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桑榆迅速盖好面前的污染，躲在床底。
吱呀——门开了。
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是一段对话：
“老板这次要几个人啊？”
“十个左右吧。”
“这么多？老板他不实验了？”
异者点点头顶：“不够还能转化嘛，一个、两个没差。”
他们两一边聊，一边不影响工作地拖着床离开，轮子在地面咕噜噜地转走。
一床又一床，在桑榆数到第十次声音连续连绵的滚动声后他们离开了。
全程熟练、迅速没有做任何检查。
门外的动静声小了。起码说明他们走远了些。
桑榆心一横，从出口尾随他们出去。
床被连在一起。
桑榆出来时他们已经把污染推到了最右边的角落。
不过应该是走不远的，带着直床也不能走得太绕路。
走廊是淡蓝色的铁质结构，从顶上打下的光被反射得很亮，让她有一种被迫暴露的不适感。
轰隆——又是一次来自地表的振动。
两人骂骂咧咧地站稳，扶着床送入了下一个房间。
桑榆——
桑榆躲在床底，半压着身体前进，顺带变出一把配枪。
新的房间光线暗淡，地面也是灰黑色。猛然灌入桑榆鼻中的化学药剂的气息差点没把她熏到晕厥。
她在床队中间，趴下能看见两人的穿的防护靴。进门的旁边立了一排货架，看样子是可以躲藏的地方。
很好，没看见第三个人。
桑榆掀开一角，屏住呼吸，压低重心。跪蹲的姿势贴着床边转移阵地。
房间中心的是一个贯穿上下的像是铁炉的装置。
四面中间有一条竖直的、流动的蓝线，连接在顶端一个耀眼的蓝绿宝石散发着光芒。
桑榆原是不知道那代表什么的。
他们熟练地剖开脑袋，取出能量核。随后将身体丢入，连接装置的方展台。
展台很浅，桑榆离得远也能看见底，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液体。
污染被横平地放进去，竟然在一点点地下沉、消失。
它竟然在里面溶解了！
原本透明的不知名液体，也随着青乌的污染融入其中，直接变成淡蓝色。
和特质枪里的蓝色、和这座核心装置里的蓝色别无差别。
这里是他们的动力核心？！！
桑榆掐紧自己的大腿，手肘死死捂住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而进来的两个异者毫无察觉：
“这批人的产量没有上一批高啊。”他们在吐槽。
“知足吧，原定的训练量可都没达到要求。这批才当擂主几次啊，有这个成功可真是老板的能力了。”
“不过听说下一批试剂做成功了…打赢这场，我们又有得发咯。”
“哈，你可真胆小，你要知道外面这场可是和迟堇渊打，如果连他都妥协了，以后我们还需要偷偷摸摸抓人来吗？
旁边就是第六城，直接问他们要人就行了。”
“对噢，到时候简直富得流油啊。”
………
桑榆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聊天。明明身处恒温的场所，她却通体发寒。
*
深夜跨向清晨的朦胧被战火声彻底打碎。
“他们怎么可能…”
一同赶来的六城驻城官在战火中埋下脑袋，不可置信：“这得消耗多少资源才能建成啊…”
炮塔的材质是最新的，二城才提出不久，高抗高防。武器弹量足、精度准。
还有自动分配弹发速度和范围、完完全全自动锁定敌人的装置。
他们保守派可没想过能建出这样一个东西。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资源…”
正值迟堇渊从另外一处掩体翻滚，听见他的疑问。迟堇渊脸色一暗，深深看了他一眼。
无论是突破还是绕后，在这个360℃无死角的炮塔眼里，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枪声渐歇，他的通讯上来陌生又熟悉的信息：
“何必，迟堇渊。
你想救的人已经被污染了，就算攻破这里也会被你杀死吧。”
迟堇渊面色不变地按灭了通讯，开口继续指挥。
自炮塔起来后，其他所有的舱门都关闭了。最近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却迟迟不能攻破。
迟堇渊的眼里不显焦虑，沉得如坠入深渊的幽邃：“三小队，3点钟方向部署 。”
这是迟堇渊第三次要求队伍去往同一个方向的某个位置了。
每一次都被从天而降的弹药击毁目的地，换作其他指挥官可能早就引发士兵的不满。
可是指挥官是迟堇渊，现在这个状况下他们唯一能相信的人。
嗡嗡——
这次是桑榆的短信。
“参加擂台的人类彻底改造成可利用的污染了…”
“如果以能量核改造物作为能源进行战斗，那这里的储备很多，迟堇渊，你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她似乎找到空余时间，立刻给他发送消息。
“他们早上会交接一种污染病毒。”
消息断断续续，却给了迟堇渊一个极大的提示。
与之回应的，是迟堇渊久不回应后如今顶端二层亮起的小投影屏：
“为了不让即死的废物令更多人被污染，我愿意给指挥官一个机会。”
“在早上十点内，希望你可以给我答复。”
桑榆：“时间是早上十点半。”
几乎同时地，给他传来了消息。
炮塔是高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完全看清上面的文字。没等到屏幕的字闪烁结束。
