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宫门,车驾被人拦下,一位宫人在侧,旁边那人是他的主子,衣冠华丽,容貌俊俏,只是眉眼间轻佻狂妄,手里摩挲着一枚扳指,让人不舒服。
车夫骤然一停,“前路敢问阁下是谁,可否让路通行?”
跟在身边的人先忙开口:“大胆,这是六皇子殿下。”
再仔细看过去,不似世家公子,腰间的玉牌和太子的一样,他确是皇子。也只有皇子才能有那么一快玉牌在身上,从他们出生,皇帝就会给他们准备玉牌,女孩就是玉坠,皇室子女的象征,凡上朝或出现在皇宫就要佩戴。
车夫闻言,立即下车朝着他们跪拜行礼,道:“参见六皇子殿下。”
所谓先礼后兵,礼有了,他再不让说不过去,他太子府的车驾也不是谁都可以拦:“不知殿下拦下太子车驾是为何?”
“臣弟想见一见三嫂,还需要理由?”
车夫上前鞠躬询问:“太子妃,是六皇子,是否相见。”
“见。”
琅玉起身挽起车帘,千黛雪稳稳坐在车内,未有下车架势。
六皇子朱峻拾,太子的亲弟弟,同为皇后所生。性格确却大为不同,太子谦和有礼,文采斐然,他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着令皇后头疼。
人不见下来,六皇子也不恼,主动过去。
大手一挥,甩理衣袖,行礼拜见:“六弟见过三嫂。”
看向车上的人千黛雪,似看商品一般,上下大量,“以前就听说千家女子容貌是一等一的好,今日一见,果真容颜倾城。”
琅玉脸色铁青,上前遮挡千黛雪的脸。
果然是轻浮之辈,从他眼神中看不到尊重,满是戏谑。
千黛雪启齿微笑:“六弟谬赞,太子殿下谦逊有礼,没有想到六弟竟与太子截然不同,当真刮目相看。”
这番嘲讽,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出,他倒不在意一般,随风散去。
“三嫂不必如此,我啊,就是好奇,想见一见这能让三哥真心相待的人究竟有何本事。”
什么本事,他无非以为是不正当的逼迫,靠家族势力罢了。
找个机会赶紧走了才是,六皇子有心刁难,争辩不出一个道理,“今日不早了,我要回了。六弟若是想见,皆可登门拜访,你三哥和我一定好生招待,不用这般挡人去路,让其他人看热闹去。”
“三嫂不下车,就在骄子里这般说话,说出去,千家教导就是这样不知礼数?”
搬出千家来了,可惜激将法是没用的,千黛雪最是能容忍,于他这样的人,不搭理才是对他的反击。
“六弟是男子,我一介女流,见面本就不便,这好端端的走着,突然被人拦下,自是受惊害怕,身子也不大好,不便下车相迎,望六弟恕罪,改日,我让太子去六弟宫中亲自赔罪如何?”
牵扯太子进来,不是好事,本想为难一二,下了马车,再派几人传传闲话,有她受的,没有想到居然不上当。
“不必了,我就是见见,这见过了,就无需再麻烦三哥。”
“如此甚好,烦请六弟让路,我们也好回去。”
他表情难看了许多,也不像刚才那般嬉笑,往后退了几步。
六皇子说不过,只好退让,眼里满是不满,一脚踢向随行身边的人,那人一下受不住,力道一上来,膝盖不由得跪在地上。
琅玉看他不快,拿旁边人出气,心生担心,小声说着:“小姐,这般不给六皇子面子,是不是不好,怕他给太子添麻烦。”
“不用担心,这六皇子顽劣,京城里谁人不知,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客气,日后与之相处,可不用拉扯,任他胡闹,自有后悔让他受。”
只是让那名内侍监受罪了,白白挨上几脚。
“琅玉,回府后找一些药物出来,待我交于太子,让他派人去看看那个内侍监,是我连累他了。”
“太子妃,这事不怪你,哪怕没有你,他也会受罪。”随时对自己人发难的主子,平白受苦多了去,小姐她把罪揽到自己身上,大可不必。
“琅玉,不管怎么样,他今日是因为我才受苦,不可当没这回事,救不了他,让他减轻痛苦,我还是可以做到。”
不送些药过去,她愧疚难安,六皇子必是不管的,他只能默默忍受,可不好受。
“琅玉僭越了。”琅玉自知管束太多,太子妃做事自有她的道理,自己不应该说这些离心的话。
“无妨,不怪你。”
檐落飞鸟,一封信件传来,琅玉看过,快步进屋。
“是那日婚礼上的小孩情况查清楚了?”
