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
怀中人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奚川抱着谢徽雪的手一顿。
“你想起来了？”没有记忆的谢徽雪一直在叫他奚川。
谢徽雪点了点头，他想坐起身却浑身酸软，也不是没有力气，就是浑身骨骼仿若被长久泡在温泉中，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他被奚川扶起来才发现两人的睡衣都湿了，谢徽雪摇了摇有些混沌都头脑，他渐渐记起了一切。
他现在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缓了一会儿谢徽雪有了力气，他才下去洗澡。
谢徽雪泡澡的时间比较长，他出来时被子已经被换过了，奚川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徽雪坐在椅子上喝了杯水，这时奚川走近来接过他头上的毛巾，很快头发连擦带烘被奚川给弄干了。
“去吃饭吧。”奚川放下毛巾道。
“等等……”谢徽雪看了看手机：“今天周一？”
也就是说他睡了一天一夜还多一点……
“你一直没醒，我也没有叫你。”奚川道。
“不仅一直不醒，还一直抱着奚川不让他走。”周桓道。
谢徽雪：……
反正他不记得，不记得他就不会承认。
才吃完饭谢徽雪就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王老师问谢韶清他们几个怎么没去上学。
“可是王老师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个学校也消失了？”江真真道。
楚简道：“王老师并不是这个副本的主人，杀了她对这个副本来说并无影响，所以一切都会继续。”
“所以我们还要去上学？”柳宜明问。
“可是我这副样子也能去上学吗？”钱小鲤犹豫，她现在依然是洋娃娃的样子。
“我们会在外面观察情况。”周桓道。
夏萱却面露犹豫，她背着书包道：“我今天家里有事，就不去上课了。”
谢韶清拉住她：“萱萱，是不是因为你哥哥？”
“怎么了？”谢徽雪问。
“哥，夏萱的哥哥经常打她，就像谢珉打我一样，现在还不想叫她上学，你一定要帮帮她啊。”
“小清……”夏萱眼神里似有阻意。
“你说梦话了，我都听到了……”谢韶清安慰她：“没事，我哥会帮你的，大不了你以后就住我家……”
夏萱怔怔地看着谢徽雪。
“你们去上学吧，这件事我们回处理好的。”谢徽雪拍了拍夏萱的肩膀：“别想太多。”
周桓和楚简陪他们一起去上学，谢徽雪准备和奚川一起去夏萱家去看看。
他看了看谢韶清塞给他的夏萱家地址，还挺远。
谢徽雪找了车钥匙，奚川把车开了出来，半个多小时候他们到了那个老小区。
周围的路比较窄，车已经过不去了，奚川把车停到了附近的老旧停车场。
夏萱的家是比较靠里面的那栋楼，门牌号是703。
这栋楼里并没有电梯，楼梯上的旧墙皮也一块块脱落，大理石的楼梯亮得直反光。
谢徽雪走了一层楼梯腿已经有些使不上力了，奚川把他背在身上很快到了703。
奚川把谢徽雪放下来，谢徽雪敲了敲门，没人开门，那扇门还没推就开了。
里面传来了血腥和腐臭的味道，谢徽雪巡着味道往里走，看见了卧室里染着血的被子。
被子上粘着已经干枯的血和碎肉，床上有三颗人头，他们的眼睛都惊恐又痛苦地睁着，透漏着无尽的绝望，而夏鹄的眼睛已经被挖了，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谢徽雪去看床上的全家福，这是夏萱哥哥的一家三口，现在照片中的人只剩下了三颗头颅。
谢徽雪打量了屋子一圈，他在墙角看到了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背对着他，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
谢徽雪一步步向它靠近，他把布娃娃的身子转回正面时却眼神一凝。
这个布娃娃的五官有了具体的指向，它长的开始像夏萱。
仔细想想它本来和夏萱似乎也有相似，相似的薄刘海，圆脸，葡萄一样的眼睛。
“这有一扇门。”奚川的声音令谢徽雪回过神来。
奚川挪开了一个衣柜，在墙壁之中推开了一扇门，那扇门通往另一户人家。
他们走进去发现另一户人家完全没有人，空荡荡的墙壁，连家具都没有。
推开墙上的门后又通往另一间房间，在这里有很多棉花、棉布和针线。
又打开一个相通的房间，这个房间非常宽广，这是整个楼层，这是无数个房间之合，它们之间不再有墙壁阻隔。
谢徽雪和奚川看到了很多娃娃。
不过那些娃娃是谢徽雪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布料做的，他们的面容和人皮看起来没有区别，相貌和谢徽雪看起来也很相似。但是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的眼睛都很怪异。有的眼睛很混浊，没有精神气；有的眼睛太过稚嫩，像是从小孩子眼眶里生生挖出来的；有的眼睛又太过风流，不是谢徽雪那种孤冷中带着艳色，而是有些轻浮的意味，像是狐狸眼；还有的更加失败，瞳孔呆滞涣散或者眼神中露着惧怕.…...
