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赐给你一张脸，你却为自己再造了一张。”
“真实的自己与外在的伪装相互斗争，胜负难分。”
台上机械的对白还在继续，八人相对无言，谢夭用余光偷瞟花灼，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花灼仰头看谢夭，神色平静无比。
“破坏一场演出就是要破坏唯一的两个要素。第一，观众。”花灼抬手指了指那两个人。
花灼又指了指自己：“第二，演员。”
观众是台上那两个？演员是……我们？
谢夭至少敢百分百确定花灼依然清醒，基于对于花灼百分百的信任，他决定顺着花灼的思路去想。
谢夭抬头，撞见了穹顶上的层层帷幕，乍一看像血红色的火烧云，在天空层层叠叠地翻涌。
帷幕在观众席上方。
谢夭想起了灯暗下时聚光灯下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与穿着华服的提线木偶。
是啊！他们才是演员。
谢夭感到了一种异样的不安，嗓子有些痒，轻咳一声，低头瞥见安小代抿着的唇和眼角止不住沁出的泪花。
倒是有些骨气，谢夭伸手摸摸安小代的头。安小代把憋的通红的脸对着谢夭，两行不争气的鼻涕缓缓淌下。
白酒倾微微侧头，只是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就把眼神收了回去。
寸头有些按不住气了：“杀了他们两个就能通关了对吧？”他应该不是个冲动的人，干这一行的冲动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主仆二人关系应该颇为不错，谢夭可以看得出来寸头一直都若有似无地把富二代护在身后。
没有金钱概念的现今他还那么衷心，寸头图什么？谢夭转念一想，自己和花灼也不是这样吗？
或许这是职业精神吧！谢夭会心一笑，对于寸头的男人好感一下飙升，于是半开玩笑问道：“怎么杀？你去吗？飞过去？”
大家刚才也都看到了，从地面上走出去会被人偶杀死。至于触发条件……谢夭从男人踉跄那一下大致可以推断出应该是撞到人偶。
聚光灯从前至后的滑动，就是一个警告。人山人海的剧场里就算是那些人偶不动也几乎不可能不碰到任何一个人，运气好如谢夭都不敢走出十步以上。而知道它们的位置走出一条道路至少还需要一个人触发一次“聚光灯效果”。
何况这些人偶时时刻刻都在动，就算掌握了它们的位置也于事无补。
至于“飞过去”嘛——就算如此也估计会死，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丝线暂且不说自身的危险性，丝线也属于木偶的一部分，对吧？
寸头男人脸色煞白，胸口的起伏也越发明显，勉强地对谢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礼貌笑容，便眉头紧锁地盯着场上的两个人沉思起来。
“小朋友，你怎么看？”花灼弯下腰微笑着问白酒倾，极具欺骗性的柔美脸庞和压低之后和善低绵的声音将使得听到的每一个人放松警惕。
小冰山脸别过头去，垂下眼，竟是有几分局促的模样，自顾自调起了酒。十秒钟。他咬了咬唇，略微抬眼，眼神清明坚定得吓人，明明冷峻却始终有微光闪动。
“我想再来一次触发效果，看看我的酒能不能让我捡条命回来。”
声音不大，在剧院里却仿佛有回声，其余六人惊讶过后陷入沉默。
眼下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就算是拜白白牺牲也比坐以待毙来的强。但是在残酷副本中仅存的人性让他们难以接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自己牺牲的事实。
倒也无需他们纠结，灯倏地黑了，就像上次一样，台上的人露出了蔓延至嘴角的微笑，只不过这次还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聚光灯一路从前往后扫动，谢夭的目光一排一排看过去，他的动态静态视力都几极好，他很快就发现这些木偶的出现并非毫无规律。
几乎是呈正态分布，中间多两头少。
聚光灯没有停下，慢慢逼近他们所站的小片空地。谢夭暗道不好，光顾着看规律了没想到被偷家了！
然后停在了年轻女人身上。
从刚才开始她仅仅是缩在墙角怕的发抖，几乎是被他们几个护在身后的。按照先前的结论，不应该是她。
谢夭脊背发凉，他还是大意了，伊小希那么久没有出现他都有些麻痹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原则——伊小希说的每一句废话都不会是无用的垃圾信息。
——“记得时刻查询san值。”
谢夭没来得及多想，条件反射地伸手用伞柄为年轻女人挡下了一击。
md，谢夭少见地爆了句脏话。
劲儿还挺大，谢夭半条胳膊麻到不能动了。
谢夭看了一眼表。
这次的人偶是一个考究的老绅士，手里拄着一根坚硬无比绝对可以一击毙命的神秘拐杖。
但他似乎对谢夭不感兴趣，当然，聪明如谢夭当然不可能认为这个老绅士还是个“老绅士”。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木偶只攻击聚光灯下的目标人物。
谢夭一脚踢在年轻女人的膝盖后，劲儿有些大，女人很是吃痛，但是咬紧牙关不给自己喊出来的机会，腿一软跪倒在地，拐杖在她的头顶上方擦过，带走了她的一根头发。
