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雨过天晴。
商亦卿用简单的术法替隶亭宴吹干了衣袍上的雨水,两人一起走出亭子。
她跟在隶亭宴身侧,想起什么来,问:“那个、呃,您的那个师侄修为境界高不高?”
隶亭宴收了太玄引,回忆道:“你问卓逸尘?他应该是乘易境一阶罢。”
隶亭宴常年待在虚成峰上,唯一有接触的便是其他几位峰主和掌门。师兄这位走火入魔的徒弟他仅是见过一两面,修为具体如何,他不太清楚。
修为这么高?!
“仙尊……好友,您应该能应付得来吧?”商亦卿想了想自己的修为跟这个姓卓的人的差距,不禁打了个寒战,拽紧衣袖。
天呐,她怎么一出清都,就是地狱试炼?
隶亭宴瞧她一脸沮丧,调侃道:“好友,不是说此回来人间是为了锻炼自己,怎么就怕了?”
“这差距也太太……太大了”商亦卿苦着脸,眨着眼看他,生无可恋道,“我给您打打下手就成,您会让我躲在您身后当缩头乌龟的吧?”
什么缩头乌龟?
对上她澄澈的目光,他失笑道:“你对自己倒是不嘴下留情。怕什么,有我在一旁,还会让他伤到你不成?遇到事,尽管跑,你的性命最要紧。”
她十分认可他的这句话,连连点头。
待安静不到片刻,她又抬起眼,问:“您要去哪里抓那些人?”
“寅赤州,昔河十三城,快雪城。”隶亭宴补充一句,“把‘您’这个字,也给我改了。”
“好,我、我记下了。”
商亦卿连忙扒拉出她花了几个铜板买回来的地图,细细比划了一下。
不是很远,也就跨越半个人间九州。
仙尊会腾云驾雾,御空而行,想必也就半日的功夫。
然后,等他们两个人在城中忙活好一阵,商亦卿看着眼前这多出来的两匹马陷入沉思。
她拉过隶亭宴,指着这两匹马,小声低语:“仙尊大……好友,这是要作甚?”
隶亭宴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竟也耐心地俯身,凑到她耳畔,学着她的语气,轻声道:“好友这话说的,当然是……骑马赶路。”
“……骑马?!”商亦卿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隶亭宴问:“你不会?”
她应该会吗?
从她的神情上,他看出了她的回答,想来也是,小妖会术法,又没怎么出过妖界,应该不需要学会骑马。
他道:“是我思虑不周,但以马车赶路实在太慢。”
凡人的马车确实很慢……
等等,这是重点吗?
商亦卿晃了晃脑袋,问:“你为何要用凡人的法子赶路?不是‘咻’地一下,你就能到达快雪城吗?”
隶亭宴将食指抵在唇间,笑道:“秘密行动,是以我不可随意动用灵力。”
“哦原来如此。”听说有些修者对灵力感知很强,想来是怕被姓卓的那人发现行踪吧?
她双掌拍在一起,仰起头同他道:“那也不必骑马啦,我可以飞嘛,我带你过去。你的那个师侄应该想不到会有妖带你过去,这叫出其不意!”
见商亦卿跃跃欲试的神情,隶亭宴原本想好的拒绝被他咽回心底,他挑了挑眉,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手递给她:“那就有劳了。”
她一鼓作气,抓住他的手腕,张望四周一圈,确认没什么人,不会被发现后,咻地飞起来,御空带他走。
但飞了不过十几里路,她就累趴下了。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这地方一点灵力都没有,快累死了……要不,你还是骑马吧?”
商亦卿刚刚说完话,这才想起来那两匹马被留在原地了,一时心情复杂。
她为什么要揽活?这下好了,活该累死自己!
隶亭宴扶住她,目光扫过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只道:“先找个地方休憩一下吧?”
“休憩?你不赶时间吗?”商亦卿顺了口气,打量着周围荒无人烟的密林。
他淡笑:“急什么,那些人跑不了。”
“可那些人是恶人吧,万一耽搁时间,他们伤到无辜的凡人百姓怎么办?”商亦卿眼底浮现一丝担忧,那般修为境界的人出手就能毁掉一整座城,更别提凡人了。
“正如我现在不可动用力量,他们也不能,否则我能立刻确定他们的方位,以太玄引直接诛杀。”
她皱起眉,摇了摇头:“收了爪子的老虎也是虎,他们比普通人懂武术剑法之类的,我们还是加快脚步,我不累了。”
“……”
隶亭宴沉默片刻,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是出神还是什么。
许久,他才出声道:“刚才听我说时,还吓得发抖,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这小妖身上并无杀孽,也无煞气,想来没伤过人,性子虽胆小,倒也颇见善心。
怪不得,会冒着大雨将他叫住。
只是,她为何要跟着自己?是想借他找到商容?不太可能。
明明一开始听到他的名讳便害怕得要死,后面却鼓起勇气来,说要和他同行一段路。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
真是只奇怪的小妖。
商亦卿回:“这不一样啊,我害怕归害怕,凡人也会害怕嘛,反正赶路也就累点,死不了。”
他笑了声:“你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不想死?”
“那当然,人生在世,活着就很不容易了,但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她点点头,兔妖对她的要求就是活着,活得久一些。
隶亭宴叹了口气,道:“罢了。太玄,出来。”
话音落,寒芒闪过,太玄引霍然出现在眼前。
“这、这又是……”她指着横在身前的银枪,一时拿不定他的想法。
莫不是他觉得自己拖拖拉拉,嫌她麻烦,要杀了她吗?
商亦卿惊恐万分,后怕地想往后退。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太玄引作为神器本就可以不用灵力驱使,只是它不喜别人拿它当赶路的工具,我平日也就迁就它。但好友言之有理,人命关天,慢不得。”
隶亭宴朝她伸手:“把手给我罢。”
商亦卿呼出口气,提起的心安安稳稳地放下,还好,还好,不杀她就行。
她闻言牵上他的手,被他拉上太玄引站着。
“站稳了。”
隶亭宴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与她保持半臂的距离。
这一路上,商亦卿全身紧绷,太玄引飞得忽快忽慢,她难免不察,就往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每每这时她便会哆嗦着努力站直身体。
一来一回,她的背都要僵了。
要不是隶亭宴神色如常,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折腾她的。
临到半路,隶亭宴才注意到她的不适,从深思中抽出心神,低声朝太玄引呵斥了句:“太玄,平日里给我脸色看,我倒也无所谓。但今日,好友算客,你再胡闹下去,我便将你丢去天川底下的旭炎池洗洗你这脾气。”
太玄引闻言,忽地剧烈抖动了几下,然后安静下来,保持一贯的速度,再不敢捣乱。
“抱歉,方才没及时发觉。”隶亭宴朝她淡淡道。
商亦卿闻言,赶忙摇头:“没事!没事!”
原来隶亭宴脾气真这般好?听他那语气,太玄引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对自己的本命武器如此纵容,想来并非是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的性子。
那么,是不是说只要好好套近乎,她的小命和鸣翠石都有着落?
她的脸上一贯藏不住事,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隶亭宴见她突然眉开眼笑,一时有些莫名。
他教训太玄引就让她如此高兴?
发觉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商亦卿绷直自己的嘴角,不能再笑了,她要冷静!
鸣翠石都没见到,她开心个什么劲?
此时的商亦卿显然忘记了,隶亭宴会被她遇上,是因他要借雨势洗净身上沾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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