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绸缎，轻柔地铺展在窗台上，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下斑驳的光影，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窗台上，闭目养神，像一只慵懒的猫在一角晒着太阳打盹儿。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接近，赛丽艾睁开眼看了过来。
赛丽艾：“回来了。”面无表情的脸在她出现时展露笑容。
语气平和，完全没有自己的弟子已离家三年的激动和思念。
嘛，毕竟是赛丽艾大人，而且这段时间里艾莉也有用远距离音画同步的魔法时不时跟她联络过。
不过……
艾莉看着赛丽艾脸上那宛如复制粘贴般毫无感情的微笑，心里忍不住幻想了下老师大哭大笑，像个孤寡老人一样嘴里念叨个不停，来拥抱迎接她的画面……
“啪—”赛丽艾给了艾莉一个脑瓜崩，打断她越发离谱的幻想，本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神色颇为无奈。
艾莉知错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回她：“嗯，回来了～”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赛丽艾随口问道。
艾莉摇摇头，浅浅一笑：“不走了。”
赛丽艾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是吗，那你自己安排吧。”
“好的～”
*
人死前是会有感觉的，最近的艾莉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知道她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时间越是紧迫，她反而越发放松，用那些老人的话来说就是，看开了吧。
这几天的时间她做了什么呢？
其实也没做什么，打扫房间，在房子周围闲逛，讲述自己在旅途中的见闻，拉着赛丽艾出门透气，跟赛丽艾对打练习，向赛丽艾展示自己创新的魔法……
咦？不是自己放松吗，这么最后还是粘着老师去了？
艾莉睡到半夜突然醒悟，猛地坐起身托着下巴反思，得出自己就是喜欢待在老师身边的结论后又美滋滋地躺下重新回到梦中。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艾莉不是传说中的主角，没有突然觉醒奇怪的能力满血复活，也没有遇见神秘的小仙女给她送来祝福，更没有梦见来自天堂的神明给她下达任务换取生命。
艾莉她终究还是迎来了属于她的命运。
赛丽艾跟往常一样的时间来到前厅，却发现艾莉早已坐在了窗台上，背对着她望着远处出神。
赛丽艾问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艾莉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孩子，她原本要再过一会儿才来的。
艾莉转头看向她，有些稀奇：“赛丽艾大人是在问我吗？”以前的老师可是不在意这些的，更不会主动过问她没说的事，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睡不着而已。”
“……”赛丽艾难得露出别扭的神情，她要怎么说？说她才发现教养孩子不能用同一种方式？说她才发现艾莉是需要多问多关心的类型？
正当赛丽艾纠结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的时候，艾莉从窗台上跳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
“赛丽艾大人，能为我梳一次头发吗？”
赛丽艾：“……好。”
“太好啦！我这就去拿梳子！”说完艾莉就活蹦乱跳地跑远了。
“……”赛丽艾看着艾莉的背影，沉默着，眼神暗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艾莉回来时，赛丽艾已经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她看了看后面的石椅。就像艾莉喜欢坐在窗台上一样，窗台可以说是成为了她的专属位置，虽然老师偶尔也会去那里坐坐，但她在的时候是会待在自己的那个椅子上的。
艾莉不解问道：“赛丽艾大人不坐那边吗？”那里的光线也更好些。
“坐这里就行，梳子给我吧。”
艾莉心想反正都是坐在老师身前，在哪儿也没差，就不再纠结，走过去将木梳放进赛丽艾手中后，便来到她身前背对着坐下。
“那些皮筋呢？”老师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名的安心。
艾莉闭着眼睛，嘴角始终微微扬起：“今天不做造型，赛丽艾大人你随便梳一梳就好。”
虽说让赛丽艾随便梳梳，但对方却很仔细温柔呢。这是赛丽艾第二次帮她梳头发，但感觉比第一次还谨慎。
‘就像在对待什么很珍贵的宝物一样。’虽然只是普通的行为，但艾莉很贪心地如此妄想着。
艾莉忍不住笑出声：“嘿嘿～”
“在想什么？”
“在想赛丽艾大人第一次帮我梳头，结果打结了的场景。”
“那是因为你要求的发型太麻烦导致的。”赛丽艾用木梳敲了下艾莉的头，不服输地说道。
“是是，所以这次我没麻烦老师了～”
“……啧。”
听见身后不加掩饰的咋舌音，艾莉心情很是愉悦，赛丽艾大人虽然活了上千年，很难有情绪起伏，但偶尔也是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真可爱。
梳完头后，艾莉大胆地说出自己想要老师的膝枕这种要求。
按照平时她是绝对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所以即使再怎么羞耻，她也说了出来，而赛丽艾也答应了她。
“谢谢赛丽艾大人！”艾莉双眼放光，立马躺好，高兴到甚至有点兴奋了，“老师可以给我读睡前故……嗷！”
“你说什么？”赛丽艾举起握成拳的手悬浮在艾莉脑袋上。
