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爹

“师弟,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不过两杯就要倒了,还如何与我共度良宵?”

房间里,暖炉烤着炭,冒出嗞嗞的声音。

珠帘摇晃,微暗恍惚的烛光照着桌旁病气妖艳的脸,显得更加不太真实,一只纤细白皙的胳膊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扒在桌上。

容希一袭红衣,手握金杯,高举半空,将琥珀色的酒浇在地上,地毯上殷红的蔷薇花,瞬间深了一片。

“师兄说笑了,第一杯敬师父。”

除了容希坐着的那个角落外,旁边每个地方都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还贴着大红的“囍”字,与一些红绸。

裴凛替容希添上新酒。

“那第二杯,是不是就该敬我了?”

容希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便半睨着眸子,模样仍透着一种说不明的暖意。

“第二杯敬今日大婚,正在闹洞房的二师兄,哈哈哈哈。”

他撤回手,一饮而尽,似已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只剩欢乐。

其实比起刚才的热闹,此刻二人在此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罢了,第三杯莫要再喝了。”

裴凛看着他的模样,按下他的杯子。

“你就这般放心让你的小徒弟一个人出去历练?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急的是你,麻烦的又是我。”

青年眸中波光转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糟心事,瞬间差了脸色。

“徒弟......肖儿,我的心肝儿.....不喝了,不喝了,他现在还没回来?”

谁人不知容希的徒弟肖儿第一次下山历练,这位师父宝贝的很,恨不得守着护着替他徒弟将那妖兽斩于剑下。

裴凛绷不住脸,讪讪地笑了笑,发自肺腑的笑容掩去了他眉目间的冰冷。

“这才过去多久?肖儿身上有你的护心坠,就是死,也轮不到他,再说了,不过是拿来练手的妖物,还怕肖儿不能敌吗?”

也是这时,门外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屋门打开,寒风灌入,那人卷着细雪而至。

“掌门!出事了!”

“是肖儿出事了吗?他怎么了?”

裴凛还未开口,容希便甩脱他的手,拍在桌上,差点儿将空杯掷地。

弟子见状立马面向容希,慌忙道:“师叔,不,不是。”

裴凛不悦,不过转眼便将情绪敛下,面容冷峻,睨视弟子时总会透着一种慑人的正气。

“看你着急忙慌的,到底是何事叨扰我与师弟清净。”

弟子回答:“是那个魔头出现在城里了!”

裴凛冷了声音,再次问他:“你可确定。”

“确定!有人在城南看到了他,我收到信就赶过来了。”

纵然容希已经醉了,但此刻却无比清醒。

他站起来的时候,能看见青年连衣袍都松了,胸口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条缝隙,肤白如雪。

“肖儿不就在城南?他可不能出事啊!”

裴凛安抚道:“师弟还是跟以前一样,大惊小怪,护心坠还没有反应,莫要担心。”

容希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与他拌嘴。

“那也不行!就是这样,师兄才会被山中弟子说得冷血冷情,我可不像师兄.....我就这么一个徒弟,我不担心,算什么师父?得赶快过去才是。”

莫名受伤的裴凛脸色略黑,又遮遮掩掩的不好表现,只能叹息:“哪有你这样的?”

早知便让容希喝了第三杯酒连门都出不去。

见容希着急,气势汹汹地要去干架,裴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跟着他,顺手拿过斗篷不由分说地把他裹起来。

都是同门师兄弟,他自然知道容希怕冷。

“穿这么少,生病的话又要偷懒了。”

白色斗篷鲜亮顺滑,压得容希肩膀一沉,青年用手拢了拢,把手腕缩进衣袖里,任由裴凛边走边给他系斗篷。

“我的徒儿.....”

容希径直往城南去,丝毫没察觉到裴凛紧紧给他系了个死结,想要勒死他,以示不满。

虽然不知道那位青面獠牙的魔头有什么目的,但他非常牛掰,绝非善茬。

凭一己之力招惹了不少小门小派,所到之处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寸草不生。

最让容希头疼的是。

那个魔头杀到了江门山的地界,导致周围依附他们江门山的帮派几乎全都原地解散。

只因为他在烧杀抢掠的同时,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问别人认不认识容希,徐容希,江门山的徐容希。

不认识他的就当场毙命。

认识他的就死的温柔点。

要知道江门山可是名门正派。

上有天皇作保,专门给皇帝办事,手搓长生不老药的。

下有百年基业,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守护地方安宁的。

这天杀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那样相貌丑陋,卑鄙无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魔头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今日容希寻的不只是他的心肝儿,自然还要替天行道,把这个败他名声的狗贼抽得皮开肉绽,狠狠地虐待他鞭尸他,把他挂到城墙上,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走到一半,青年呼吸急促,脸色有些发白,胸口的玉坠开始闪烁起来。

