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缨好多天没有动静,姜夕得以过了一段清净的日子,乐不思蜀,就差没把谢缨这个人给忘记了。
虽然桂嬷嬷不厌其法地将外面的消息带到她面前,诸如什么“不少文人抨击大公主出现在朝堂之举乃是牝鸡司晨”“不少之前与宜贵妃想好的世族大家如今提起姜若的亲事都一再转移话题,将宜贵妃气得不轻”“再比如淮阳王时常与姜若游玩”。
尤其是最后者,让桂嬷嬷很是忧心,要知道她一直看好的是姜夕,做着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
但奈何……桂嬷嬷低头瞧了瞧自己只知道吃和睡的主子,心里感叹公主与公主之间的差距居然也有如此之大。真是比不得、比不得啊。
桂嬷嬷本来都以为自家主子已经没机会了,可不过出去溜达了一圈,事情的转机就出现了。
她正兴冲冲地回去打算禀报姜夕这个好消息,却发现姜夕所在的小院多了两个生人。
桂嬷嬷仔细辨别,喜意一点点地染上眉梢。
即便多年未见,但谢缨依旧与年少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材更加高大,五官更加俊逸和深邃了。
但另一人桂嬷嬷从未见过,身着深青色的官服,留着一把花白的胡子,脸颊削瘦地凹陷进去,可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淮阳王,你是说老夫从前身为圣上的帝师,如今众多皇嗣的先生,现翰林院侍读学士,教不好的六公主是因为老夫自己的原因?”老头吹胡子瞪眼,满眼怒火地瞪着谢缨。
自从姜若离开以后,姜夕就没有再去过上书房了,但从老头的吹牛逼来看,应当是教过自己的先生。还是属于看不惯自己的那一类。
谢缨又想搞什么鬼?
再次见到谢缨,尤其是在湘水宫,在自己的陶竹小院见到谢缨,姜夕心里突然生气了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就像被人偷家了一样。
“六公主并不算愚笨,她只是大智晚成。”
谢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姜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头,果然看见他一个没憋住,险些笑出声的模样。
指着皇宫里人尽皆知的傻子六公主说她不过是大器晚成……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
侍读学士努力正色,“何以见得?”
淮阳王不紧不慢,“那是因为先生所教导的道理太过高深,六公主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老夫自认为桃李天下,从未有人如此评价过老夫的教学水平,如那圣人所言的,【因材施教】老夫一直谨记在心。”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六公主最大的问题是在——她并不识字?”
随着淮阳王轻飘飘的一句话,侍读学士得意的表情戛然而止,紧接着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向了姜夕。
“六公主……你当真不识字?”
念在他是老师的份上,姜夕难得给了一个生人一点点反应,“认得……”
说着,她举起手来,食指和拇指之间比出一粒米的大小,“……一点点。”
连起来就是,只认得一点点。
这说话喘大气的孩子!侍读学士差点没被气晕过去。难怪他在教育界的一世英名毁在了姜夕这里,怎么大公主带人来的时候没告诉过自己这人未曾启蒙,连三字经都不会读!
大公主误他!
淮阳王一 脸故作的惭愧,“因此,本王才斗胆向圣上讨要为六公主开蒙之重任,并非质疑您老的能力。”
姜夕不敢置信自己简直听到了什么,小眼神忍不住瞥过去,落在谢缨那张俊脸上。怎么又要读书了?她又不去考研,去酒楼吃饭能够顺利报菜名的词汇量对她来说已经大大地够用了!
似乎察觉到了某道幽怨的目光,谢缨不着痕迹地偏过身子,弯起了唇。
好得意哦,姜夕将谢缨的模样看在眼底,几乎可以猜出他是如何地高兴终于拿捏自己。
侍读学士心塞地离开,桂嬷嬷贴着墙角走进来,行了一礼:“参见王爷。”
谢缨扫了她一眼,笑道:“嬷嬷和以前相比,变化不大。”
桂嬷嬷低着头不敢看谢缨。
谢缨朝姜夕走去:“如此这般情况,今后就由臣为六公主启蒙了。”
谢缨思索了片刻:“要不先从【天、地、人】开始学习?乌岐的稚子的启蒙是这样开始的,效果要比三字经看起来好上不少。”
姜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空洞洞的眼神没有任何杀伤:"不要。"
当她才三岁吗,天地人这种笔画少的字她还是会写的。
“若六公主不肯配合,那就是抗旨了,”谢缨故作为难,“抗旨,可是会被杀头的。”
砍吧砍吧,被诛九族更好了,姜夕才不怕,姜夕转过头就要去找姜若算账。虽然她没有把握,但她总觉得谢缨出现在这里和姜若有九九成的关系。
可出乎意料,没走多远,姜夕就被宫人们拦了下来,这还是头一回。
宫女们低声道:“六公主,贵妃娘娘顾虑周全,思及男女有别,因而不许淮阳王四处走动。”
姜夕拍了拍她的手,“那拦住他。”
拦他就行了,为什么要拦自己?
“公主,你就别为难奴婢了。”
谁都知道,淮阳王能够进入湘水宫的由头是姜夕,而姜夕又要比淮阳王好拿捏那么多……
面对姜夕的脸,宫女们难得生出了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惭愧。
谢缨跟在身后,笑眯眯道:“六公主,还是跟臣回去吧,笔墨纸砚臣已经差人准备好了。”
更讨厌了。
最后,姜夕还是妥协着回头,在路过谢缨的时候,一只脚煞有其事地重重路过谢缨的长袍,在官服上面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脚印。
#六公主小发雷霆#
谢缨盯着那道痕迹,眼底的笑意缓缓加深,还真是好大的脾气呀。
谢缨暂时担起了姜夕夫子的职责,可即便是夫子,也没有随意进入姜夕闺房的权力,因此,宜贵妃特意划出了湘水宫最偏僻的院子供谢缨出入。
姜夕闹着脾气来到院子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拒绝但也不配合。
对于桌上的文房四宝,更加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许久未见,难道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对我这位故友说吗?”谢缨问,话才出口,他忽然记起,其实当初的姜夕也是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的。
姜夕默默地转过身去,直接背对着他。
谢缨咋舌,看来姜若这些年将姜夕养得不错,还养出了脾气来。
脾气虽然不大,但令人头疼。毕竟姜夕最擅长的就是装聋作哑。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什么很重的东西被放到了桌子上,还不等姜夕去辨别,食物的热气就席卷了她的嗅觉。
“要用膳吗?”谢缨笑意吟吟,“这是乌岐的特产。”
姜夕的耳朵动了动,缓缓回头来,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被打开的食盒。
——那是一碗巴掌那么大的菌丝鸡汤面,即便是自己用过早膳了,似乎也还能再勉强挤一挤。
“我不贪吃。”姜夕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正名。
冷着脸说出这一番话,看起来还是挺有说服力的。谢缨的笑意深了深,但他才不信。
姜夕伸手去够食盒,一遍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还真是没良心。”谢缨随意地在她的面前坐下,“你是在问今天,还是在问本王当你夫子是时限……抑或是,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其实都有。
但姜夕拒绝复述,因为谢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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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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