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卷轴阵法之中离开后,其实离烛照消散后已过去了十余日,还有许多事正待他们两人处理。
商亦卿体内意外保留了那份属于帝狩的力量,说是祂留给未来自己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赔礼。
总之,她也无法将这力量从自己体内剥离出来,便忐忑地接受下来。
隶亭宴带她往水清天一趟,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为安仙盟那些人的心。本来他一个人去就好,可偏偏经过这件事后,他就差拿什么东西将她捆在身边,生怕她又消失不见。
妖界这边便简单得多,有行湘将整件事解释清楚,不必他们再费心思。
事情结束后,他们依旧回到了朔叠山脚的那个小院子里。
商亦卿在帝狩的记忆中拼凑出素清的模样,纵然自己有关阿姐的记忆不过是模糊不清的一场误会,但她还是打心底觉着阿姐就是阿姐。
更何况,自己能活下来,还多亏了素清留给清都历任妖君的这卷轴。
按理来说,行湘也能算她半个救命恩人,但她看见行湘还是觉得不自在。她对行湘的情感有些复杂,就像最初妖君分明没有给她下什么咒、却依旧吓唬她让她去找鸣翠石一般,结果是好的,但这过程总是不遂人愿。
回到家中的第一日。
其余的事一一解决完毕,隶亭宴拉着她在屋里坐下,神情极为严肃。
商亦卿见状,感到一阵发怵,完了,他要开始念叨她那些胆大妄为的做法了。
她抢先一步开口,心虚极了:“事情都过去了,这旧账仙尊大人您就不要再翻了吧?”
这一紧张,连称呼都开始乱叫了。
隶亭宴笑了笑,语气不疾不徐地道:“过去了?”
商亦卿连连点头:“对啊,我不仅大难不死,修为境界还蹭蹭往上涨,已经不是任你欺负的小妖了,你现在打不赢我,没有底气教训我。”
他倒是没料到她已然会仗着还不熟练的力量来反驳他了,就像那日立下一道禁制阻止他进去。
想到此,隶亭宴不由得压下眉,从脖子上取下听雨,慢条斯理道:“卿卿,这是你多少次将听雨扔了?”
“……”商亦卿恍然大悟,这几日太忙了,连这个都忘记了,连忙从他手心拿过来戴在手上,再三保证道,“绝对不会再丢掉!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
他从口中挤出两个字,神情认真:“不好。”
商亦卿闻言,嘴角耷拉下来。
其实一般情况都是隶亭宴在哄着她,他突然如此认真生气一回,她有些不知所措。
隶亭宴见状,不禁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坚决了,神色缓和一点,可旋即又嫌弃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动摇了。
胆子说小,倒也不小,她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儿,这事不能再轻轻揭过去。
他将一堆图纸放在案上,手指轻叩,低声问:“这几张阵法的推演图稿也是你乱涂掉的?”
商亦卿决定反守为攻,摆出生气的样子:“……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阵法,你还真想推演出来?”
“……”隶亭宴一时语噎。
见状,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乘胜追击:“你神魂上受的伤还没好,伤患还是乖乖歇着。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打算,没有谁对谁错,不许再说之前的事。”
他扬眉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卿卿便将我的话一一堵下了,就如此心虚么?”
“唔……”商亦卿低下头深思了片刻,不太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或者说,她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隶亭宴揽过她的腰身,伸手捧起她的脸,直直看着她的双眼,眼底蓄满沉沉的哀痛,低声道:“若是你真的死于太玄枪下……卿卿,往后的那些岁月你要我如何自处?为何总要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抛弃我?”
“我……我不是抛弃你……”商亦卿摇了摇头,展开双臂抱住他,脑袋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淡淡道,“可我也不想你出事……隶亭宴,我没有其余的选择了。纵然烛照一时之间不会成为危害四方的怪物,但……祂总归是个祸患,在祂尚且清醒之时,由我与祂同归于尽……这是最划算的法子,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隶亭宴深吸一口气,轻喃道:“卿卿,你总在自己可能受到危险时鼓起勇气……明明可以胆小一些、自私一些的。就算有仙盟那边的人逼迫于我们,我也有自信能护下你。”
“然后,落得一身伤么?”
