前的人周身被雨水打湿,手脚蜷缩,手腕骨头突出,轻轻一碰就要碎了一般,看着面容是一名女子,那半张脸煞白,瞧着实清瘦。
她看着极为不忍心,把雨伞放下,卖出门外,把她扶起放在自己的背上。
明明也是一个小小身子的人,力气还挺大,由于雨水打湿,她背着,感觉重量加倍,还没有开始走呢,背上亦被雨水打湿,黏糊糊的不太好受。
她靠着门边,一手拿起雨伞,一手关上门。
女子被什么人救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
就像在睡梦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她不远的位置上小声说着话,但只能感觉,听不清说话内容。眼睛一闭一睁,慢慢让牵扯的神经活跃过来。
她躺在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被窝暖和,床榻柔软。
视线渐渐由模糊变得略清晰,她歪头看过去,眼前是一个精致布置的房间,细纹纱幔,软床,鲜花,屏风,灯架…样样齐全。
床前是很温暖的橙色珠帘,帘子上的珠串晃晃荡荡,在她眼睛里来回闪烁着。
她一时觉着好久没有在这么好的房间里休息过了,顿时恍惚,这是真的吗?
她脑袋有点胀痛,断断续续扯着神经,意识也还没有完全清醒。
周围的环境不错,她这是被人救了,还是被一户不错的人家救了。
她叫然轻,被陷害无处解释,还被亲生父亲关在房间,性命难保时,设法逃脱,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前路,竟不小心到了这里。
“姑娘,你醒了,我开门看见你倒在后院门前,全身都已湿透,还受了伤,便将你带了进来。”
在那边说话的人过来了,这件衣服她好像认得,是昨夜迷糊中见过,跟在一个女子旁边的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太久没有说话,怎么开口她都有点局促,只能对着口型哑声说着谢谢。
她的表情由不解到明了,投给然轻一个微笑,“不用谢。”
她慢慢说着,用然轻可以接受的速度解释着。“这是我家小姐的一个院子,但平时小姐不住这里,平时除了我们下人来这打扫外,没有人来,你可以在这里好好养伤。”
尽管她说得慢,她听得不太真切。房间布置还有她提到的人,然轻提取几个关键词,大致意思这里是一个富贵人家小姐的闺房。那她见到的人就不是假的。
然轻思绪回到那个令人生冷的夜晚,万念俱灰,眼泪不争气的无声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中途有醒来一下,隐隐约约有声音从脑海闪出:“你叫什么名字?昨夜雨那么大,为何就出来了,还记得吗?”
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她看不清,也能感觉到说话的人是带着笑容的。
身体太疲累了,意识让她闭着眼睛。
她很想回答,却没有力气回答,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想问问她现在在哪都不能做到。眼皮挣扎,皮肉闪痛,迷迷糊糊睡下了,也有可能由于太累,浑身难受,一阵晕厥过去。
这一觉从晚上睡到了第二日下午,她觉着有了一些力气,然轻想起身,把手抬了一下,有些笨重,然轻望着左臂,已然看不见伤口是什么样,都被纱布严实的包裹着。
那人走到床边,把刚刚熬的粥舀了一些在小碗里端过来,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把然轻扶正了一些,轻轻靠在床头。
她耐心说道:“我叫灼心,有什么事尽管唤我,我就在这,或者在外屋,只要你说,我都能听到。”
灼心,救她的人。她在心里默默记下她的模样,她的名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的。
然轻点头致谢,却还是没有说话,眼里还是有一些害怕惶恐,指了指周围以及自己所睡之地,等着灼心的回答,灼心了然,“你放心,我与我家小姐说过了,你且安心住着,这还是小姐她让我在这里亲自好好照顾你的。”
灼心把粥拿起喂了几口,说到她家小姐,眼里充满了光亮,满是愉悦开心,又对她家小姐恭敬,想必她家小姐是一位极好的人,才会让下人如此看待。
然轻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想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能留在这儿吗?”然轻生着病,声音也不大,还有一些沙哑,缓慢说出来,显得更狼狈了一些。
本来想要不要装一下,让她们把自己留下,现在这情况,不用装都很难活动了,还是照常些就行了。
“当然可以,小姐说了,你好好养伤,以后的事不用担心,有她呢。”
“谢谢--灼心姑娘,谢谢你家小姐。”然轻有些费力答谢着。
然轻喝完了粥,灼心将其扶着躺下,盖好被子,温声道:“你手臂受伤又中了毒,不能随便动弹,你好好躺着,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我就来了。
躺着的然轻想不明白怎么会中毒呢?想必昨夜雨下得是很大,很急,停了之后,天气朦胧,地面潮湿,极招蛇虫鼠蚁,是靠在门上的时候被咬了。
昨日又累又饿,没有什么力气,昏昏沉沉的睡下,正好被灼心看见,这才被救下,还能在这么好的地方住着养病,她这是是遇到好心人了?看来,是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然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睡了这么久,力气勉强恢复了些。
然轻掀开被子,走到桌前先倒了一杯水喝,正喝完一口,灼心就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位衣衫华丽,仪容端正,明媚照人的美人,这一定是灼心口中的小姐了,果然如她所说,这位小姐一看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
听灼心和她说,她家小姐午时也来过一次,见气色缓和就走了。
灼心扶着她过去,好好安置在床上。
“灼心说你已经醒了,我刚从外面回来,都没有好好说话。”打量个来回,说道:“看你脸色好了不少。”
说着用手试了额头的温度,关切说着:“明日可以到院子里坐坐,在外面待一会儿,对身体好,一直在屋子里,会闷的,对康复也不好。”
她十分热情,但说得温柔。“昨夜我见过你,和你说过一句话,有印象吗?”
