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缺了氧似的，姜稚逐渐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脸颊晕上两坨红，幸而灯光忽明忽暗，她的情绪被很好地隐藏起来。
心脏坏掉了似的不受控制，激烈得仿若要跳出来。
“咚咚咚——”
她撇开视线，磕磕巴巴：“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许言川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果我说不是呢？”
他微微躬下腰，与她平视，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说话间，抬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眼尾处，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描绘着她的眼睛轮廓。
姜稚的眼睛很漂亮，纯良可爱的小鹿眼，双眼皮，浅浅的一道褶皱压痕，睫毛长而密，微微卷翘着，眸光澄澈有神，盯着人看时眼睛一眨不眨，不自知地勾人。
许言川看得喉咙莫名有点发痒，喉结上下滚动一轮，拇指极轻地摩挲了下她的下眼睑。
指尖上的一层薄茧似有若无地刮蹭着薄薄的皮肤。
姜稚彻底呆住了，脑内轰地炸开被一片空白茫然取代。
脑子完全短路了。
她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又莫名觉得许言川那副模样不像是在看她，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他似乎极为偏爱她那双眼睛，姜稚没忍住眨了眨眼，缓解了下涩意。
许言川问的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将脱口而出的“行”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就这么答应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很着急很不矜持？
万一他只是开个玩笑呢？
这些迟疑和顾虑在脑子里打着架似的，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等着姜稚定夺。
而许言川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两三秒后，他不紧不慢地直起身，轻扯了扯唇角，“嗤”了声：“不答应就算了。”
他转过身，懒洋洋地：“道谢我就收下了，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
宽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里。
-
姜稚回包厢时，还没推门进去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闹闹哄哄声，不像是在玩闹，更像在争吵着什么。
她推开门，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混乱的场景。
苏昕和温茗两个人居然打起来了。
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嘴里时不时问候几句。
而旁边的几个劝架的搞不过俩打架的。
姜稚连忙小跑过去，耳边是贺明弛的声音：“我草，女生打架都这么猛的吗？！”
姜稚：“......”
甜甜正在竭力拉着他不让他往跟前凑，吓唬他似的：“等过去再出来，你脸上会多出几道划痕的，”她一把扯过贺明弛的衣服，揪住他：“你想毁容？”
一听见“毁容”俩字，贺明弛顿时停住了脚步，甚至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这这这这么猛的吗？！！”
他小声嘀咕着：“那岂不是苍蝇飞进来都得被扇一巴掌然后托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旋转晕着飞走？”
甜甜懒得理他，提了个建议：“咱们走吧？”
她也不是爱管闲事那号人。
更何况眼下这情况又不是因她而起的。
人都是自私的。
她怕这事儿万一闹大了招惹警察过来，麻都能麻烦死。
贺明弛一面还想看热闹，一面又担心自己的俊脸毁容，权衡之下，他选择跑路。
这他妈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就不掺和这一脚了。
这么一想，他拉着甜甜悄无声息地走了。
-
姜稚扑在温茗身上，环抱着她腰身，费劲地把她往后拉，试图使那俩人分开些距离。
那边的刘旭也是抱着苏昕的腰，把她往后拖，他虽然叱咤小混混场，但也没怎么遇到过俩女生打的“难舍难分”“你侬我侬”的场景。
莫名就认同了刚才偷偷溜走的那男的的话，还给予了肯定：“不得不说，确实是挺猛的。”
“温茗，你他吗是她养的一条狗吗这么向着她——”苏昕话说到一半突然“嗷嗷”两声，发丝牵扯着头皮被人薅着，她下意识也使力。
“嘶——臭脸婆，你他妈管我，你欺负我朋友就是在打我的脸，以前在学校我是懒得和你计较，你还以为我真没脾气？？”温茗的头发被她拉车过去，头被迫低着，一副不认输的样子：“你还以为你自己多受欢迎呐，还不是要腆着脸去呃啊——”
折腾了许久，最后包厢的剩余的人寥寥无几。
有几个女生已经跑了。
本来她们和苏昕也只是表面友谊，塑料闺蜜。
看起来关系铁，其实背地里没少互相说过她小话。
几人悄摸地录了几段视频后便背着包跑了。
苏昕的头发炸着，发丝凌乱不堪，她跪坐在皮质沙发发，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温茗，连带着姜稚，她气得不行，想到温茗刚才那个疯了般似的整个人扑到她身上的画面还心有余悸，憋了半晌，她没好脸色地“呸”了两声：“疯女人。”
温茗那边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她半边脸颊肿着，是一开始被苏昕扇的，依稀记得，其中还有几个女生“帮了忙”，但看她不管不顾地反抗直到彻底回扇了苏昕一巴掌后，那几个女生一脸惊讶地往后退，没再敢去碰她。
她这会儿坐着没动，眼刀子嗖嗖飞过去，任由姜稚给她顺着头发，抱着臂冷哼了声：“臭脸婆。”
苏昕简直要被气死了，她指着门，“都给我滚！”
温茗冷笑一声：“凭什么要我们滚，这钱全是你一个人垫的么？”
苏昕：“......”
