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通款曲

雪阳宫内。

莫应缇一脚踏在红木椅上,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的食指上挂着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她一边得意地摇晃着此物,一边一口气喝了好多水。

黄芪觉得此物很是眼熟,她凑近一看,竟是主子前些天让自己去“偷”的旧陛下的双龙玉佩。

算一算,黄芪入住黄府已有数天,因敬畏旧陛下,她还是提旧陛下整理好了正房,自己则住进了西厢房,她并不是懒散之人,但每日晨起时,却发现舒景聿已经出门,只有舒景聿下值以后,她才能潜入正厅悄悄观察,然而他板正得很,回到房间后便坐在桌前研习医书,除了看书,他还自己研墨,自己裁剪小本本,看书的间隙笔下还不停地记录什么。而他腰间那块玉佩,除了沐浴睡觉,一刻也不会离开他的腰间,可见他及其看重这块玉佩。再加上黄芪从未偷窃,心里不免打鼓,便迟迟未曾下手。

虽然他行迹寻常,除了偶尔进出许宛凝宫中频繁了一些,似乎找不出可以指摘之处,然而黄芪不愧是细致的人,她让玉竹去太医院问了问,才知道舒景聿每月有三日休沐,可每日舒景聿出门和回来的时间从未有变,那么这三日他去了哪呢?

“我已查明他每月初三、十二和二十一这三天休沐,今日初五,七天后我会去探查他到底去了何处。”黄芪道。

“舒景聿此人虽然武功不高,但却谨慎至极,你的功力不足以做到让他不发现,我若是小心些,尚可以不被他发现...”莫应缇道,“到时候我去。”

黄芪看了一眼莫应缇手上的玉佩,点了点头,“旧陛下对这块玉佩极为谨慎,安寝时都将它锁在柜子里,生怕遗失,您是怎么拿到的?”

“只需要找个机会近他的身,就那么随手一抽...”莫应缇坏笑。

这可是她的老本行,无论舒景聿如何谨慎,遇到自诩神偷的莫应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主子,这会儿他必定发现玉佩不见了。”

“他知道不见了,可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丢的,”莫应缇道,“你只管回去,若他问起就死咬着不承认,他今日见过的人可多着,他即使怀疑到我雪阳宫,也是断断不敢肯定的。”

黄芪正准备离开,遇到了前来传消息的子安。黄芪有些惊讶,这步步高升的子安如何对主子如此衷心了,竟然时时汇报陛下的行程。子安神秘地笑道:“黄芪姐姐,你们雪阳宫要高升了,陛下专程问过缇贵人是否安好。”

莫应缇也纳闷儿,自己连陛下的面都没曾见过,陛下竟然问起了自己,如若顾时章和她一样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现在关照一番倒也算合情合理。

“他怎么问的?”莫应缇问。

“问了问您的腿疾,还问是哪位太医为您诊治,您用度有没有短缺?”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只说与您宫里来往甚少,不清楚,至于贵人宫里的用度,那肯定是比不得嫔位妃位的娘娘们的。”

莫应缇满意地点点头,这子安还算机灵,知道要掩饰自己与雪阳宫的关系。

“陛下还说,让我多多照看雪阳宫,若是有什么异常,要及时禀报于他。”子安又向想起什么了,“对了,陛下还问我,雪阳宫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新的人?”

“新的人?”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指与您来往密切的舒太医,我自知关系重大,便回他不知道,他便让我格外留意些。”

“他指的应该不是舒太医,舒太医近来与毓琇宫来往甚密,反而少来雪阳宫。”莫应缇细细咂摸着,“新的人,指的是谁呢?”

日色沉沉,几近黄昏,子安见天色不早,便匆匆道:“陛下今晚要去长春宫,缇贵人您若是想要制造偶遇,今晚恐怕不行了,长春宫职守森严,不是常人所能逗留的。”

“我知道了,陛下这会儿也准备用晚膳了,你快快去吧。”莫应缇挥挥手,子安也鞠躬退下,然而没走几步,便被莫应缇唤回。

“子安公公,您是从何时为舒太医做事的?”

子安有些为难,毕竟这算是飞鹰盟的秘密,不知道是否应该对她坦诚。

“子安公公,你们飞鹰盟的事,舒太医已悉数告知于我,若是你主子坦诚,你却如此吞吞吐吐,我该如何为你主子谋划?”

“缇贵人恕罪,小的也是那日在城门口遇到舒太医才与他相认的。”

“也就是说,在那日之前,你和舒太医互不认识?”

“本应该是这样,但小的曾在飞鹰盟见过舒太医,所以那晚小的一眼就认出了舒太医,这才得以救他。”

这就是说,从上一世来的顾时章根本不知道子安是飞鹰盟的人,也不知道舒景聿虽然顶替了他太医的位置,更顶替了他飞鹰盟盟主之位。

“那你们飞鹰盟是如何向盟主传递消息?”