迟堇渊冷漠地从掩体里现身，架着火箭炮，瞄准——将屏幕击毁。彩光屏幕闪烁两下，在晨光中彻底熄灭。
来人说的没错。
炮塔发送的都是生物污染类弹药，直接导致区域污染提高，不敢让士兵贸然受伤。
值得庆幸的是，莱安蒂并没有使用引爆上一个实验所采用的生物炸弹。
如今这个只能提高污染度，不会对被射伤的异者造成直接污染。
迟堇渊放下火箭炮，转换下一个掩体。
这是他第一次彻底暴露在炮台口。
炮台似乎锁定了他的位置，只要他站出来立刻有子弹送出。
迟堇渊翻滚后立刻起身，没等自动打来的炮台子弹，他率先再次描向炮口。
“砰———”
*
桑榆退出了房间，并留下一个彩蛋。接二连三的消耗，逐渐让她的头也有些眩晕。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顶着头上的轰隆声，她向迟堇渊询问。
……
或许该回去告诉下面的人真相了。
她决定原路返回。才到第二个实验室，她一开门就被抓了现行。
桑榆开门动作一僵，逐渐变得缓慢。
她缓缓抬头：是那个人形污染。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可能是他手下的小弟。一眼扫过去，都是人形污染。
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没到，理论来说不应该在这里有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点回到实验室这个必经之路上。
莱安蒂竟然任由那些试剂仍然放在这里吗？
桑榆镇静地举手以示无害。
她已经悄悄披了一件实验服，乍看之下应该没什么破绽。
男人质问：“你是？”
桑榆稳住身形，深呼吸地同样审视着他们。
无论是头发、瞳孔还是身形体征，真的和人类一模一样。
那人似乎也在判断她，他低头看了看手下的仪器：
“你是从哪里来的？”
桑榆不动声色：“和你不同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点，男人的声音带上暴躁：
“不是说这个问题我们公司会解决吗？”
公司？
桑榆迅速眨眨眼，压住眼里的诧异。
什么公司？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公司？
她笑了笑：“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法？”
女生看起来干练而随性，似乎是某个大佬高高在上的嘲讽。反而衬得对面的人有些狼狈。
“是。”
“我们错在把他们想得太呆板。事实证明…”男人咽下了未尽之语。
“总而言之，我们已经和这里的人达成合作，通过资源交换，完全可以让他们产生内斗。”
“现在也让他们自己做了传染度高的污染病毒。只要我们和同事实施计划…”
一番话还没来得及在桑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突然而然的地震让她立刻向上警惕。
屋子再次开始晃动，频率和震感比之前强烈几分。
玻璃不断碰撞声和小弟们滚作一团的碰撞夹杂着耳边的尖锐警报和忽闪的红色灯光，显得现场一片混乱。
天花板在下降。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坠落。
男人由胜券在握的满意模样转而变得惊恐，吩咐手下里面开门离开。
可惜，门打不开了。桑榆试了试，两边都开不了门了。
带着千斤重的天花板却依然下落。
桑榆很惊讶，她瞳孔放大：“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男人满脸通红，气急败坏：“不是！”语罢气恼似的猛踹了一脚被封死的铁门。整个屋子发出轰响。
“该死…角色！该死的莱安蒂！”他在嘟囔什么？
桑榆离得远，没能听清。她倒是真的很想听清，于是凑了过去。
男人恼怒归恼怒，立刻做出了保护病毒的决定。
他强制性地把自己变成液态从缝隙中扳开了已经锁死的针剂。
药剂已经在抖动中破了，液体浸润了黑盒。
桑榆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就听见一声犀利的惨叫：“啊啊啊———”
碰到液体的男人变回人形，捂着手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呀，看来是不需要她了。
这个架势，莱安蒂并不打算和他们一伙。甚至打算赶尽杀绝。
药剂被打撒后，空气中再次飘出难闻的味道。有点些高中化学实验课的眩晕感。
但桑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超负荷运转后的问题。
因为在她面前的人已经格外痛苦。
环境污染度50%，这群人形污染各个捂着眼鼻，涕泗横流，在地上吱哇乱叫。
桑榆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该死的…该死！”
“该死啊…早知道直接导入销毁了———啊啊啊！”
他们在地上挣扎着，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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