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过量的恐惧与疼痛不断地刺激纳菲斯的神经,他的鼻腔中一阵一阵地涌入一股混杂着皂香的淡腥味。
他瞳孔下移,只能看见佩塔尔骨节分明的手,和她握着的缠满布条的剪刀柄。
纳菲斯分不清这股怪味的来源,但它与味蕾疯狂传回的铁锈味共同攻击了他的大脑,令他养尊处优的大脑有了那么一瞬的思考:
这、这对吗?
被当成垃圾一样的应该是佩塔尔和修道院的那群家伙才对!她们明明是被神厌弃的罪人,连饭都吃不饱,她们应该仰仗着他……或者是达特才能生存啊?!
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变了呢?
纳菲斯有一万句恶毒的话要说,可抵住了他的剪子不会让他开口,他稍微张开了嘴,锋锐的尖端便真的往前一寸,刺进了他的喉管软肉。
她真的敢……纳菲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服?”佩塔尔的句尾上扬,好似真的在为此疑惑一般,她拿剪子的手腕部一翻,“来,说说你怎么不服。”
纳菲斯的本能使他张大嘴,剪面将他整洁的门牙别得生疼,喉管深处的创口更是二次扩大,他能感觉到一股细细的血柱顺延而下。
这样他根本说不了话……这个疯子,好歹要给他最基本的沟通机会吧!
他受到的折磨太多,太久了,以至于他早就忘了这样的私刑并不在达特所允许的“惩罚”之内。
他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让佩塔尔放过他”和“如何保住他的头发”。
于是那一万句恶毒的话被纳菲斯重新吞下肚,他流出的眼泪里不再满是不忿与恼怒,而是带着祈求和顺从;他扑闪的睫毛挂上了晶莹的泪珠,每一滴都饱含着委屈。
瞧啊,只有暴力能将人变成谄谀的狗。
佩塔尔松开揪住纳菲斯头发的手,她复而扣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的嘴张得更大。
她的右手提着剪刀,微微把剪尖下压,再以缓慢的速度向外拉刀。
一道对称的血痕在纳菲斯粉嫩的舌面正中绽开血花,纳菲斯的血与涎水一同聚在舌尖,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洁白的袍子上。
比他欲掉未掉的眼泪诚恳得多。
“你想好了吗,你该求求谁呀?”佩塔尔抽出了剪刀,她恶劣地用沾着口水的剪面拍了拍纳菲斯的脸,“没想好我也理解,毕竟你只是个一阶二星的废物嘛。”
“……求求你,佩塔尔、佩塔尔大人,求求你放过我的头发……”不顾口腔内的剧痛,纳菲斯说的第一句话仍然关于自己的宝贝头发。
饶是佩塔尔都有些无语,她把剪子扔到一边,反手两记巴掌就朝纳菲斯的脸招呼上去了。
“啪啪”两声脆响,纳菲斯的上颊充血肿胀,鼻腔里登时流出两股热流。
“你清醒一点,头发,头发?你竟然还关注的是头发?!”佩塔尔暴躁地把纳菲斯像垃圾一样甩到地上,她起身,在房间内转着圈踱步。
她的脾气本就无常,对待伯特纳菲斯之流更是如此,稍有一点不顺她心意,一股无端的不耐便会随之而生。
她深呼吸几口顺匀气,看着瘫倒在地的纳菲斯,久远的记忆涌上脑海。她停止了躁动,从裤兜里摸出最后一颗果子,她再次蹲下,俯身扯着纳菲斯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
“你的魔法感知比伯特还烂,看看这是什么,灯角果,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都找不到的灯角果。”纳菲斯的反应没照着佩塔尔的剧本走,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喷洒毒液。
纳菲斯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他被脸颊的肿块挤压的眼睛模糊的看见了一颗艳红的果子,佩塔尔的话如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心脏:
完了,全完了。他的美貌,他的头发,他脆弱的自尊,都在佩塔尔这个疯子的摧残下所剩无几。
他头一次觉得他处在人间炼狱,唯有死亡能彻底让他解脱。
“你觉得你能在最终测验里表现的比我优秀吗?还是说你有信心比得过伯特?”佩塔尔继续捅刀子,“这个测验大概也是幌子,人选达特早想内定了,他要的是听话的学生把他捞回中央。”
“你只能留在这个破地方陪他睡觉,你觉得他没病么?哦,我忘了,五阶以上的魔法师能遏止绝大多数病毒——那你呢?你迟早会染上梅毒和淋病,然后全身溃烂而死,别说头发了,连鼻子都会烂光。”
“怎么办呢,纳菲斯?在路上达特还和我说,他在犹豫除了我之外,该选择哪个他心爱的小男孩呢?”
佩塔尔低低地笑起来,她这回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设想的纳菲斯的结局而高兴,她道:“现在你觉得达特会选谁?在你被撞见‘欺负’伯特之后?”