她也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立刻绷紧神经紧盯祝华服绅士。她软弱她胆小，但是她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异能的普通女人既然活到了现在就必然有她出彩的地方，她看得清形式，控制得住自己。
女人稍一侧身避开要害，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拐杖命中，伤到了腰腹处。
她还能撑住，但是再来一击她必定丧命。
华服绅士举起拐杖，女人闭上眼睛迎接她的审判。
不料拐杖停在了半空，又慢慢移远。木偶转过身走去，而头却没转动，脸的那一面直直朝着年轻女人。
台上的两人笑脸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凶狠与怒气。谢夭相信，但凡这木偶有个脸，它脸上的表情不会比台上那两位和善多少。
谢夭低头看表。
“三分钟。”谢夭把黑手套拉拉好。
“什么？”寸头男人警觉地望向谢夭。
“一次最多攻击三分钟。”三分钟后无论人是否被杀死了都要立刻停止。
小冰山脸拿起刚刚调好的酒，给刚刚昏迷过去的女人灌上，女人的伤口肉眼可见地飞速长好，却不见醒来。
谢夭不去管这些琐事，他的职责已经尽了，这个女人能否活下来靠她自己。他重新回到刚才对于攻击对象的猜测中。
提到“san值”谢夭就不得不去看一眼花灼，只见花导师气定神闲地仰望着被掩饰得空无一物的穹顶，捏着小巧精致的下巴喃喃自语。
花灼san值为0都没被列为攻击对象，那只能说明攻击对象的判定不是按照绝对数值来的，关键是相对数值——下降或者上升幅度。
必须得快一点儿了，距谢夭惊人的时间观念判断，如果不是幅度过大引起了副本的注意那就是特定时间强制性惩罚——就像他们所经历的第一个宙斯副本一样。
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一次，在副本没有干扰时间认知的情况下。
至于刚才发现的人偶分布状况……谢夭真的不敢确定，正态分布是一种完全随机中大量统计结果综合的规律，只对整体数值估计有作用，对于单个的个体来说毫无意义。因此，想要通过这一点切入穿过这片“人海”不可取。
“刚才还有第二种人不是吗？”小冰山脸细小的声音再次给了在场的其余6人巨大的冲击。
“嗯。”花灼笑着点头，“小朋友，你很聪明啊。可是演员是要在帷幕之内才能算是演员的哦。”
“我想试试。”
“试什么？送死？”富二代收起原先的觳觫胆小与嬉皮笑脸的样子，紧盯着瘦小的少年。
“走入帷幕，成为演员。”少年攥紧自己的衣摆，脸上的表情万年不动。
可他还是害怕的，谢夭清楚，这是一个人强装镇定的样子，和小时候的他七分相像。
沉默的寸头把从刚才年轻女人逃过一劫之后就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之后呢？你能保证表演的时候绝对安全？”
“切断木偶的丝线，然后抓住它们，代替那个木偶成为演员。”谢夭抱臂靠着墙角，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笑容，“别怕，小朋友，这些丝线会牵着你向前。”
谢夭指了指花灼和安小代：“我们三个和你一同下去。”
安小代可不能在“新来的”面前丢了脸面，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连忙承诺。
白酒倾偏过头去，饶是他也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一张冷脸上紧绷的薄唇也微微动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谢夭拉着小冰山脸，试探着上前，小朋友的手明显在发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淡漠。
“没什么好害羞的，你不表现出害怕怎么有人会愿意安慰你？”谢夭没看白酒倾的脸，却感觉到了手上力道的骤紧。
小朋友这下应该听进去话了吧。
黑暗如期而至，谢夭立刻斩断红线，白酒倾也丝毫没有拖沓地抓住细线，被细线牵引着向前。
黑暗褪去，小朋友也不见了。
谢夭又如此让安小代和花灼离开了。
“万事小心。”花灼没有回头看谢夭，融进了光亮。
女人醒了，谢夭又如此让她进入。
“你们好自为之。”谢夭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另一个主仆，转身也进入了光明。
“伊小希很抱歉地告诉你，该副本已被暴力抢夺，副本完成，但被迫进入侵略者自设副本。”
“请玩家努力存活。”
伊小希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全然没有了之前阴阳怪气的腔调。
少年算是重要人物，以后还会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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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考验副本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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