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叼来了一袋粟米和一袋麦子。
瑾瑜摸着那粒粒饱满没有任何腐霉之气的作物,有些不可思议。
还真被这小家伙找来了。
前日他说酿酒需要准备些东西,等养好身子,就立刻下山采买。
不知这话哪里惹怒了山主大人,一双绿瞳当即朝他瞪了过来。
银狐在一旁解释说:“役使是不允许下山的,除非他死了。”
瑾瑜就这样被禁足在了梅山。
他很守规矩,没再提下山的事,专心扮演起山主大人的仆从。
毕竟有伤在身的自己不是山霸王的对手,安分守己是他当下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
“这些谷物乃当季所产,谷粒分明,颜色鲜亮,选得不错。”
银狐得意地翘起尾巴,那可是他家露香选的,自然好啦。
“只是,山下百姓得口粮不易,以后不可再随意拿人家的东西。”
被说教了,银狐不高兴地撇了下眉毛:“可我不拿,你怎么给我们山主酿酒?如何哄他高兴?”
“说得有理。所以,你下山了?”
银狐皮毛一紧,抬头见对面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瞬间惊出一层鸡皮疙瘩。
居然套他话,狡猾的人类!
“......我没有,我才没有下山。”他实话实说,只是反驳的声音很小,那人追问道:“没下山你如何得这些作物?难不成你背着山主有了交好之人?”
银狐一听顿时慌了,背着山主结交外人可比下山还要惹他生气。
他下意识想摇头,可这样一来,不就承认自己下山了么?明知故犯,这人一定会去和山主告状,到时候......
“我不会去山主面前说你坏话的。”瑾瑜笑着安抚对面不知何时已经瑟瑟发抖起来的狐狸,“只不过如此一来,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了。”
可怜的小银狐就这样被拿捏了,他内心小小咆哮着,山下的人果然可恶!难怪山主那么讨厌他们!
瑾瑜轻声道:“你不要怕,我不让你做什么,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银狐:“......什么问题?”
瑾瑜:“你可知山主大人喜欢些什么?”
银狐:就这?他眨眨眼,不假思索:“你的酒啊。”
瑾瑜挑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银狐想了想,自他有意识起便跟着山主,好像没见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身处雪山之巅,却极度厌恶寒冷;山腰恣意生长的梅花,也不见他品鉴;天性喜水之族,入水只为净身;山下人们竞相攀比的吃穿用度,他嗤之以鼻,直到遇见那小小的一壶酒,哪怕牺牲睡觉时间也要满山寻觅,而且不是那人的还不要......所以,可不就是喜欢他的酒吗?
“那他可喜欢睡觉?”
瑾瑜觉得这主一天睡七个时辰,如此嗜睡,想来睡觉会是他的爱好之一,不想银狐听后摇了摇头:“不喜。”
说完,他又强调:“甚是不喜。”
瑾瑜有些诧异:“怎么会呢?”
说到这个,银狐忽然像人一样哀叹起来:“没办法,谁让这里无聊透顶。山主日复一日守着这山,终日无趣,睡觉是能最快度日的方法。”
“那为何不下山,非要守在这里?”
“山下的人多可恶啊!”银狐不知回想起什么,龇了龇牙,“山主讨厌和他们来往,才不去呢。”
“这么说,山主曾和山下的人打过交道?”
银狐被人捏着把柄,不敢不如实相告,只是涉及自家主子**,他瞬间起了防备之心:“......你个小仆役,这么想打听我们山主做什么?”
瑾瑜淡淡一笑:“既是仆役,自然想知道主人的喜好与忌讳,这样伺候起来才能尽善尽美。”
银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出不对在哪,想来想去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说法,将山主大人的忌讳如数告知。
“不可忤逆山主之令;不可随意出入洞府;不可脏污散发怪味;不可......”
总结来说,这位山主大人,爱好不多,忌讳倒是不少。
连山腰的梅花都不可轻易触碰。
瑾瑜一一记在心中,转头暗叹口气。看来要讨好这位山主,任重道远。
不知道百天内他能否将其拿下。出山前,他记得芄兰姑姑说,至多能为祖师续命一百天,之后便只能听天由命。
...
探听多时,瑾瑜总算放过银狐,在对方临走时不忘提醒他:“能为你盗取米粮,想来她与你相好已久。只是,以后万不可这么做,有悖道义姑且不说,她若被人捉住,只怕凶多吉少,你不能下山,届时如何救她?”