“选……选……”纳菲斯回答不上来,比起达特到底选择哪个,他更先认清的是毫无竞争力的自己。
他理所当然的崩溃了,那双漂亮的蓝宝石般的眸子黯淡下去,嘴里充斥着铁锈腥味。他艰难地咽下满嘴的苦涩,喃喃道:“杀了我吧……”
佩塔尔用脚勾过一把柔软的高背椅,她坐上去,双腿架在一条把手上荡着。
纳菲斯陷入的绝望是短暂的,因为她把话说的太死,人总不会傻到在死胡同里找出路。可但凡给这个卑劣的,虚荣的,眼高手低的家伙一点希望——
她不疾不徐地抛出了一条橄榄枝:“纳菲斯,我也在想究竟和谁一同去中央比较好。”
佩塔尔隐瞒了圣徒选拔的事,她要利用这个信息差让纳菲斯在心理上和她在同一阵营,并敌视“抛弃”他的达特。
“选我选我选我选我……选我,佩塔尔大人,我比伯特要好看得多,我在你、您身边……我知道伯特这些年的成绩都是靠您帮他作弊,全都不是他自己的实力!”
纳菲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匍匐到佩塔尔坐的椅子边,抬起他那张猪头似的脸,哀哀哭叫道。
他的未来就如同佩塔尔说的那般黯淡无光,他或许尚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但被蠢笨的伯特比下去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
他怎么会想死呢,他一定要把伯特踩在脚底啊!佩塔尔大人是在暗示要帮他吧?她绝对是这个意思吧!
“伯特就是个贪懒馋滑的蠢货,您有所不知,今天这场闹剧就是他谋划的!故意激怒我,还算好了您和达特大人来的时间……”
听着纳菲斯的哭诉,佩塔尔不自在地用手指卷了卷鬓发,她脑中的刻莱诺“噗嗤噗嗤”地笑出了气音。
她轻咳一声,纳菲斯极有眼色地住了嘴,她斜着眼睛睨过噤声的纳菲斯,后者乖顺地垂下了头。
好不好看另说,纳菲斯确实比伯特要聪明,却也不是完全的聪明,有很大一部分自作聪明的因素的。
这样的人完全不需要誓言的约束,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语煽动就能令对方照着她的剧本走。
“我也很为难,你和伯特两个人之间要选出一个,我说了不算,一切要看达特的意愿啊。”佩塔尔垂在椅边的手抛着那颗灯角果,“好纠结哦,谁让中央只给了两个名额呢。”
两个,两个……纳菲斯的余光正巧将那枚上下翩飞的灯角果纳入视线,鲜红的分散了他的思维,就在此时,一个恐怖到宛如入侵了他的大脑的主意冒了出来:
“要是……伯特死了……?”
他顺口说了出来,随即惊惶地捂住嘴巴,他观察到佩塔尔脸上并无异色后才放松下来,他道:“伯特从出生起就是个坏种,佩塔尔大人,那次您被关禁闭的时候,全是伯特出的主意……”
忙活了一晚上,虐人还虐得不爽的佩塔尔终于听到了一句她想听的,遗憾的是只有那一句。
她累了,并且懒得说话,她抬手指了指落在远处的剪刀。
纳菲斯不再卖惨,他犹豫了几息后,爬行着拿回了剪刀,双手捧着交给了佩塔尔。
后者踹了他一脚,他后知后觉地保持着跪姿转过身,恭顺地低下了后颈,方便佩塔尔剪。
这是值得的,纳菲斯,你必须顺从这个魔王,她是你前往中央的唯一希望。他告诫自己。
“我会帮你,纳菲斯,”剪刀每剪一下都像是剪在纳菲斯的心上,奇异的是,佩塔尔这句简短的承诺又将他的心补好了,“前提是你足够听话。”
“我会的,佩塔尔大人,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比伯特完成的更好。”纳菲斯下气怡声道。
“为什么不强迫这家伙也发个誓?伯特不是还有用处嘛,杀了干啥?”听完全程的刻莱诺仍蒙在鼓里,祂好奇地问道。
佩塔尔手起剪落,一大把一大把的金色秀发在她手中滑落,她道:“凡事总得留条后路,如果计划失败了,伯特和纳菲斯必有一个要去中央。”
“我有你替我隐瞒体内的黑暗魔力,伯特没有,所以作为黑暗信徒的伯特一定得死,但不能是我杀的。纳菲斯杀人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达特没有第二个适龄的孩子可以交差了。”
“计划要成功,他俩也是不可少的一环。达特不会为了救一个孩子只身面对我们后期放进来的强大魔物,可两个呢?他就算知道是火坑也得跳!”
佩塔尔阴阴地解释着,她不客气地把纳菲斯的后发剪得比狗啃的还要难看。
这两篇写的很纠结,总是觉得虐的不够狠……作者会再接再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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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舌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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