大婚当日被一名他家下人抓了去的孩子,匆忙而去还不知道结果,好在及时发现。
“回禀太子妃,都已经查明。”
“小孩原是家中的私生子,从小不被待见,只听说卢老板一直想要一个儿子,这么些来不得所出,便将其卖出去。卢老板又不想白白给一个外姓人予得自家钱财,他自己的女儿也不放心将她家出去,如此这般,何不养一个上门女婿,便去外面找一个孩子,带在身边,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待他们适婚时给他们办了喜事,两全其美,这样一来,他好接手自家生意。”
“现在一切安好,卢老板对他还不错,读书写字都派人教导,吃穿用度也是不错,在府里也是规规矩矩的。”
私生子,私生子,不喜欢为什么还生下来,生下来又这般对待,千黛雪不是私生子依然也是诶抛弃的命运,世间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处于苦痛中。
“继续派人盯着,若有所异样,便将人带出来,令好生安顿,若是状况良好,不用管他。”
“太子妃,现下你的身份不宜做这些,这刚来太子府,恐落了口实,对你不易。”
琅玉担心,她家小姐日后在行事,宫里的人必定百般挑剔,千大人怕亦会被人弹劾,他们动起手脚来,不会太留情,小姐也会跟着受罪。
担起这身份,不能白白浪费,让她完全袖手旁观,她做不到。“小心些便是,父亲那边我自会解释,且父亲岂会是贪生怕死之徒,他只会嫌没有将这些害群之马一网打尽。”
“令外,你尽管放心,他们有他们的法子不被发现,你只需交代下去,他们会有办法。”
他们,千府给她的暗探,保护她,给她驱使的,其衷心完全不必担心,都是衷心千府的死士。
“是,现在就去安排。”
太子被还皇上召回,在宫中呆了大半日,又召见几名朝臣,一直议事到下午才回来。
一回来,心事重重,见到千黛雪就一通解释。
“黛雪,六弟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去好好教训他,你别放在心上,让自己生气。”
在皇帝的宫殿里面,昨天做的事就已经够他忙活了,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用想肯定又是他那个六弟在他面前自己说了去。
这样也好,总比被别人跟他说了去,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六皇子竟是个坦白的主。
“我也没让他讨趣到哪里,这件事本想和你说一声,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一遍,只是你们兄弟下次见面就不会那么要好。”
“他那性子,当是活该,这事确实是他的问题,与你无关,你说他几句自是应该。”
“多谢殿□□谅。”
“你还这么生疏。”
“殿下,我没有。”
有也好,无也罢,客气有礼是改不了了。
太子继续道:“六弟犯浑,你也算他的长辈,以后该说什么就说,多多提点他才好,省得以后犯得更大的错。”
“我会的。”
“殿下,水患修建如何了?”
“已经完成,他们很快就可以顺利回京。”
千黛雪长舒一口气,终于解决了一件事,百姓也可安心了。
皇上找他八成也是为了这个,治理是解决了,后续抚恤,重建家园也不可忽视,否则,太子也不会拿不定主意。
“殿下莫不是担心后续的安抚问题。”
“不错,抵御水患的建设完成,这救济钱粮最后是否落实实处,还是令人担心啊。”
果然,一个合适的人比入眼灾难更棘手,不小心可是民患,外敌虎视眈眈,内里遭难不好生安置,可是大患。
“殿下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齐百开大人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他位卑权轻,在父皇面前难有话语权,父皇是不会重用他。”
齐大人的确是一个忠肝义胆,直言不讳的好官,就是这份直率,皇帝不受待见,朝臣挤兑,莫不是看在他以往的功绩上,怕是早已被贬官返乡。
现任皇帝,精明时是真精明,有时候糊涂也是真糊涂,让他不舒服也是会记在心上,明面上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为难的事,让他们心里泛赌屡见不鲜。
千黛雪对他,是十分信任,皇帝糊涂,太子考虑周到,会选到满意的人选的 “这不有你嘛,你去说一说总归是有用的。”
太子选了齐大人,就等皇帝首肯了。
“齐魏大人,父皇定会欣然答应,只要不出意外,让他去往他地,乐意其成。”
千黛雪接道:“齐大人的威望,各地还是看重的,有他去最合适不过。”
“你对齐大人很了解?”
怎么如此肯定他最合适?她对朝廷里的各位大臣好像都很了解。
太子一时觉察,千黛雪可能不是失忆,不然怎么对这些事情很是了解一般,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过去。
想着,现在猜忌使不得,既然有疑问,直接问个明白,省得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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