然轻双目无神,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她的话。反应还是不过来,久久没有回答。明明之前好一点,现在又迟钝了,她这个身体啊,太糟糕了。
半晌才说出一个“有”。
千浅雪只是来看看她,打声招呼,见她气色好多了,但说话都费劲,不忍她再说,可不想她的来,影响到病人的休息。
“你还需休息,先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
比之前更温柔的说着:“这里很安全,你先安心歇下,快点让病好起来。”
心想居然忘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她微笑着说:“这里是我家,我姓千,叫千浅雪。”
这声音和昨夜的一样温和。
“这个名字是我爹爹取的,爹爹本想让我学我娘那样,知书达理,温柔贤静,没有想到,我完全脱离预想,这么不着调,时常令他头疼,因为这没少被我爹爹骂。”
姓千,还能在这么豪华宽大的院子里居住,那她的父亲应该就是当朝首辅大臣千颁。
千颁是难得的一股清流,深受皇帝信任,他能力凸显,在朝堂之上直言进谏,善言利民,在坊间美名甚誉,也难怪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千首辅功不可没。
千浅雪的夸夸其谈,然轻略显羡慕,轻轻回应道:“这样挺好的,率性而为,不被约束,你爹也是很疼你,才会如此让你自由。”
“这倒是不错,不过,有时候也很轴,但是,我遇到了什么事,爹他都会帮我解决的,就是回了家免不了被说道。”
这样的父女情真好,着实令人羡慕。虽说也会有不如意,能够如此率性真诚,可见千大人是如何宠爱她。
说完她就离她走远一点,吩咐其他人不要挤在一处,影响病人情绪,留下两个丫鬟在房间照顾,单独交代着什么……
一个陌生人家待她都好,为何她的家,就容不下她呢。
然轻强制让自己不去想,把泪水憋了回去,轻轻回头望向那个与她们说话的女子,身着鲜艳的明黄色衣衫,说话清亮温柔,倒是与这房间相当合宜,一样的温暖,安心。
然轻安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把脑袋清空,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她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不能让她们多照顾她一个人。
第一个晚上被灼心救起,第一日糊里糊涂睡了醒,醒了睡,今天是第二日,然轻的毒清了,她休息也够了,身体才没有那么难受,大抵是淋雨,她的头还是会有些疼。
一大清早,千浅雪就过来了,然轻也听了她的话,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千浅雪过来,然轻就要行礼,被她拦下。
“多谢你们救我,我好多了。谢谢。”
这次说话利索了点,清晰明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唤你。”虽然问过几次,但都没有答案,可还是要问,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想到昨天然轻精神不好,可能都没有印象,打算再说一遍。“对了,你可能忘了我的名字,我叫…”
蓝悠抢先回答,“千、浅雪。”
她过于欣喜,说话俏皮了起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印象。”
她那般温柔是因为她是病人吧,现在她好了,就不用顾及她而放慢说话速度,说话自然就活泼起来。
然轻点头应答,随后严肃正气说着:“……你们是我的恩人。”
“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然轻看过身后的几名丫鬟,眼神定格在灼心上。“就看见她陪在床头,也是她和我讲了我为何到这。”
千浅雪让灼心上前,让然轻不用费力歪着脑袋。
至于她自己的名字,她不想承认,不想说。
像她现在的模样,她的父亲不认,家也不能回,什么名字实在没有意义,倒不如一切从头来过,了无牵挂一身轻,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无足轻重。
然轻这么想着,要不干脆就失忆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从前一切都与她无关,也是挺好的。
都不用假装思考,她的头就已经疼了,然轻两眼与她对视,摇了摇头,她顺势就说,“我不记得了。”
千浅雪把声音又放轻了一些,“忘记了名字,不记得没关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好好的就行了。”
遥远的地方发出一个声音:“然轻,尽情体会凡人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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