“我们在宫墙一角设有暗柜,每月月初会有专人传递消息,我负责整理消息,放入那暗柜之中...因此飞鹰盟潜伏在宫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舒太医便是我们的盟主,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

莫应缇心一沉,若是一直设有暗柜,那么证明顾时章也知道暗柜所在,那么消息就不再安全。

“不过...”子安补充道,“不知为何,那个暗柜用得好好的,舒太医偏偏要换一种信息传递方式...”

莫应缇这才舒了口气,不禁感叹舒景聿的脑子果然好用,事事妥帖,迅速适应环境,不给对方一丝可乘之机。

“你们原来的暗柜,设在哪里?”莫应缇问。

子安想了想,道:“废弃的暗柜不是秘密,告诉您也无妨,在雪阳宫西南角的宫墙处。”

“那现在的呢?”莫应缇继续问。

“缇贵人,您这可是为难小的了...”

*

舒景聿回黄府时,黄芪还未归,他与子安约好,消息会在黄芪回来之前流至他的面前。

没错,是流过来。

早在刚搬入黄府之时,他便发现了黄府门前那条河流正是誉河入宫的前一段,然而河流流入宫禁,也是需要经过筛流的,宫墙除了要挡住外面的人和物,更要防范有心人经这誉河带来的东西,因此入宫的那一段被仔仔细细地安装上了筛网。筛网细密,非刻意设计根本无法传递消息。

舒景聿找人打造了一个不足小指粗细的铜制圆筒,将纸卷好,塞进圆筒,宫内子安在誉河途经的角落设置一处人为拐角,拐角里用竹筒安装个小漏处,河流经过,打一个漩,便将这铜制圆筒将将卷进这小漏处。子安取到圆筒,然后遣人出宫将舒景聿想要知道的消息送出。虽然河流是单向的,但这也大大减少了信息传递的时间。

舒景聿已经与子安试验过多次,从未有过错漏。

当然,这样的小巧思,不必给莫应缇知道。

那黄铜色的圆筒几乎与暮色下的河流同色,即便万分仔细也难以分辨,更别提在那汩汩的流水中了,舒景聿早就做好准备,他在一处被柳树根部遮掩的地方挖出一个急转,水流在此处形成漩涡,重物自然敌不过漩涡的阻力,在此处滞留。偶尔发出清脆的铜制物撞击声。

“叮咚叮咚...”

舒景聿连忙上前,挽起袖子,在柳树底下的河流漩涡处寻找。不一会儿,捞出了一个细长的圆筒,他将这铜筒在身上擦干,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取出纸条。

“皇上今日夜宿长春宫,缇贵人今夜行动。”

纸条在舒景聿手中逐渐皱成一团,他习惯性地触碰腰间悬挂的玉佩,却摸了个空。

而此时,黄芪正从街口而来。

*

月明如镜,职守的禁军刚刚路过长春宫,一只野猫叫了一声,引得禁军们四处张望,慌乱好久。

这在这支队伍左右张望之际,一个黑衣人身量轻盈,步履稳健,飞快的闪过,她轻轻踮脚,像一根羽毛一样飞到了长春宫的宫壁之上,她这才停下来,将手中的黑猫轻轻放下,用食指轻点它的右耳朵,示意它安静点。

“还好你遇见我了,若是被那伙人发现了,定会抓了你炖汤喝。”莫应缇看着黑猫远去,“不过看着还真像我从前那只猫。”

说罢,她纵身一越,跳入了长春宫内的万香园里。

傍晚,子安来报,皇帝今日夜宿长春宫。

这会儿,整个长春宫颇为安静,皇帝像是还没来,莫应缇向正厅挪动,她翻过栅栏,直抵正厅的后窗。

窗内人影憧憧,一女子正坐在妆奁前,一位婢女正为她卸下凤冠。

那凤冠是皇后常服冠,莫应缇有幸远远地见过几次,记忆犹新,甚至此时隔着幔帐都能想象那华丽富贵的样子。这个凤冠通体以髹漆细银丝编制,通体饰朱雀羽毛点翠的翡翠玉片,左右两侧皆镶有珍珠珐琅所致的牡丹环绕其间,好不繁杂。

莫应缇从来不倾羡这无上的荣华富贵,她当然明白,这背后竟是不能与外人道的苦楚与心酸。

“娘娘,陛下难得来一次,您不等陛下来了再歇息吗?”那婢女道。

“我这身子,若是真的伺候圣上,岂不是委屈了圣上?”皇后的声音绵软,似被病体缠绕已久。

“娘娘切莫妄自菲薄,魏令丞说了,若是悉心调养,娘娘还是有望怀上龙嗣的。”婢女道。

“梧溪,你跟了我那么久,难道还要劝我?”皇后缓缓道。

“娘娘,您断了那个念想吧,只有跟着皇上,才是正道所在啊!”梧溪低声劝导,“您若是能得个一儿半女,将军在陛下那儿也会松动些啊。”

“兄长那里,现在被圣上怀疑,定是很不好过的。”皇后竟然抽泣起来,“是我无能,才让兄长陷入如此困局,让整个唐家被陛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娘娘...”

“你说,圣上这样疑心重重,连为他征战多年的兄长都不放过,如果他真的发现那件事...长春宫的所有人都得跟我陪葬!”

莫应缇听的心惊胆战,皇后所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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