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夭暗骂一声，便发觉长廊已尽，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前摆着三台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啊，是一个社畜打工人。
“喂！有什么事吗？是新人吗？赶紧报上名字，我给你们分配副本，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胡子拉碴的大叔不耐烦地略微撩起眼皮看了三人一眼，却也没施舍给他们过多的目光。
“花灼，男，18岁。”
“谢夭，男，20岁。”
“……安小代……男！……10岁……吧……”
中年男人有些恼火地看着安小代：“有什么不确定的？别耽误了我工作！”
男人从旁边的打印机扯出一张如同账单的小纸条，胡乱塞给了谢夭，便继续埋头干活。
如此看来，花灼从前对他们似乎不够格称上压榨。
“活着回来的话再来领第二个副本。”
“这是入会考验，我们报名的科属是〖先驱者〗。”花灼打量了一下谢夭手里的“账单”，盯着上面花体打印的“LO街450弄”发了会儿呆，见谢夭还是有些疑惑地盯着他，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带着入会的新人一起行动的，这样新人的存活率高一点。”
谢夭一下子警惕起来，还颇有些惊讶：“他们知道副本的位置？”
花灼点点头，并不惊奇：“一种能探测到人类潜意识波动的仪器，我也参与了研发。否则你认为这里的一万人都是吃白饭的？他们都是去采集样本的。”
“传回通讯呢？无线电短波不是已经全部掐断了吗？”
花灼用熟悉的带有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的小学徒：“除了短波通讯之外还有无线通信，光、磁场、电场等都是良好的媒介。”你大学物理没好好学吗？哦，你没学过大学物理。
谢夭：“……”他感受到今天的花导师有浓浓的恶意，可能是他以前作为数学教授的职业病吧。
安小代全程毫无发言权，没能有幸接受过伟大的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他完全不能接收他们所谈论的信息。
三人来到准备处，一个30多岁的女人扔给他们两幅耳机，然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安小代。
“小孩子可以无偿受到组织的庇护，在组织的统一培养教育下长大，可以选择不参与副本考验。”
安小代欣喜若狂，对上两人颇有默契的毫无波澜眼神，顿时就感觉被浇上了一盆冷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下来。
“不参与副本就让他待这儿可不得给他待傻喽！”谢夭调整了一下手套，推推金丝边眼镜。
花灼冷漠地看着安小代，似乎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等到出了组织的大门，花灼才解释原因。
“他们缺少为他们牺牲的信徒，从小开始培养的信徒绝对是更忠诚的，将会诞生出更强大的逆神。”你若是答应了他们被照顾了，那么你就是他们成为逆神脚下的枯骨一具。
总是会有代价的。
安小代听了一愣，后怕地往花灼身后缩了缩。
三人走在EN国冰冷的大街上，传闻此国变化多端的天气果然名不虚传，安小代冷得发抖，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浇得发晕。
谢夭走在他后面，看着他脚步虚浮，笃定他应该是发烧了。
“发烧是什么意思？我要着火了？”以前从未拥有过身体的安小代还有些不适应，因此对人类社会也缺少某些常识。
“哦？你以前没有身体吗？”花灼饶有兴趣地问，又做沉思状，“看来你也应该不是哪家小孩子的亡魂，长到你这么大还这么蠢的应该也不多。”
安小代：“……”这个顶着一张比他还纯良无害的脸的人怎地如此恶毒！
花灼并未多问，他这么聪明，估计是看出了谢夭也并不清楚安小代是什么东西，按照谢夭和他的默契也没必要解释这一点了。花灼将冰凉的手覆在安小代略微有些滚烫的额头上，安小代微微一愣，仿佛没有那么难受了。
“是发烧了，还能坚持吗？”花灼蹲下身来，双眼平视着安小代。
安小代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是他哥在这儿的话，如果他们在一块儿的日子都拥有身体的话，他哥也一定会这样关心他的。
“能。”安小代压下哭意，这两个人都对他挺好的，这次是为了锻炼他，那么自己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
“谢夭，你会恨一个让你不得好死的人吗？”花灼没由来地问。
谢夭和安小代都是一愣，安小代低下头，这不是他应该参与的话题。
“如果是你的话，我就没有恨的理由。”
花灼松了一口气，似乎是斟酌语句：“所谓〖聆听者〗，除了聆听之外还是〖表决人〗。我们的神明还算民主，全体〖聆听者〗就是他所选择的从人类代表，将以投票方式表决是否进行神话入侵。
“一千零一个人。”
一千……零一？
“是个偶数，有极小的概率会变成平票的数字。”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这件事就发生了。”
“你就是第一千零一个人？”
“是的，为了我的私心。”花灼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他没错，他只是像另外五千个普通人一样做出了表决，但他却让全世界的人“不得好死”。
“你知道吗？我反对全员成神，就是因为神是有私心的。就算是成为神也无法泯灭人性，而这种私心将会造成字面意思上的【诸神之争】。”
多可笑，这个时间线的世界因为那位神明的私心而存在，因为花灼这位逆神的私心而继续苟延残喘。
“可人性也是人类的希望，不是吗？”谢夭握紧了原本将要搂住花灼的手，这是越界。
花灼愣了愣，笑了。
谢夭前进一步，从安小代身后走到花灼的身边：“那你的私心是什么？”
花灼觉得面上有些滚烫，总不能说大实话——“我的私心是你”这种肉麻恶心的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了。
花灼清清嗓子，撇过头。
“我和你只在这个时间线存在，谢夭。”
“神像有灵，有灵才能聆听你的祷告，担负你的信仰。”
“而在其他时间线，那位神明在我的神像前真正地成为了神明，我的灵被那位神明成神时吸收了。”而这条时间线是仅存的意外，当然花灼知道还有一条已经崩坏的时间线他也存在，但是那已经不是他的去处了。
“别人死了，他们还在别的时间线活着。而你我死了，就永远不存在了。”他拼命拽回来的灵魂，他时刻温养着的灵魂，他就算是灰飞烟灭也不会放手。
凭什么？
花灼做得对吗？你们会恨他吗？
恨他的都被谢夭刀了。好好考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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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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