她咬牙切齿的：“你什么意思？”
温茗挑眉，虽然肿着脸但完全不影响她输出：“我想请我们苏大学委，以圆润的方式出这间包厢，毕竟，这钱貌似我也出了一半儿吧？”
苏昕简直要气炸了，她不顾形象地尖叫两声，随手捞起桌边离得她比较近的两只酒杯便朝温茗的方向砸过去，后者根本躲闪不及，倏然，一道白色身影拢住她，接着就是酒杯撞到肉.体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以及落在地下摔碎的声音：
“啪——”
苏昕砸的太用力，姜稚还未来得及思考便下意识扑过去裹住了她，那瞬间，她没忍住皱了皱眉，没闭紧的唇缝间钻出一道细细的闷哼声。
见达到了目的，苏昕慢悠悠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本小姐不陪你们玩儿了。”
温茗伸出手臂撑着姜稚让她站起来，“是不是很痛？”
姜稚脸色苍白地过分，腰感觉都要废了一样，她强撑着精神笑了下，安慰温茗：“我没事。”
苏昕走到她身边，故意伸脚踩在姜稚脚腕上，使力磨了磨，脆弱不堪的皮肤立马变得通红，她嗤笑了声：“贱人就是矫情。”
她微微低伏过身，不再像之前在许言川面前那样故意掐着嗓子说话，这会儿有些粗：“我劝你，没那个实力就别争那个面子，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么？”
话里话外暗示她，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动那个心思。
说完，她轻哼一声便出去了。
片刻后，房间只剩姜稚和温茗两个人。
姜稚伸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温茗的脸，眼泪就要掉下来：“温茗，对不起。”
温茗“哎呀”一声：“这有什么的？我早就看她不顺眼很久了，也不全是因为你，你也别太自责哈。”
今晚的情绪似乎在此刻全部奔涌而出，她默默收回手，就着这姿势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无声地流着眼泪，“我就不应该来这里的，我不应该答应的，都是我的错——”
温茗最见不得甜妹哭，以前和姜稚做同桌的时候，有段时间姜稚经常在课上课下偷偷抹眼泪，眼眶也经常是红的。
她之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唉。
知道了之后，莫名有些心疼她。
她伸手揉了揉姜稚的头发，披头散发地翻过来安慰她：“别哭啦，我现在又没什么事，嘶——”
说话间，麻木的刺痛从脸颊处传过来。
一阵一阵的。
又痒又热又麻。
她没忍住低骂了声。
姜稚顿时回过神来，匆忙地撑着玻璃桌站起来后，抬手擦了擦眼泪，嗓音还哽咽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温茗捂着脸，不敢招惹伤口，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要不要，买点药就好了。”
姜稚哦了声，下一秒握住她手，“那咱们走。”
豆大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毫无征兆的。
在瓷板地面上砸出一朵小水花。
-
把温茗安全送回家之后，姜稚独自一人在外面晃悠着。
她看了眼时间，还早。
给姜豫打了通电话报了平安之后，她打车到了一家最近人流量 营销比较火爆的荧光游乐场。
不同于其他的游乐场，这家以萤火虫出名。
不知引进的是什么品种，那些萤火虫发的光是五颜六色的，不单单只是黄绿色，红黄蓝粉红都有。
它们像是被训练过似的，还会摆出各种形状。
比较出名的就是“一箭穿心”，两颗心被一道箭直直射中。
因为这个，这儿成为了大部分情侣和网红的打卡之地。
而这单纯是资本家的营销手段。
没人知道那些萤火虫被换了多少批。
那些死掉的又被送去了哪里。
-
姜稚坐在大摆锤上，任由风随意整乱她的头发。她喜欢刺激的能让人肾上腺素急速攀升的项目，跳楼机蹦极大摆锤断轨过山车，都是她放松时会选择一遍又一遍坐的项目。
很少人知道，她这样一个别人眼中的乖乖女，解压方式却是如此独特而又不符合她的人设。
项目一条龙坐完后，她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会儿，面前经过一对貌似正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男生手搂着女生腰，两人甜蜜地互相说着情话。
眼泪开始啪嗒啪嗒不受控制地掉着，姜稚擦了擦，却越擦越多，抽噎声断断续续。
耳边是一直环绕着许言川的那句没什么情绪的：“不答应就算了。”
“就算了。”
“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
怎么就算了？
仿佛被一股无力感缠绕着坠入深渊，姜稚感觉自己浑身冷冰冰的。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迟疑的，她应该直接答应的。
哪怕他只是想玩一玩，她也愿意。
从前她并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被情绪所支配，后来当她喜欢上许言川时才明白过来：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
从动心的那一瞬间开始。
你就不完全属于你自己了。
萤火虫那段瞎写的，大家别带入现实（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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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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