裴凛见状有些诧异:“是护心坠有了反应?......肖儿出事了。”

“我能感应到肖儿不在这边儿,但那个魔头在,还望师兄替我手刃魔头,我要去找肖儿。”

比起肖儿,那个魔头自然不值一提。

他可是看着肖儿长大,又是肖儿的师父,早就把肖儿当成自己亲儿子,小心肝儿,关门弟子了,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肖儿要紧。

至于那个魔头,以师兄的修为动动手指便能将他挫骨扬灰,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马,可太省事儿了。

雪色朦胧的分岔路口,裴凛嘱咐他:“若是有事,我便传音于你,你也是。”

“好。”

容希散着一头浓密黑直的头发,身后只带了个随从,便钻进了城东的山谷里。

·

另一边。

地上的妖兽尸体一动不动。

躺在旁边的少年嘴唇发白,气息虚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一下。

因为横在他脖子仅一毫的地方,是把锋利到连汗毛都能片下来的长刀。

苍白的手。

鲜红的血。

漆黑的刀。

金色的瞳。

压在少年身上的人身材修长,黑衣长靴,发丝拂在狰狞的面具上,凌厉又恐怖,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声音却很轻很柔。

“那你告诉他我爱他,不能就杀了你。”

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细皮嫩肉的小朋友,那里见识过人性的扭曲,江湖的险恶?

关键是,这人不讲武德,以大欺小,道德败坏,居然要他传这样的羞耻的话!

肖儿不过十岁,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颤巍巍的用下巴贴着胸口上的护心坠,瞬间哭得稀里哗啦。

“师父!他说他爱你!你不爱他,他就杀了我!”

那边儿的容希本来喝了酒就昏着头,被风刮的脑袋也不清明,回应的话被雪花打碎。

“......什......么......啊......为......师......听......不......清......肖......儿......别.......怕.......为......师.......马.......上.......”

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那人身体微怔,直接把刀摁在肖儿肉里,鲜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肖儿彻底破防。

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啊?

肖儿斜眼一看,气喘吁吁的盯着那把刀,大喊:“我是师父座下唯一的徒弟,师父肯定会来救我的!嘤嘤嘤,不要杀我!”

这个疯子也配喜欢他师父?

他师父可是徐容希,江门山第一美男子,喜欢他的人从这里能排到皇城脚下,他算老几?

啊不!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师父徐容希乃江门山红髓玉鞭传人,抽起人来断情绝爱,六亲不认。

因为只修了一半无情道修不下去,就开始研究红尘散,逍遥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练过,多种心法自由切换,总之肯定比这个疯子更牛掰!

到时候师父一定分分钟把他给秒了。

那人平静道:“我不杀你。”

肖儿泪眼汪汪地抬眸,好像是他把人想的太坏了。

“若是一百个数内他还不来,我就把你舌头割了送到江门山去!现在开始,自己数。”

啊这?

不是吧!

他那里知道他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来?

毕竟今天晚上二师叔大婚,大家都去吃酒了呀!他师父练什么逍遥诀,沾到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完蛋了!完蛋了呀!

“一……”

“二.......”

“三……”

“四……”

落在地上的大雪快要把肖儿掩埋,妖兽流淌的血水凝固起来,朗月繁星在那人身后,即便看不到脸,也依稀能察觉到面具下的那张脸阴沉沉的。

肖儿都已经乖乖数到四十三了。

“四十四.....”

“四十五......”

“五十五......呜呜呜........”

小孩子不经吓,在绝望里,数着数着就哭了,他哽咽着放下遗言。

“等会儿你能不能也告诉师父,我也爱他。”

“呵。”

那人冷笑,抬起胳膊。

“不能,你现在就去死吧。”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啪!”的一道鞭子抽来,旁边妖兽的尸体被抡到了一边,给他开路。

“肖儿----师父来了!”

只见声音的尽头,那人身披狐毛斗篷,整个人几乎与雪色相融,他的出现连雪花都放慢了下落的速度。

“师父!我在这儿!”

小屁孩双脚扑腾起地上的雪。

容希见到肖儿这样说不慌张肯定是假的,不过只要没死一切都好说。

“就是你这个混账要伤我的心肝徒儿!”

坐在他身上的男子起身,漫不经心地擦刀入鞘,缓缓摘下面具。

夜风吹开他的头发,看向容希时脸上不合时宜地挂起轻佻的微笑,碎雪落在他微垂的眉上。

金瞳在夜里透出细细碎光,完全削弱了他身上那杀气,衬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闻景鸷抚了抚身上的碎雪,眉眼弯弯,幽幽凉道:“爹,你来的也太晚了吧?”

[让我康康]没有存稿,随缘更新,睡前发疯产物,喜欢点点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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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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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连载中风缘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