这些‘谢徽雪’还都像活人一样，它们齐齐的转头看了过来。
它们看见谢徽雪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群饿狼看见了兔子，全都露出贪婪的微笑站起来朝谢徽雪扑过去。
但它们还没有靠近谢徽雪就被奚川打退了，奚川卸掉了门锁，抱着谢徽雪跑了出去。
身后密密麻麻的娃娃追回来，谢徽雪看的眼花缭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张自己的脸在追着他跑。
谢徽雪用鞭子甩着摔下去几个，摔在地上的娃娃烂成了一堆肉泥，只有人皮还是完好的。
奚川另一只手用枪把它们挑开，它们的脸被摔的稀烂，眼珠子也掉了出来。
毕竟都长着和他差不多的脸，谢徽雪看的有点眼疼。
不过当他们出了那栋楼时那些人皮娃娃都追不上他们了，它们像是被困在了里面无法出来。
谢徽雪把染上一块烂肉的外套扔进了垃圾桶：“去找他们吧。”
奚川把车开出来，谢徽雪检查了一下身上，确定了没有其他地方沾上那些血肉才上车。
车渐行渐远，垃圾桶傍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布娃娃。它捡起谢徽雪扔掉的那件外套，小心地抚掉衣服上的血迹。
-
“放学了，萱萱，走，回我家吃饭吧？”谢韶清道。
“不用了，我有些不舒服，去医务室看看。”
“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夏萱摇头：“不用了，可能是低血糖，我去医务室挂点水就好。”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麻烦了，我等会去食堂吃就好。”夏萱犹豫了一会儿拉住谢韶清的衣袖道：“小清，我身上这件校服是你的吧？我的那件校服呢？”
“我给你洗了，在我家，怎么了？”
“没事……”夏萱摇头：“你回去吧。”
谢韶清走了，班里的人也陆续走了出去。
很快班里已经没人了，夏萱吸了口气，她悄悄走到角落的垃圾桶处，俯身捡起了那个破烂的布娃娃。
“呦，你干什么呢？！谁让你碰的？”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
夏萱脊背一僵，扭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几个男生。
“怎么，夏萱，你也想管闲事？！难道你也想变成这个惨样子？”
“哈哈哈哈，你那么瘦，变成娃娃肯定踢着更简单，到时候我们就把你当皮球……”
“我只是……看它太脏了，想着帮你们洗洗……”夏萱脸色发白道。
“用不着你好心！”一个男生甩了夏萱一巴掌：“不该有的心思你最好不要有，别以为班里就你们几个没有变成娃娃我们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你们早晚也会变成娃娃的！”
“你不是可怜它吗？你不是想洗干净它吗？来啊，舔干净！”
几个男生抓着夏萱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在脏兮兮的布娃娃上面：“舔，舔啊！你们俩，去掰她的嘴……”
“放手。”一道冷玉般的声音传来。
“你谁啊，多管闲事……”
男生话还没有说完就摔在了墙上，他捂着胸口看着几个同样摔在墙上的同学，又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他想说话，嘴角却吐出了一口血来，站也站不直了……
谢徽雪把地上的夏萱扶起来，掏出纸巾擦了她眼上的泪水：“别哭了。”
“谢……谢谢。”夏萱接过纸巾擦着眼泪，低垂着脑袋。
“你能拿起这个布娃娃是吗？”谢徽雪记得那个布娃娃，他们玩家无法拿起来。
夏萱点头，谢徽雪道：“那便拿走吧。”
夏萱把布娃娃抱起来，那几个男生似乎还想阻止，但身上的痛苦令他们不敢再出声了。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夏萱问。
“正好路过。”谢徽雪问她：“一起回去吧？”
夏萱点了点头，她一直沉默，直到坐上了车。
谢徽雪看她孤零瘦小一个缩在车里，没忍住和她一起坐到了后排。
夏萱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她仿佛感觉不到它脏一样。
“……徽雪哥哥，如果你是外婆，小红帽被人变成了大灰狼的样子，你还能认出她吗？”夏萱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谢徽雪看向她 ，夏萱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又仿佛带着希冀，她一直看着谢徽雪，很期待他的答案。
谢徽雪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片刻动容，他恍恍惚惚好似听见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
“我不知道。”谢徽雪道：“但是我会尽力认出她。”
“小红帽就算变成了大灰狼的样子，她也不会伤害外婆不是吗？她也想让外婆认出她 ，对不对？”谢徽雪反问她。
夏萱沉默着低头，颤抖的身体却传来一声声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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