“没、没什么……”
赛丽艾望着艾莉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好笑地将手放在刚才敲过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咳、咳咳唔……”玩闹之际，艾莉突然侧过身捂着嘴咳嗽起来。
赛丽艾刚想伸出手帮她拍拍后背给她顺气，艾莉就已经自己擦掉了血重新转过来，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赛丽艾替她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渍，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困倦的艾莉缓缓闭上了眼睛。
赛丽艾摸着她的脑袋，问：“害怕吗？”
艾莉笑着轻轻蹭了蹭她的手：“不怕。”
“赛丽艾大人。”
“怎么了？”赛丽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艾莉的脑袋，给她带来勇气。
“人类和精灵相隔的时间真的远到难以想象啊，是我不管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距离。”艾莉长呼一口气感叹着。
“……是吗。”
“是啊，所以我停下来了。既然追不上，那就一直看着你好了。”艾莉睁开眼，笑道：“像看太阳，看云朵，看月亮，看星星那样。非常漂亮哦。”
“……”赛丽艾停下安慰的举动，呆愣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显得有些无措。
艾莉轻笑几声，握住赛丽艾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再次闭上眼睛，将眼里的爱意掩盖下去。
“我呢，希望赛丽艾大人能答应我问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拒绝人类。”艾莉不用看便能感受到赛丽艾带有困惑的视线，她重新说一次，强调道：“不要因为我和伏拉梅前辈而拒绝人类。”
“您的路程太长了，而一个人的旅程又是很寂寞的，我不忍心看老师您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遇到合眼缘的就带上那个人陪您走一段吧。”
“如果赛丽艾大人觉得一个个教太麻烦了的话，可以考虑考虑芙拉梅前辈的提议。”艾莉幻想着一群学生围在赛丽艾身边叽叽喳喳的热闹画面，和老师生无可恋或是一脸麻木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这样我们就不担心了。”
“……”赛丽艾沉默了几秒，然后掐住艾莉的脸颊往外扯，“都说了不要擅自决定别人的想法。”
“所以是请求啊，我这只是建议！建议！”艾莉拉住赛丽艾的手腕，“啊疼疼疼—赛丽艾大人你快放手啊！肿起来绝对肿起来了！”
赛丽艾揪了一会儿才放开，而艾莉也是趁机一个翻身抱住赛丽艾的腰，不顾她瞬间僵硬的身躯，把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
“人类的寿命对于你们精灵而言确实短暂，但我们所拥有的情感确实强大的，它能突破时间与空间的枷锁，一直缠在你身上的。”
赛丽艾强迫自己适应这突然的亲密举动，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无语：“你这是在诅咒我吗？”哪有人把思念说得像病魔一样这么恐怖的。
艾莉很小声地回道：“我哪里舍得……”
师徒二人难得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有点曲折，还受了点伤，但还是好好说出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空气再次回归平静。艾莉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微弱，赛丽艾注意到，艾莉体内的魔力也在悄然消逝。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没有人打破这份宁静，直到艾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的声音，低语出她心底最深的情感：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
艾莉紧握赛丽艾衣角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缓缓滑落。衣物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被放大，伴随着艾莉的手轻轻触碰地面的声音，一同传入赛丽艾的耳中。
赛丽艾没有立即离去，她只是将原本轻放在艾莉肩头的手，转变为一个温暖的拥抱。她就这样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弟子，坐在这个她们共同教学的地方，直到艾莉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才带着她离开。
赛丽艾为艾莉选择了一个开阔的地方，那里可以俯瞰大地，也可以自在地畅游天际。她站在那里，感受着风的轻抚，目光穿过天际，仿佛在目送艾莉的灵魂飞向更远的高空。
“晚安，艾莉。”
正文完结，还有四章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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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最后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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