银狐听完也觉出了一丝后怕,尚未开口,又听那人继续道:“若真爱怜她,就不能陷她于危险的境地,应尽己所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对方。你既能在山中生存,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狐狸,能遇上倾心相待的同伴,还是好好珍惜吧。”
方才咄咄逼狐的人,突然一改嘴脸说了这些温情的话出来,不得不说银狐有一点感动,只不过感动过后他就觉出一丝同道气息:“你也有喜欢和想守护的人吗?”
瑾瑜微微一顿,浅笑道:“我这般年岁,自然有交心之人,想守护好他......他们,合乎情理。”
银狐闻言不住用那双褐色眼瞳打量他:“我都七百岁了,才遇到露香一只狐狸。你看着也不大,喜欢的人就这么多吗?”
瑾瑜没有回答,他在暗自懊恼自己说多了话,而那头小银狐没见他回答自言自语起来:“可山主都七百岁了,还没遇上他的‘露香’呢,这合理吗?”
这山主看着比他还小,居然活了七百年了?
“我是吸收山中精气化成的一只银狐,我出生时山主就在这里了,所以他应该不止七百岁......嗯,一个超过七百岁的山主......”
瑾瑜:“......”
...
酿酒一事除了粮米,最重要的便是制酒器具。
既然银狐的同伴是只小狐狸,还是只母狐狸,肯定是叼不来比她身形高大数倍的木材的,何况,还需那些个锅碗瓢盆......
“这个我们山主有啊,而且很多呢。”
银狐之后果然叼来一袋子炊具,都是真金白银制造而成,瑾瑜忍不住纳闷:“你们平日还要烧火做饭?”
他一个凡胎□□都辟谷了,活了七百年的山大王还要吃饭的吗?
“自然不是,这是山下那些人的。他们带上山来,死后被我们缴获了,多着呢。”
......不愧是主仆,把夺人财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瑾瑜突然想起耶律苌,莫不是这位山主看中了人家带上山的东西,就将人杀了?
所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便是这位山主大人的真实面目。
相处这么多天,瑾瑜能为自己活着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大概那酒真的极其诱惑恶霸,让他苟活至今。
那他得尽快酿出酒来,不然只靠区区暖床,他可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说起来,暖床至今,他已熟练掌握了流程。酉时前一刻钟便自觉上床施暖,捂到门口出现动静,他就起身,回到山主允许他活动的地界打坐。
原本各睡各的,相安无事。这两日山主不知道不满意他哪里,每回等他进入冥想状态,就会睁着双墨青色的大眼睛于黑暗中死死盯着他。
瑾瑜闭了眼看不见这一幕,但和他们共处一室的璇凌能将感应到的一切传递过来。
瑾瑜便发现,山主看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幽怨,两分期待......
嗯?
三分催促......??
四分蠢蠢欲动......???
璇凌感应力不太行,估计是传达错了,瑾瑜心想。不过他到底还是受其影响,没法正常休憩,他得不到安息,床上那位主似乎比他还不高兴。
瑾瑜没弄懂问题出在哪,于是趁着今日他虚心请教了一番银狐。
银狐听后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提炼出一个核心信息:山主想你安睡。
瑾瑜:......这个解读,貌似更不对吧?
但到底是和山主相处多年的山灵,瑾瑜试着按他的说法去做。
这一夜,他强行逼着自己忽略那道吃人的目光,彻底睡死过去。
黑暗中,等了半天的山主眼眸一亮,在璇凌想提醒主人前,挥手将这碍事的剑扔出了洞府,深深嵌入一里外的深雪碎冰中动惮不得。
想悄悄挨近瑾瑜的若水这下直接一个躺倒,一动不动宛如死剑。
于是乎,山主大人今夜又抱着自己暖床的工具安睡了一夜。
难为他还不忘提醒自己,必须在天亮前将怀里那物仍回地上,不得让其察觉。
...
瑾瑜梦中又见那座濒临喷发的火山,地底岩浆涌动,灼烧着大地,置身其中的自己无法脱身只能任由热浪熏面。
就在他痛苦难当时,一丝冰凉沁入身体,紧接着,周遭火焰被缓缓入侵的寒冰之气降服,等他再次睁眼,面前一片春暖花开。
折磨他多年的火山梦,居然在这一夜带给他无尽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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