“只是一点轻伤。”
商亦卿看向他:“我不想你受伤,一点都不可以。你之前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我也不想你死……”
闻言,隶亭宴与她交错的目光缓缓移开,望向窗外,从远天的浮云再到近处的树影。偌大的天地间,原来真的会找到这么一个人,就此驱散心底的那些阴霾,不再独身一人。
隶亭宴收紧双臂,低低地道:“可卿卿,我们之间失去任何一个,都不会完整了。”
“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件事发生了,那你也要承诺,不许再随随便便受伤,对自己好一点。”商亦卿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认真道。
“……嗯,我记下了。”隶亭宴的视线从窗外春意盎然的绿叶中移开,落回她的身上,“那么……那件事卿卿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商亦卿一脸茫然。
隶亭宴:“我是指,我们成婚一事。”
她转了转眼睛,打趣道:“不是说,我还没打算答应你吗?”
隶亭宴一时愕然:“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隶亭宴,你什么时候把你的身体养回来了,我们再说这件事吧。”商亦卿一本正经地道。
他不解问:“我的身体怎么了?这不是好得很?”
“经过卷轴秘境一折腾,你的神魂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你不好好疗伤,还想和我成婚?万一后续没好全,落下病根,我岂不是就多了个病秧子的夫君要照顾?”她一面说着,一面摇了摇头,“太麻烦了,还是一个人呆着自在,我需要慎重考虑考虑。”
隶亭宴委屈道:“卿卿,除了你这里,我可就无处可去了,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名分,那我和外面飘着的云有什么区别?”
“又来?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商亦卿指了指书案上摞起来的信件,打算从他怀里站起来,“穆掌门都说罗浮的灵气有助于你疗伤,担心你在外伤势再发,这几日催了好多回,让你回去。是你非要赖在我这里,居然还说什么名分不名分?就会冤枉我。”
“好友这段时间总是想着撵我走,在水清天时也让我择道回罗浮——难不成是觉得这几日鄙人伤重,伺候得不够好么?”隶亭宴按住她,不给她逃跑的空隙,似乎势必要让她给个说法。修长的手指伸过来,缓慢探入层层叠叠的裙裳,他附耳低语,“那……究竟是人没能伺候好,还是什么没有伺候好呢?是手上的功夫不好,还是什么不好呢?好友也要有理有据,不能让鄙人不明不白得了这个罪名吧?”
“什么、什么好友……隶亭宴,你正经一点!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这样?”商亦卿撑住他的肩膀往上躲去,不过片刻便已累得气喘吁吁,卸了力,无助地跌下去,跌入他的掌控之中。
他偏头吻她,一手托住她,一手揽住她的腰,她想自己应该是能挣开的,却被一个又一个吻给缠住,意识迷迷糊糊。
不知过了多久,隶亭宴喘着气,似蛊惑道:“卿卿陪我回罗浮好不好?亭宴已然和你分不开了。”
隶亭宴总喜欢在这种情动之时自如此自称,轻声低语,缠绵缱绻。
“我、我在清都还有事要处理,唔,你别再乱摁……隶亭宴!”商亦卿清醒过来,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推他,让他停下。
隶亭宴恋恋不舍地抽回手,替她理好裙摆,只道:“那些事交给妖君来处理便好,不必让卿卿亲力亲为。”
“哪有这样的?”商亦卿缓过神来,不认可他的提议,摇了摇头,“那阵法不知几何,妖君大人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处理,我和小玄一起,动作很快。”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见针插缝地装可怜道:“可叹,我如今的地位都比不过自己的本命神器……卿卿,我觉着很是受伤。”
“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完那些阵法就会赶去罗浮,没让你一个人在那里待着。”商亦卿不吃他这一套,严肃道,“隶亭宴,你不要再孩子气了。”
他却还是不甘心一个人离开疗伤,问:“唔,那我要等几日?三日、七日,还是说十五日?”
“这、这我也给不了准话,你安心回罗浮养伤,等你伤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呆在什么地方就住什么地方,我绝不撵你走。”
“当真?”
“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骗你?”
“那我今日真的动身回罗浮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肯定会!”商亦卿刚想下意识回一个“不想”,撞上他幽幽的视线,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仰头在他脸上“嘬”了一口,“乖啦,好好疗伤。”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离开一阵子,我会想你的。”
“嗯嗯,我也想你,快走吧。”
“……”这听着可不像会思念他的语气。隶亭宴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将她放在榻上,“不要送我了,你先歇一会儿,明日再处理那些阵法。我真怕自己还走不出几步路,就会回头。”
商亦卿站起身,忍俊不禁:“隶亭宴你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谁让卿卿会宠着我呢,我乐意。”
“你还理直气壮起来……”商亦卿推着他,将他推到门口,“别的事等到罗浮再说,安心养伤哦。”
隶亭宴回头,望着她道:“嗯,我等你来接我回家。”
“好,等我来找你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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